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人生而平等
林靜琬還在靜靜聽著蕭氏說話，聽到蕭氏突然變了話題，臉驀地一下變得粉紅，然後慢慢皺起眉頭，捏緊了袖子。
「你也不需要不好意思，女兒家早晚會經過這一遭。守禮是好事，但在有的事情上還是需要主動些，這樣才會受男人們的喜歡。」
蕭氏見一向淡定的兒媳婦面露羞色，覺得有趣的同時，總算是生出了一些拿捏的優越感。
她最後拍了拍林靜琬的手：「行了，你心裡有個數。等晚些席面散了，我會讓將子衍過來。母親還有事，就先離開了。」
蕭氏走了，林靜琬還靜靜坐在椅子上。
之前還在抱怨的小丫鬟們，包括乳母舒嬤嬤聽到蕭氏的話全都替林靜琬高興起來。
離晚上還早，大家就都忙開了。
準備喜被的準備喜被，準備蠟燭的準備蠟燭。
這些新婚夜圓房的東西，五年前沒有用上，這些年一直都被舒嬤嬤小心地收在柜子里，就盼著有一天能重新拿出來用上。
在他們看來，林靜琬跟楚庭煜一天沒有圓房，林靜琬這武安侯世子夫人就一天名不正言不順，傳出去更是讓人笑話。
何況也只有林靜琬跟楚庭煜圓房，早日生下真正的嫡長子，才能壓柳顏一頭。
晚宴。
二房與三房的人都到了，大家齊聚一堂，紛紛向蕭氏表示祝賀。蕭氏如願風光無限。她誇讚著兒子、孫子、孫女，甚至破天荒地讚揚了林靜琬幾句。
林靜琬靜靜坐在蕭氏身旁，臉上始終掛著得體的笑容。
柳顏則像一隻花蝴蝶般左右逢源，極盡討好之能。蕭氏對她的這套把戲，似乎極為受用。
大少爺楚承禮雖然從小由林靜琬撫養長大，可從宴會開始，他的目光就一直追隨柳顏，神情中透露著滿是期待與親近。
酒過三巡，楚承禮盯著柳顏微醺的臉頰，眼中滿是好奇。
柳顏見狀，想要拉攏關係，故意倒了杯酒推至楚承禮面前，引誘道：「承禮，試試？」
楚承禮眸色一亮，明顯心動，可還是徵求意見的，習慣性看向林靜琬。
都在一張桌子坐著，林靜琬注自然注意到這邊動靜，她抬頭靜靜看了過去。
不過是一個細小動作，卻刺激到了柳顏。
柳顏心中升起一股不甘，自己十月懷胎生下兒子，林靜琬只是幫忙照顧了幾年，一點小事，憑什麼還要徵求她的同意？
如此想著，柳顏臉上笑容加深，直接將酒杯放到楚承禮手中：「承禮，嘗嘗吧。」
面對柳顏的慫恿，楚承禮依舊顯得猶豫不決。
他抿了抿唇，弱弱地喊了一聲：「母親……」
林靜琬沒有直接拒絕，語氣平和地引導：「承禮，你還小，喝酒傷身又傷腦，對身體不好。你覺得呢？」
林靜琬說話沒有半點高高在上，像是朋友一樣平等交流，這讓楚承禮感到既親切又尊重。他握著杯子的手鬆了松。
柳顏卻不肯善罷甘休。她嗤笑一聲，挑釁地看了眼林靜琬。
「男子漢大丈夫，應該洒脫一些，不要被那些陳腐的規則束縛。承禮，你知道什麼是科學養育孩子嗎？就是不要打壓孩子們的天性，而是要引導他們解放天性。只是喝一小杯，又沒有什麼關係。」
解放天性？楚承禮對這個詞感到新鮮。他再次被說動，左看看柳顏，右看看林靜琬。
林靜琬沒有再看楚承禮，喝酒傷腦，對孩童傷害更是加倍。
解放天性，並不意味著明知對身體有害還要去做。洒脫，也絕不是表現在膚淺的吃喝上。
在她看來，只要不侵犯自己的利益，一切的挑釁都不過是場猴戲。
楚承禮她一手養大的，可到底是柳顏的親生兒子。
他同蕭氏一起多年隱瞞柳顏的存在，可見心中並沒有她的位置。
她已盡了一個嫡母應盡的責任，既然得不到相應的尊重，她也不會強求。
生而為人，每個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她不會幹涉楚承禮的選擇，但這將決定她以後對楚承禮的用心程度。
楚承禮見嫡母只是淡淡地吃著菜，再看看親生母親一臉鼓勵，最終還是偏向了親生母親。
嫡母果然沒有把他當作親生兒子疼愛，對他不過是表面功夫，實際只想打壓他。不像親生母親，真心關心他最想要什麼。
懷揣著這樣的心思，楚承禮一口飲盡杯中酒。
酒入喉中，前所未有的痛快感覺湧上心頭。
這種感覺就像壓在他身上的那座大山終於移開了。
他討厭被束縛，討厭總是被關在房間里讀書寫字。
他突然有了一種感覺，往後有了親生母親在，他就能徹底擺脫每日苦讀、如同煉獄般的生活。
這樣一想，楚承禮對柳顏所說的解放天性更加感興趣。
他從心底更加堅信，親生母親上過戰場、見多識廣，不像嫡母一個關在深宅後院的商人女，見識淺薄。
楚承禮臉上綻放出光彩，眼裡閃爍著崇拜的光芒。可畢竟是初次喝酒，又喝得太急，痛快過後是急劇的不適，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突兀的咳嗽聲，引來所有人的注意。
武安侯眉頭緊鎖，得知是柳顏讓楚承禮喝了酒後，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怒火。
他重重地將酒杯放下，聲音中帶著幾分責備：「真是胡鬧！怎能讓一個不足六歲的孩子飲酒？難道你不知道飲酒會損害孩子的大腦嗎？」
飲酒傷腦並不是現代醫學才得出的結論，古人的醫學成就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弱。尤其是侯門世家擁有頂尖的醫學資源，規矩更是嚴謹。
武安侯早就看不慣柳顏像只花蝴蝶般招搖，今日幾房團聚不想掃了興才一直忍耐，楚承禮喝酒算是導火索。
武安侯府底蘊不足，但到底經歷過幾代傳承，武安侯還是看重規矩的。
他一直想要讓武安侯府更上一層樓，奈何當初因為跟蕭氏一見鍾情，娶了個不流小官家的嫡女為妻，蕭氏眼皮淺他認了，但不代表他能一直容忍柳顏。
再次面對武安侯的呵斥，柳顏表示不服。
她覺得武安侯是在故意找她麻煩，維護林靜琬的地位。
不能整頓職場，她就先整頓下這個封建古板的家庭。
柳顏撇了撇嘴，不服道：「只是一杯酒而已，喝點又怎麼了？何必搞得這麼嚴重？我們應該及時行樂！」
竟敢當眾頂撞長輩!
柳顏的話音剛落，廳堂內便響起一片驚呼聲。
武安侯的臉色更是沉了下來，他怒視著柳顏，聲音中充滿了威嚴：「放肆！長輩說話，豈容你插嘴？庭煜，你就是這麼管教媳婦的嗎？」
楚庭煜聞言，無奈地站了起來。他剛想解釋，就見柳顏也站了起來。
柳顏昂首挺胸，絲毫不懼武安侯的怒氣，搶先開口：「人人生而平等，我憑什麼要受子衍的管教？父親，您這樣說話不公平！」
柳顏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在這個父權夫權至上的時代，她說出「人人生而平等」這樣的話，簡直是對整個社會的挑戰。
林靜琬也驚異地看著柳顏，她從未想過這個看似輕浮的女子會有如此大膽的想法和勇氣。
她心中不禁對柳顏產生了幾分敬佩和好奇，但也僅此而已。
當實力配不上想法，那就是愚蠢。
「侯爺，皇城司的人來了！」
就在這時，府中管事匆匆跑來稟報。
這稟報一出，在場眾人不止是變了臉色，而是開始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