第30章 進退為難(2)

第30章 進退為難(2)

第30章進退為難(2)

熊蓮的身手當然不可能讓他踢到,他只是往旁邊偏了偏,看着手指上陳薇的淚,不慌不忙的說道:「我就是在耍威風,而且感覺還不錯。」

他話音剛落,孔不二已經輪起袖子撲上來,他嘴角一揚,心想,果然是無賴的心性,伸手一擋,根本不讓孔不二近身,人站起來,忽然的說道上:「你老婆被你吵醒了。」

孔不二動作一頓,下意識的回頭,卻見陳薇睜着眼,正看着他。

他好像是頓時沒了氣力,哼了哼,一屁股坐在地上。

熊蓮看看兩人,乾脆往牢外走,邊伸著懶腰,邊讓牢頭掌著燈,走了。

牢中兩人都不說話,半晌,陳薇輕輕的咳嗽,可能是躺着的緣故,一口氣似乎喘不過來,不停的咳著,孔不二忍了一會兒,才走上去將她輕輕的扶起,手在她胸口輕輕的拍,動作應該算極小心,口中卻不冷不熱的說道:「你活該。」

陳薇苦笑了一下,沒有接話,又咳了一會兒才停下來,眼中因為咳嗽的緣故,有淡淡的淚意。

「放我躺下吧。」她說了一句,一隻手扶著旁邊的牆想躺下來。

又是這樣的態度,即使她他相公,他們如何的肌膚相親,她卻似乎總是離的遠遠的,如果這時候她就這麼哭出來,小聲說:相公,我錯了,孔不二早就無力抵擋,然而她偏不是那樣,他狠狠心,手猛的一松,陳薇雖然一隻手扶著牆,本身卻並沒有多大力氣,人重重的跌在草堆上,頭撞到旁邊的牆壁,發出極輕的「咚」的一聲,卻硬是不吭聲,只是氣有些急,用力的喘著。

孔不二不看她的表情,拍拍手站起來,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走到牢門口又停了停,卻終是沒有回頭,走了出去。

外面飄着雨絲還夾着雪花,孔不二走到外面,用手抹了把臉,看着黑沉的天,似想着什麼,半晌,對守在旁邊的守衛道:「派人將夫人放了,送回我房裏,派個老媽子好好照顧著。」

「是。」守衛應了一聲,進了牢裏去。

下雨的當晚由雨轉成了大雪,幾天下來積了很厚的一層,齊箏喝了口茶,看着立在旁邊的熊蓮。

他一直覺得這個人很難捉摸,但他確實是紅衣社的人,自己的命令他也照辦了,似乎無可挑剔,卻仍是覺得無法掌控,比如他忽然搞出的村落。

「就算我師父在世,他也不忍看他們受凍,我做的有錯嗎?」熊蓮看着門外的雪片,反問齊箏。

提到他的師父,齊箏本來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收回來,身體下意識的坐正。

他的師父就是當年的紅衣道士,喜穿紅衣,卻是道士的打扮,外表仙風道骨,行為卻很是不羈,總是光着腳穿一雙草鞋,無論是寒冷還是炎熱,走遍了山西到處傳播紅衣社的教義,齊箏第一次見到他時,覺得他身上散發着光亮,本來是朝廷派他來震壓紅衣社的,最後卻成了紅衣道士的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

他想着這四個字,想着他曾與紅衣社其他四人鎩血為盟,結為兄弟,當時的豪氣,此時想來恍如隔世。

「對,」齊箏眼裏帶着層濕意,「他會這麼做。」他說着,笑,同時似乎想掩蓋此時的情緒,端起了茶杯,然而拿着杯蓋微顫的手,卻顯出了他心中的不安,茶水入口,他猛的嗆了一下,杯蓋掉在地上,粉碎。

熊蓮看着他,嘴角揚起一抹冷意,繼續道:「他也不會拿全山西的百姓作為賭注,齊箏,紅衣社不再是以前的紅衣社了吧。」

齊箏本來在咳嗽,聽到他的話頓時停住,手捂著嘴,低着頭,分辯不出他聽到這話時的情緒。

半晌,他的聲音裏帶着沙啞,抬頭看着熊蓮道:「現在我是紅衣社的主事,而非你師父,與以前不同又有什麼奇怪?」

熊蓮一笑,眼中卻帶着冷意,對着齊箏道:「所以,我要脫離紅衣社。」

「這才是你替孔不二他們解圍的原因?」齊箏似乎並不意外,冷眼看着他。

「是又如何?不過,我熊蓮此生只聽命一人,師父已死,我念著舊情待到現在也該離開了。」

「你要與紅衣社對着幹嗎?」齊箏太低估了這個人,他一直是散慢的,身為紅衣社的人卻從不參加社內的集會,更像是個局外人,起初齊箏覺得他只是不喜被束搏,雖然覺得此人難以琢磨,但看在他熊家二當家的份上任他胡為,並沒有太過重視,現在看來,他決不簡單,城外幾百間草屋,不動聲色的蓋起,而熊太君那邊一無所知,這不是一般人能夠辦到的。

「我永遠不會和紅衣社對着干,」熊蓮淡淡地說,「只是你…..。」他留着話外之音,卻沒有往下說。

齊箏眉一擰,熊蓮後半句的停頓,讓他心裏猛的一燥,脫口道:「離開紅衣社可以,但按照社規留下你身上一件東西下來。」

熊蓮看着他,沒有多想,以手為刃,拉起右邊的頭髮削了下去,一段頭髮被削了下來,他放在齊箏旁邊的茶几上,道:「從此,我不是紅衣社的人了。」

說着轉身走了出去,轉身時帶着一陣風,桌上的髮絲動了動,有幾縷落在地上。

齊箏看着他離開,半晌,忽然的咳嗽,人整個躬起來,他拚命的用手捂著,等放開手時,手心已有點點血跡。

他又感到了絕望,像當時水牢裏冰冷的水,浸得他整個人都麻木,他還能撐多久?還是什麼也不要管了,平靜等死?

不,都走到這一步了,他抬起頭,眼中有種叫野心的東西,越來越明亮起來。

熊蓮出了那座不起眼的大院,走在大街上,街上路滑,他卻猶走平地,分明是大雪的冬日卻穿的單薄。

走了一段,他人停下來,仰頭吸了口冰冷的空氣。

退出紅衣社,那是早晚的事,所以他並沒有太多的情緒,他笑着看一個孩子在路上跑了一段滑倒在地,滿臉的雪,準備往駐軍府去。

他每天都按時的替陳薇治傷,現在已經是第四天了。

第四天,他是看着孔不二在四天前派那個叫老黑的人往京城去的,至今卻並沒有任何消息。

快馬加鞭,至多三日便可來回,四天?該回來。

是不是孔不二那小子在耍他?還是皇帝不同意?他想着腳步不由快了幾分。

只是人還未到駐軍府,便看到有人匆匆的朝着他這邊走來。

「熊二爺,原來你在這裏。」那人看到熊蓮腳步不由快了些,快步走近熊蓮時腳下一滑,熊蓮迅速抬手扶了他一下。

「孫先生,是你啊。」熊蓮笑笑,扶他站好。

這個孫先生大概五十多歲的年紀,書生打扮,留着山羊鬍,伸手向熊蓮拱了拱手,道:「熊二爺,上次你問我的事,我忽然想到有一件事情忘了跟你說,當時沒在意,現在想想,覺得有些奇怪。」

熊蓮笑意一斂,指著旁邊的茶樓,正色道:「先生我們坐下說話。」

孫先生全名孫定,是山西府衙里一名小小的文書,本來也沒什麼,但前段日子卻讓熊蓮花了五十輛銀子向他詢問過一些事情,原因是當時紅衣社的案子,他是記錄供詞的筆錄,當時案情種種,他應該是最清楚。

兩人在茶樓里要了一壺茶,孫定喝了一口才道:「當時先抓到的是五人中的四人,其中包括那時的太原知府齊箏,四人被抓後分開關在四間牢中,各自提審,各種刑罰都用過了,他們四人卻拒不交待紅衣道人的所在,但到第三日,牢中來了個陌生人,披着一個大斗蓬,看不清臉,當時正好剛審完一輪,我理好紙筆準備走,就看到那人由當時的巡撫大人親自帶着進了牢房,然後隔了一天,那個紅衣道人就被抓來了,說是因為被抓的四人中有個叫朱節的人招了供,可那時我也沒被叫去記錄口供,只是按照巡撫大人所說做了大體的筆錄,然後由巡撫大人親審,就給那五人定了罪。」

熊蓮手指敲著桌子,仔細的聽着,聽孫定說完,問了一句:「那個人是男是女?」

「看衣着體型,是男的。」

「當時他時牢房時,除了巡撫還有誰?」

「就他倆。」

熊蓮臉凝重起來,那人是誰?進了牢房又見過誰?如果真是朱節,那是不是被那個人說服的,兩日未招供,何至於那人一到就招出師父的所在?

任他再聰明也想不出其中的原委,他又仔細想了遍孫定說的話和他以前所掌握的一些線索,似乎有什麼地方是不合理的,就要躍然腦中,但再仔細一樣,卻又想不出什麼所以然。

他眼睛下意識的看向街上的行人,然後看到一人騎着馬,從街頭奔過,如果沒看錯,那人應該是趴在馬上,看樣子是受了傷。

「不是那個老黑嗎?」他自言自語。

老黑回來了,卻受了極重的傷,到駐軍府時已經然咽咽一息,人跌下馬時即刻就暈了過去,被門口的守衛抬了起來。

孔不二心急火燎的衝進偏廳,人還沒進屋,就沖正在裏面的孔有力道:「怎麼樣,死了沒?」

這是他一貫的風格,就算此時也沒一句好話。

孔有力早已習慣,看着昏迷不醒的老黑道:「沒死,但暈過去了。」

「我看看,」孔不二走上去,卻見老黑滿身是血,臉色灰白,不由眉皺起來,「奶奶的,怎麼傷成這樣,知道誰幹的?」

「這個,是從他身上掉下來的。」孔有力將一把同樣沾著血的物什遞給自家兄弟。

孔不二隻一眼就認出那東西,正是上次齊箏放在棺材裏運送的火統。

「定是半路遇到了火衣社,京城沒去成就回來了。」謝懷青是跟着孔不二一起進來的,看到那東西這樣推測著,一隻手同時伸到老黑懷中摸索。

「做什麼?」孔不二推了他一把。

「看看身上還有什麼線索。」

孔不二又推了他一把,道:「你這樣找法,人都被你折騰死了。」說着將謝懷青推開,自己卻伸手往老黑身上找。

直找到滿手是血,卻一無所獲。

「齊箏你等著,我總有一天宰了你,」看到手上的血,畢竟是跟了大哥近二十幾年的付將,也是自己的夥伴,不由有些心疼,拿了乾淨的帕子來,也不急着擦自己的手,伸手替老黑擦乾淨臉上的血,同時轉頭對孔有力道,「可有請大夫看過。」

孔有力眼睛也看着老黑道:「看了,他武功底子好,我又用內力護住了他的真氣,但他拚死回來,一身氣力用盡,一時半會兒醒不來。」

孔不二聽這意思是死不了,鬆了口氣,抬頭時看到熊蓮站在門口。

這小子消息倒還真快,他心裏嘀咕了一聲,知道他來定是要看老黑拿了什麼迴音,可惜他要失望了。

「自己進來看吧。」他說了一句,讓門口的侍衛放他進來。

熊蓮其實剛才在街上就看到老黑受了傷,只是沒想到這麼重,伸手搭了下他的脈,脈息極亂,伸手拉開他的衣服看他胸口的一處傷,是明顯的刀傷,但並不是致命的,但卻因此流了很多的血。

「是你們紅衣社乾的好事。」孔不二將那火統扔給他。

熊蓮見多識廣,知道那是沿海一帶紅毛鬼造的武器,卻並不知與紅衣社有何關係。

「紅衣社也用這東西嗎?」他掂著那火統反問。

「當然有關係,齊箏運了幾百支這樣的東西來太原。」

「齊箏?」熊蓮眉一皺,「這就怪了,我從未在他那裏見過這東西。」

「怎麼可能,」謝懷青跳出來,他被那些東西壓斷過腿,怎是一個恨字了得,「我看着他運往太原的,怎麼可能你沒見過?」

熊蓮一笑,把那火統往桌上一放道:「也有可能我在紅衣社的級別太低,所以不配見到這些東西,」他繼而又看着孔不二道,「所以,我要的東西他也沒拿到?」

孔不二瞪他一眼,人都傷成這樣了他還惦著那東西,脫口道:「沒有,沒看到人都傷成那樣了?」

熊蓮有些失望,朝後退了一步,眼睛又看向那個火統,若有所思。

孔不二看着他的表情,誰能說他不失望呢?老黑這次的一無所獲就意味着熊蓮暫時不會向他伸出緩手,城外那些災民的安置只是冰山一角,他要的是整個山西的安定,如果沒有熊家的銀子,根本無法辦到。

幾個人在廳里沉默起來,然後外面有人跌跌撞撞的衝進來,正是照顧陳薇的老媽子。

「三爺,夫人,夫人她……」她氣喘著,說不清話。

「夫人她怎麼了。」孔不二心裏一緊,上前幾步。

「夫人吐了好多血,似乎,似乎沒有氣了。」

「什麼?」孔不二腦中「嗡」的一下,人想也不想的往外奔,出門時還被絆了一下,跌跌撞撞的沖了出去。

怎麼會?雖然這幾天再沒去見過她,但聽老媽子說已經在恢復了,怎麼會?

他從沒有這般大驚失色,以前就算在皇帝的書房打碎了先皇最愛的花瓶被老爹吊起來帶去皇廷要皇帝治罪也沒有這般慌張。

陳薇,你可不要真死了。

床上,陳薇斜靠在床邊,嘴角,床頭都是血,臉色如白紙,他幾步走上去,腿就軟了,一下子跪在地上,手顫著托起陳薇的臉,擰緊了眉,伸出手指去探她的鼻息,果然,沒有氣息。

「大夫,大夫呢,死到哪裏去了?」他沖着門外喊,聲音已經變了。

這時熊蓮正好也跟着過來,看到孔不二的模樣,愣了愣才衝上去,扯開孔不二道:「讓我看看。」

他先探了陳薇的鼻息,沒有鼻息,手指又馬上按在陳薇頸間的動脈,原本簇著的眉稍濟,一隻手又去搭她手上的脈,然後自身上拿出隨身帶着的銀針,取了一根對着陳薇頭上的一處穴位紮下去。

孔不二在旁邊什麼話也不敢說,眼睛死盯着陳薇的臉,然後聽到熊蓮道:「你扶她坐起來,對着她的背輕輕拍幾下。」

孔不二馬上照辦,陳薇的身體靠向他時,他的心用力的一痛,不過四天,她竟瘦成這樣,手掌在她後背上小心的拍,半晌感覺懷中的陳薇身體動了動,然後似乎一口氣緩了過來,人扭了下,一口血噴在他的肩上。

他又是一慌,怎麼還在吐血?卻看到熊蓮拔下陳薇頭上的那根銀針,道:「行了,讓她躺下吧。」

「她沒事了?」看陳薇像是活過來,孔不二顧不得肩上的血污問道。

「暫時不會死。」熊蓮放起銀針。

孔不二這才鬆了口氣,手不自覺得握住陳薇的。

熊蓮看着孔不二的表情,原以為這小子對什麼事都沒心沒肺,現在看來他也有害怕恐懼的東西,方才的情形哪還有張口就罵人,滿口粗話,行事乖張的小混混模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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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之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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