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同生共死(6)

第23章 同生共死(6)

第23章同生共死(6)

道情戲是山西的地方戲,近年來在太原比較流行,熊太君不知孔不二一個外鄉人為何要讓她聽本地的戲曲,明知道其中不簡單,也只好笑著道:「孔大人既然說精彩,那一定是出好戲,不仿聽聽。」

站在孔不二身後的一個隨從便站出來,也沒有伴奏,就這麼輕唱起來。

山西話與京城裡的話不同,唱成戲就更難聽懂,但孔不二隻要這屋裡的人能聽懂就可以了。

一路唱來唱的全是山西災民的種種,不一會兒,屋裡除了唱戲人的聲音,便再無其他聲響,再接著有人開始低低的哭,孔不二抬頭看了看熊太君的臉色,起初的笑意談去,此時垂著眸,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唱戲的唱到最後一句:這愁死人的災啊,善心人你可別袖手旁觀啊。熊太君才抬起頭,看了眼孔不二,她是聰明人,孔不二叫人唱這齣戲的目的再明顯不過。

她咳了一聲,清了清喉嚨,道:「這唱戲的唱的好,有賞。」說著叫人給賞,卻並不再往下說什麼。

屋裡一下子沉悶起來。

看來是準備裝傻了,孔不二抬了抬眉,道:「太君,只是覺得他唱得好?」

熊太君玩著手腕上的翡翠鐲子,想了想才道:「除了好,當然也勾起了老身的傷心事,這大旱啊讓我們熊家可是一蹶不振哦,我又是一個女流之輩,丈夫死的早,現在真是完全亂了方寸,他最後一句唱得好,不知哪個善心人可以幫幫我們熊家。」說完看著孔不二,眼中居然有淚,她本來就美,此時竟是楚楚可憐,讓人看得竟是有些不忍。

沒想到她反將一軍,孔不二當然知道她在裝可憐,心裡已經在罵人,好個狡猾的女人,小爺我已經讓人賣唱討錢了,你還跟我哭窮,看來這錢不是那麼好討的。

「不過,」就在孔不二在心裡不住罵人時,熊太君卻又道,「雖說我們熊家也困難,但既然孔大人開了這個口了,那我們熊家就算再難,也要為這山西百姓做些事情,不如就這樣吧。」

「五百兩黃金,五百擔米,奶奶的,她倒好意思說出口。」出了廳,還未出大門孔不二就在罵,當然罵得聲音並不響,也只有孔有力能聽到。

初戰不順,而且那婆娘顯然把話都堵死了,什麼叫既然孔大人開口,他什麼時候開口了?開口的是那唱道情的戲子?媽的,不給是吧,小氣是吧,小爺我總有一天將你們熊家一鍋端全貼給百姓。

他氣呼呼的往外走,也沒看到迎面走來的人,那人已經往旁邊讓開,孔不二還是橫行霸道的與他撞個正著,「閃開!」不能直接罵人,指桑罵槐總可以吧,他對著撞上的人就罵道,「給臉還不要臉,滾遠點。」說著原本的無賴勁出來,直接就要往那人身上踹過去。

分明是瞅准了踢的,卻不知為何只掃過那人的衣袍踢了個空,孔不二一怔,抬腳再踢,卻被身後的兄長攔住。

「失禮了。」孔有力沖那人行了個禮,拉開孔不二。

那人笑了笑,一雙眼猶如碧水般透亮,還了個禮,轉身走了。

「那人恐怕功夫不弱。」孔有力在他耳邊道。

孔不二愣了愣,方才那人還禮時他才看了他一眼:「老哥,你有沒有覺得那人面熟?」

孔有力想了想,搖頭。

是自己看錯了?孔不二往前走了幾步,隨口問前面帶路的管家道:「剛才那人是誰?」

管家客氣應道:「是二東家。」

「二東家?」孔不二皺起眉,還是覺得那人面熟,可是自己怎麼可能和熊家的二東家見過面,也許只是這段時間在街上亂逛時打過照面吧,他這樣想著,跟著管家,出了熊家去。

回到駐軍府,門口卻停了一輛馬車,下了轎守衛急急的跑上來:「將軍您回來了?方才熊家送來了這件東西。」他指指那邊的馬車,表情有些詭異。

「什麼玩意兒?」孔不二看著守衛的表情,很想揍他,上前去一把掀開馬車的車簾,一看不由一愣,隨即笑了,道,「老哥,正好倆,咱兄弟一人一個。」

孔有力跑上去看了一眼,卻是方才宴上跳舞的兩個舞妓,也笑,拍拍孔不二的肩道:「兩個都歸你,兄弟你可要悠著點。」說著扔下孔不二,自己進府去了。

孔不二抓著頭,有些為難,那兩上舞妓的身段他方才已經瞧過了,腰是腰,臀是臀的,皮膚又好,換作以前他早就收了,可那是熊家的禮物,想到熊家他心裡就有氣,衝車夫揮著手道:「送回去,送回去。」

他話音剛落,車夫還未回話,車上的兩上舞妓卻哭起來,道:「大人千萬不要將我們送回去,我們被送來就是大人的人了,送回去的話,熊家肯定以為我們照顧不周,定是不會放過我們,求大人開恩,收了我們吧。」那哭聲楚楚,當真讓人心憐,孔不二平時自認最是憐香惜玉,此時竟狠不下心來。

「唉,行了行了,進去吧。」他表情無奈,背著手自己先進府去了。

兩個舞妓還著著跳舞時的衣服,領口開得低,還露著腰,守衛的看她們進去,不由得眼睛都直了。

孔不二進了府才覺得這兩個舞妓沒地方安置,總不能帶回自己的房與陳薇共處一室?

想到共處一室,他又有了主意,對著兩個舞妓道:「跟我來吧。」說著就往自己的房裡走。

陳薇估計孔不二今晚也不會回來了,眼睛看著燭火,有一下沒一下的咬著自己的指甲,寒冷的夜,她沒有穿鞋子,赤著腳,臉有些紅,好久,她側了側身,伸手撫了下自己的額頭,已經在發燒了。

有些倦怠的想往床上躺,然後聽到門外有聲音,她忙坐起,同時把鞋子穿上。

孔不二一進門,就看到陳薇坐在燭下,撐著頭,無聊的樣子。

是不是在等他回來,還是只是閑坐?不知怎地,一看到陳薇,他忽然覺得身後的那兩個舞妓簡直就是毫無姿色,再媚,露的再多,也及不上陳薇嬌嗔著叫他一聲「相公」,他動了動嘴,站在門口,覺得讓那兩個舞妓進門來是錯誤的事。

陳薇看到孔不二回來,正待迎上去,看到他身後的兩個穿著祼露的女子又停住,怔怔的看著。

好么,居然登堂入室了。

她還是站起來,慢吞吞的走上去,低聲道:「相公回來了。」

她說的有氣無力,孔不二看到她的臉緋紅,猜想是不是生病了,忍不住想問,又沒問,指著陳薇,對身後的兩個舞妓道:「她是夫人,以後你們兩個就服侍她。」

孔不二是真想讓這兩個舞妓服侍她,因為她身邊沒有丫環,現成的兩個送上門的,不用白不用,而在陳薇聽來卻全不是這樣,老爺娶了小的也會指著大太太對小妾說以後要好好服侍,這算什麼,幾天未回就納了兩個小妾回來?

高燒的頭越發的暈,知道此時大吵是最蠢的反應,何況她還是大家閨秀,便低著頭笑了笑:「恭喜相公了,妾身以後會好好對侍兩位妹妹的。」低頭時人有些站不穩,向旁邊歪了歪才站住。

孔不二這才伸手扶住她,疑惑道:「你說什麼鬼話,什麼恭喜?」

「相公不是新納了兩位妹妹嗎?不該恭喜?」陳薇微微的掙開他扶著她的手,仍然笑道。

孔不二這才聽明白,眉頭頓時皺起來,盯著陳薇道:「你哪隻眼睛看我納了妾了,她們就是丫頭,給你使喚的丫頭。」

「可是.。」陳薇也糊塗了,丫頭會穿成這樣嗎?她表情疑惑,眼中泛著水光,臉越發不正常的紅,似乎隨時要倒下。

孔不二越來越覺得自己想忍不住抱她,可又覺得莫名的想生氣:「我納妾你就這麼高興?怪不得我幾天不回也不見你擔心,那你還回來幹什麼?跟那姓齊的走了算了。」他極少對著個女人吼,那天生氣也是連同齊箏一起讓他們滾蛋,此時卻不由自主的吼出來,吼完還在生氣,對著身後的兩個舞妓道,「你們兩個滾蛋,打哪兒來回哪兒去。」

兩上舞妓嚇得不敢說什麼,急急的退了出去。

孔不二轉身也想走,不回來了,媽的,小爺我外面花天酒地累死也不回來了,不就是個二婚的女人嘛,小爺我不希罕,說著跨出屋去。

有人自身後抱住他,緊緊地,他身形頓住,有些難以置信。

「相公別走,妾身錯了,」陳薇在身後低低的說,「你要再走,妾身該寂寞死。」

陳薇不知道說這樣的話孔不二會不會回心轉意,她從不會這樣低聲下氣的求人,齊箏也不曾,此時她卻只有這樣做,她怕孔不二走了真的一去不回,所以沒有多想就直接說出來,說出來卻是這樣的話,自己也不由的怔了怔。

孔不二即刻心就軟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前一刻還怒氣衝天的,此刻卻什麼氣也沒有,只因為那句,你要再走,妾身該寂寞死。

她會寂寞?真的還是假的?

老爹說,娶就娶吧,但別太當真,當小狗小貓一樣寵著吧,不過得留意著她隨時咬你一口。

所以他像小狗小貓一樣寵著,可是現在看來只是寵著,這樣似乎有些難,他還想。

他慢慢的回身看著她,她在哭,楚楚可憐的樣子,又有些忍不住。

管他呢,就當她說的是真話,老爹你也先靠邊,娶回家了哪有不動槍的,你槍老了忍得住,兒子的可是磨得雪亮。

他低頭想吻她的淚,陳薇卻忽然抬頭吻住他的唇,他腦中「嗡」的一下,老爹終於徹底從他腦中滾蛋,他幾乎沒有我猶豫直接回吻上去。

床弟之間他已相當老練,陳薇的主動親吻,讓他一時失了理智,平常的技巧與手段全都忘了用,只是憑著本能回應著漸漸才轉為主動,唇舌如同他此時沸騰不已的心,興奮而不確定的輾轉於陳薇的嘴唇,牙齒,舌,尋找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東西,然後開始覺得不滿足,配合著手的動作想要更多。

原來女人是可以這麼美妙的,那他以前碰過的女人是什麼?他抓緊陳薇的手,膜拜般的吻過她的身體每一處,忽然覺得自己像個毛頭小子般有些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不過這又有什麼呢?為什麼要控制,自己抱著的是他的妻,屬於她的女人不是嗎?想到這裡,他忽然覺得胸口有股暖意湧上來,是屬於他的,他真喜歡這句話,於是細長的眼更加透亮,他伏起身體又輕輕的往下,聽到陳薇的低呤,他只覺得滿足,低頭吻去陳薇眼角的淚,然後在她耳邊輕聲道:「你是我的,記住了。」

陳薇起初只是承受,但漸漸的本來有些僵硬的身體變得柔軟起來,孔不二溫柔的不可思議,他不是無賴嗎?只是喜歡調戲嗎?為何此時竟是讓人覺得如此安心,她不由睜開眼看他,他也看著她,眼睛亮得驚人,如夜空里的星子,而她卻成了撲火的蛾。忽然有些難以承受這樣的溫柔,她抬起身配合他的舞動的同時,手臂不知覺得抱住他,而當孔不二在他耳邊說出那句話時,他猛的加重力道,而她終於如崩潰般哭出聲來。

已經日上三竿了,太陽隔著窗照進來,一隻男人的手抓住另一隻如軟玉般的小手,舉高,十指相扣,然後一隻碧綠的鐲子套在那細軟的手臂上,看了許久才放下手,拿到唇邊一遍遍的親吻。

赤裸的身體緊貼在一起,陳薇埋在孔不二的懷中,隔著他的肩看那隻鐲子,不算上品,不過是普通之物。

「那是我娘留給我的,原本一對,一隻給我,一隻給大哥了,說是不值錢,但卻是我爹給我娘的定情物,我身上放了這麼多年,現在送你,你可不許摘下來。」孔不二也看著那鐲子,似乎說得很不經意。

陳薇點點頭,縮回頭仔細看手上的鐲子,抬頭又看看孔不二,並不是貴重之物,但卻是他母親的遺物,送給她了,這說明什麼?其實再明確不過,只是,她受得起嗎?她發著愣,再不覺得那只是普通之物,而是覺得那鐲子帶在手上變得沉重起來。

「在想什麼?」孔不二拍拍她的臉,手一伸,將她整個人擁緊在懷中,就好像兩個人是一體一般,大半夜未睡,他臉上的鬍子長的飛快,鬍渣有一下沒一下的掃過陳薇的額頭,陳薇低頭去躲,他則舉手抬起她的下巴,笑著看了她一眼,親親熱熱的吻了上去。

一直到中午,門外有人敲門,是下人來問要不要吃中飯。

吃,當然吃,再不吃真的要成花下鬼了,是餓死的花下鬼,孔不二讓下人將飯菜放在門口,自己光著身子起來,一起來才覺得被子外著實冷的慌,抖著身子,直接將陳薇那件狼皮做的披風披在身上,乍披上去皮面上還有些冷,他抖了一下,裹緊身上的狼皮,正要往門口去時又猛的停住,盯著身上的披風。

狼皮,他眼睛猛地一亮,似乎忽然想起什麼。

匆匆吃了飯,剛開門出去,下人說,山西巡撫有請,孔有力已在外面等著他。

山西巡撫?來得這麼快?

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又回頭看看屋裡正對著銅鏡梳妝的陳薇,伸了個懶腰,出去了。

屋裡的陳薇轉過頭看他走遠,低頭又看看自己手上的鐲子,本來淡笑的臉冷了下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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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之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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