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對他無計可施

第10章 對他無計可施

第10章對他無計可施

【1】

第二天,東城集團總裁的辦公室里,秦言鎮定自若地坐在桌前,一邊處理著文件,一邊騷擾唐酥,給她發短訊。

昨日喬薇來得突然,他沒能去找唐酥,可是今日再不會有人礙着他了。她不回他電話,沒關係,他短訊騷擾;她不回他短訊,沒關係,他微信騷擾;她不回他微信,沒關係,他有的是耐心。

他似乎對這種逗弄的遊戲上癮了,只是想一想手機那端氣得奓毛的唐酥,他就心情很好。

從早上到下午,他批閱文件時,給她發短訊;開會時,給她發短訊;吃飯時,給她發短訊;喝水時,給她發短訊。他的短訊就像一架架轟炸機一樣,唐酥的手機快要癱瘓了。

晚上六點多,唐酥穿着緊身的晚禮服,外面披着一件厚厚的羽絨服,從葉琳的車裏下來。手機又是一陣振動,她低頭一看,秦言發來了第一百零八條短訊,還是只有一句話:跟我去吃飯。

他是跟吃飯較上勁了嗎?唐酥咬牙,飛快地回復他三個字:沒時間。

車內,葉琳瞟一眼唐酥腳上的「恨天高」,道:「你沒問題吧?」

唐酥說她要談生意,託了人花高價才買來了娛樂城的邀請函,葉琳今兒正好休息,於是開車送她過來。

唐酥做了一個「OK」的手勢,道:「放心吧,沒問題。」說完,她轉身往娛樂城裏走去。

富麗堂皇的娛樂城門前,各種豪車一溜地排成排,唐酥踩着高跟鞋走過去,門口是檢查邀請函的黑衣人。黑衣人有禮貌地伸手攔住唐酥,請她出示邀請函。她掏出高價買來的邀請函,笑着遞給黑衣人,耐心地等著黑衣人的檢查。她扭頭看身旁,身旁是戴着墨鏡入場的大明星。

這種聚會,果然不是一般人能進的。

「沒有問題,請進。」黑衣人有禮貌地讓行。

「謝謝。」唐酥笑着收起邀請函進去。

唐酥踩着高跟鞋往會場里走,會場門口不斷有人進入。璀璨的燈光下,隨着大門被打開,悠揚的音樂聲傳來,整個會場在燈光下彷彿熠熠生輝。會場里穿梭來往的人每一個都身價不菲,男士身着西裝,女士身着優雅的晚禮服,端著香檳與紅酒,聚在一起談笑着。

唐酥脫下裹在身上的羽絨服,往裏面走去,在人群中搜索著。看到坐在角落裏的風險投資公司的老總賀離,她眼睛一亮,飛快地端起酒杯,朝他走過去。

賀離坐在角落裏,心不在焉地垂眸玩着手機,身旁是新晉的小鮮肉林行雲。林行雲望着人群說着什麼,賀離心不在焉地應着。

唐酥走過去,端著香檳彎腰,笑道:「賀總好,我是唐酥,藍鯨公司的老闆,很高興見到您。」

賀離頭也沒抬一下,垂眸玩着手機里的遊戲,道:「有事嗎?」

唐酥坐下來,林行雲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沖他禮貌地一笑,飛快地從包包里掏出企劃書來,道:「如今互聯網行業飛速發展,賀總有沒有考慮過了解一下新媒體呢?」

賀離抬眸,掃一眼唐酥,作為風險投資公司的老總,像唐酥這樣的人,他一天見到的沒有十個也有九個,他問:「你是誰?」

唐酥道:「我是藍鯨公司的老闆,從事新媒體廣告。」

賀離淡漠地收回目光,道:「沒聽過。」

唐酥尷尬地咬了咬下唇,笑道:「沒聽過不要緊,您如果不趕時間,我同你講一講我的項目?」

賀離眉眼裏顯出不耐煩來,起身便走。

唐酥慌忙起身追上去,被林行雲叫住,道:「藍鯨公司,就是那個捅了林歡歌一刀的小作坊?」

唐酥停下來,禮貌又有點尷尬地笑道:「是啊。」

林行雲抬手,道:「企劃書給我,我幫你遞上去。」

唐酥頓時眼睛一亮,飛快地坐下來,將企劃書遞給他,道:「那就太謝謝您了,您本人和電視上一樣帥氣呢。」

林行雲道:「你不用拍我馬屁,你該感謝林歡歌,要不是你曾捅了那個八婆一刀,我才不會幫你。」

「嗯?」唐酥不解地看着林行雲,遲疑地笑道,「您和林歡歌是……」

林行雲拎起她的企劃書起身,道:「是仇人。」說完,他轉身跟着賀離離開。

唐酥一頭霧水地坐在那裏,有點茫然,她就這樣將企劃書遞上去了?

托林歡歌的福,陰錯陽差地,林行雲把她的企劃書帶走了,只是,如果林行雲知道她同林歡歌是有些交情的,他會不會直接將她的企劃書丟進垃圾桶?

這樣想着,唐酥心虛地抓起一旁的酒杯,一連喝了幾杯。

坐在角落裏,唐酥在百度上搜索林行雲和賀離的關係。網上傳言,林行雲是賀離養的小白臉,也有人說,林行雲是賀離同父異母的弟弟,總之,關係匪淺。

大致了解了情況,唐酥抬頭,又開始在人群中搜索目標,最後將目標鎖定在一家公司的老總身上。於是,她端起酒杯,再次出動。

唐酥在聚會上到處拉資源找投資,遠遠看到,秦義康也來了。看到人群中與人談笑的唐酥,他想起秦言說的那些話來,眼神隨之一沉。

唐酥就像那荒地中頑強的雜草,無論他怎麼打壓,她都有辦法在他的視線里重新站起來。

可是,唐酥不該出現在這裏,更不該出現在秦言面前,她應該早在五年前就消失的,她不該出現的。

秦義康黑色的眼眸如獵豹一樣盯着唐酥,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轉身隨手拿起一杯酒,將隨身攜帶的安眠藥碾碎,丟進杯中,晃了晃,直到粉末完全融化,看不出半點痕迹。他轉身,端著酒杯朝唐酥走去。

人群中,唐酥正在同人談笑,極力地推銷自己的項目。忽然,那些同她聊天的人抬頭看向她的身後,道:「秦總。」

唐酥回頭,一眼見到身後的秦義康,驚得後退,倉皇地低下頭,像一個心虛的小孩,道:「秦總。」

秦義康淡淡地應一聲,隨手將手中的酒杯遞過去,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唐酥惶恐地接過酒杯,心虛地道:「我來玩玩……」

秦義康怎麼會在這裏?她怎麼碰到他了?

可是,秦義康會出現在這裏,似乎又是意料之中的。這樣大的商業聚會,秦義康會出現在這裏,並不奇怪。

只是,他會主動過來同自己打招呼,這令唐酥受寵若驚。

【2】

秦義康垂眸看向低着頭不敢看自己的唐酥,道:「你不必緊張,我只是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裏,打個招呼罷了。你我之間雖然做不成親人,但也許可以成為朋友。」

秦義康忽然變好的態度,令唐酥受寵若驚。她心裏有些感動,同時讚歎秦義康的風度,再看看自己,似乎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

她抬頭,道:「謝謝秦總。」

秦義康沖她微微點頭,轉身離開。

等秦義康離開,那些對她原本不冷不熱的人忽然對她的項目有了興趣,其中一個人道:「你方才說,那個什麼媒體來着?」

唐酥立即扭頭,認真地同他們解釋起來。

唐酥在會場里像一隻忙碌的蜜蜂一樣,手裏的手機不斷地振動,十幾個未接電話,全是來自秦言。

聊了沒一會兒,唐酥感覺腦袋昏昏沉沉,以為是喝得太多了。她搖搖晃晃地往角落裏走去,迎面撞在了一個老男人身上,手裏的手機被撞得掉在地上。老男人扶住撞入懷中的美人,問:「小姐,你還好嗎?」

他說着,飛快地打量唐酥一眼,瞧她的樣子,似乎是喝多了,連路都走不穩了。

唐酥扶著頭,用力地甩了甩腦袋,道:「我沒事,謝謝你。」她說着,就要推開他離開。

他笑起來,手掌悄無聲息扶住她的腰,道:「你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好,我扶你找個地方歇一歇吧。」

這個女人長得頗有姿色,醉成這樣,這樣的便宜不撿白不撿。

喝了秦義康送來的酒,唐酥感覺身體就快要不屬於自己了,大腦根本就轉不過來。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到男人正把自己往會場外拖去。

他要帶她去哪裏?

唐酥迷迷糊糊地倒在男人的身上,渾身無力,問:「你要帶我去哪裏?」

男人摟着她的腰,站在包房門前,刷卡開門,道:「帶你去休息啊,小寶貝。」

包房門被打開,感覺到不對勁的唐酥咬牙猛然推開他,轉身就要跑。可是她沒跑兩步,那男人一把拽住她的頭髮,將她狠狠地往房間里一拽,罵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穿成這樣出來,就該想到會有這種下場。」

說着,他將唐酥摔在了床上,解開領結,肥胖的身體壓在她的腰上,喘著氣綁住了她的雙手。

「等我洗完澡再來收拾你。」他說着,呼哧呼哧地喘著氣,脫了衣服往浴室里走去。

樓下會場里熱鬧依舊,秦言身着黑色西裝步入會場,握着手機撥打唐酥的電話。從下班到現在,他一直在找唐酥,去了唐酥家,葉琳告訴他唐酥在娛樂城的會場里,他於是找到了這邊來。

可是,唐酥的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他正打着,手機終於接通了,接聽電話的卻是一個陌生的男人。男人道:「喂,你好,哪位?」

秦言聞聲皺眉,道:「你是誰?」

電話那端,男人道:「我是會場的服務員,這部手機是我在地上撿到的,請問您是?」

「你在哪裏?」秦言問,他說着,抬頭環顧四周,遠遠地看見一個正在打電話的服務員。他收起手機,朝服務員走過去。

穿過人群,秦言來到服務員面前。服務員立即將手機遞給他,禮貌地笑道:「手機是我在這裏撿到的,還請您幫忙還給失主。」

秦言接過手機,手機裏面是他的未接電話顯示。他皺起了眉,唐酥的手機丟在了這裏,也沒有回家,她在哪裏?

他扭頭看着眼前往來的人,卻未能見到唐酥的身影。

她不在這裏?

這時,一個女人端著酒杯走過來,笑着同他打招呼,道:「秦總,您怎麼來了?」

秦言回頭,敷衍地應一聲,道:「我還有事。」他說着,想起什麼來,掏出手機,翻出唐酥的照片,問,「你見過這個女人嗎?」

女人看一眼秦言手機里的照片,笑道:「見過,方才見她同新通的劉總一起離開了,我還以為是劉總帶來的舞伴呢。怎麼,秦總也認得她?」

新通的劉總是什麼角色,圈內人無人不知,他出了名的好色。

得知唐酥落在了劉通的手裏,秦言臉色頓時變了,轉身給劉通打電話,電話卻無人接聽。

秦言怒罵一聲,收起手機疾步走出去,來到走廊拐角處,點燃衣服,觸動了火災報警器。

一瞬間,整個會場警鈴聲尖銳地響起來,自動滅火器立即開啟,噴出水來,會場里眾人驚叫着倉皇地逃出來,一片狼藉。

樓上包房裏,劉通洗完澡出來,還沒來得及上手,火警器忽然響起來,他嚇得連衣服也沒來得及穿,裹着浴巾跟隨着眾人就往樓下逃。

樓下人行通道里,秦言看見迎面而來的劉通,黑色的眸中湧起狂風暴雨,修長的身影穿過人群,一拳將劉通打得倒在地上。

劉通被揍得暈頭轉向,鼻子有血直往外流。他捂住流血的鼻子,惱火地抬頭,沖秦言怒吼:「秦言,你瘋了嗎?」

秦言一把揪住他,怒道:「唐酥在哪裏?」

劉通心裏頓時咯噔一下,下意識地想到了還在包房裏躺着的女人,頓時驚得一身冷汗,秦言要找的人,是自己帶走的那個女人嗎?

劉通打死也不承認,道:「我不知道什麼糖酥、鹽酥,你放開我。秦言,小心我告你襲擊。」

秦言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領,陰狠地道:「我再問一遍,她在哪裏?」

劉通被他狠戾的眼神嚇了一跳,他的神情兇狠得彷彿要吃人一樣,劉通立即道:「在306號房,我什麼也沒做,我什麼也沒動。」

秦言揪着他的衣領狠戾地道:「你若動了她一根手指頭,我會要你生不如死。」

說完,他狠狠地甩開劉通,起身往樓上走去。

劉通被嚇傻了,驚慌失措地爬起來,裹緊浴巾飛快地離開。

刺耳的警報聲中,秦言來到包房中,一眼看見床上雙手被捆綁的唐酥,他眼神頓時一沉,走了過去。

唐酥渾身的酒氣,像一隻醉死的豬,他俯身解開她手腕上的領帶。確定她的衣服沒有被動過,他鬆了一口氣,卻有種心有餘悸的惱火。他給她打了那麼多電話,她一個未回,卻跑到這種地方來,差一點被人吃了豆腐。

【3】

他惱火地捏起她的下巴,抬起她漂亮的小臉,這才發現,她今天化妝了。

她同他見面的時候,他也未見她捯飭得這樣好看、穿得這樣漂亮,如今她卻將自己打扮得像聖誕禮盒一樣,將自己送到狼窩。

「蠢女人。」他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心疼,明明想要將她狠狠地教訓一頓,可是瞧着她那張可愛的臉,他又於心不忍,最後所有的怒氣化作了無奈,心疼地俯身在她額頭一吻,抱着她起身離開。

昏睡的唐酥被秦言抱回秦言的山莊,山莊里常年無人,只有一個清潔工,每個星期上山來打掃一次。

老派歐式的房子裏,爐火燒得旺盛,秦言抱着唐酥上樓,小心地將她放在白色的大床上,為她蓋好被子。

那天晚上,唐酥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墜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像墜入了一個美得無法自拔的童話之中。在潔白的雪地之上,她如墨的長發散開,她穿着紅色的晚禮服,蜷縮在雪地之上,冷得瑟瑟發抖。寂靜的山林之中,一頭高大的老虎踏着雪緩緩走出,俯身卧在她的身旁,將她圈入懷中。

一瞬間,風雪不再,寒冷不再,她能夠聽見猛虎的心跳,那樣強大,那樣溫柔。

唐酥一覺睡到了翌日中午,醒過來時,眼前陌生的房間令她心裏咯噔一下。她猛然想到了昨天宴會上的那個胖子,她飛快地低頭看自己的衣服,卻發現身上不知何時穿了睡衣,而她的衣服被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在一旁。

以為自己被人佔了便宜,她氣得飛快地躍下床,氣勢洶洶地衝出去。

樓下傳來做飯的聲音,她噔噔地衝下樓,順手拿起一旁的球杆,朝廚房跑去,怒罵道:「王八蛋,我跟你拼了!」

廚房裏,秦言握著菜刀轉身,來不及避開,唐酥一球杆劈頭打下來。隨後,她詫異地驚叫一聲:「秦言?」

被球杆打了一下,他疼得咧嘴慘叫一聲,唐酥慌忙丟了球杆過去,緊張地問:「你沒事吧?」

秦言頭疼地捂住額頭,氣結地道:「該張牙的時候不張牙,不該舞爪的時候又舞爪,蠢貨。」

唐酥被罵得心虛,又心疼地扶着他出來坐下,道:「我看看你的腦袋……」說着,她伸長了脖子,看他被打的額頭,道,「流血了。」

秦言瞟一眼取暖爐旁的柜子,道:「那裏面有急救包。」

唐酥急忙起身去拿急救包給秦言處理傷口。

窗外日光溫暖,投射進來,落在沙發上。唐酥跪坐在沙發上,俯身為秦言貼著紗布,日光落在她的身上,薄薄的睡衣里她瘦削的身體線條明顯,纖細的腰盈盈一握。

這樣的姿勢,這樣的風景,分明就是在引人犯罪。

秦言的目光正好落在她的胸前,喉結一動,他移開目光,垂眸向下看去,目之所及是她白皙的雙腿,他喉嚨又是一緊,口乾舌燥。

「你昨天晚上在那種地方做什麼?」秦言極力地剋制着,轉移注意力,問道。

唐酥道:「我在拉風投。」

這個答案倒是令秦言詫異,他挑眉,道:「不上班了?」

唐酥想起薛總來,停下手裏的動作,低頭問他,道:「你為什麼幫我安排工作?」

——因為見不得你時刻圍着蘇淮轉。

秦言道:「怕你餓死。」

唐酥哼一聲,為他處理好傷口,坐好整理急救包,道:「秦言,你沒必要為我做這些的。」

秦言道:「若不是我多管閑事,你以為今天你還能完完整整地坐在這裏嗎?」

唐酥小臉頓時漲得通紅,詞窮又理虧,咬着嘴唇起身,氣鼓鼓地將急救包塞入柜子。

秦言不打算再逗她,站起身來,道:「換了衣服便下樓來吃飯。」

唐酥像兔子一樣飛快地逃離這個令人窘迫的處境,上了樓,換上了裙子,卻沒有找到自己的羽絨服。衣櫃里全是男人的衣裳,她於是翻出秦言的羽絨服來,套在身上,就像套著大睡袋一樣。她甩了甩長長的袖子,低頭看幾乎將她整個包起來的羽絨服,撇了撇嘴,往樓下走去。

餐廳里,桌子上是冒着熱氣的意大利麵和濃湯,唐酥坐在桌前的凳子上,道:「謝謝。」

對面,秦言穿着黑色的羊絨衫,裏面是白色的襯衣,他雙手袖子捲起,握著叉子,腕骨分明的手腕上戴着那塊早已掉色的廉價手錶。看着坐下來的唐酥,他黑色的眸中是暖暖的笑意,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唐酥費力地捲起袖子,握著叉子吃意大利麵,狼吞虎咽的,塞得嘴巴鼓了起來。她抬頭看秦言,見他盯着自己笑,被盯得渾身不自在,道:「你笑什麼?」

秦言收回目光,吃一口面,問:「好吃嗎?」

唐酥大口大口地嚼著,點頭,誠實地道:「好吃,一碗根本就不夠吃。」

秦言道:「只有一碗。」

唐酥瞪大了眼睛,道:「可是我吃不飽。」

秦言嘴角明顯一抽,道:「你是豬嗎?」

唐酥不甘心的目光落在他的盤子裏,道:「為什麼你盤子裏的比我多?」

這個女人,眼睛裏就只有吃的嗎?

秦言道:「因為我是男人。」說完,他埋頭飛快地吃起來。

吃完飯,秦言送唐酥回去。

下山的路上,唐酥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心滿意足地躺在副駕駛座上,像一隻懶散的豬。

秦言開着車,注視着前方,道:「昨天對你意圖不軌的人是新通公司的老闆,叫劉通。猥褻罪可判他坐五年牢,要我教你嗎?」

唐酥摸著肚子的手停下來,扭頭小心地看一眼秦言,乾笑道:「這個,不必了吧……」

秦言不悅地皺眉,聲音也變得嚴厲,沉聲道:「你知不知道昨天的事意味着什麼?」

唐酥道:「我知道,但是大家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以後要是一不小心遇見了,多尷尬啊。還是小事化了,算了吧……」

不等她說完,秦言猛然停下了車,扭頭,眉眼間帶着怒意,道:「唐酥,你是白痴嗎?」

這種事情,也能就這麼算了?為了她的投資,她就卑微到了這般地步?

他忽然發火,唐酥被嚇了一跳,整個人像兔子一樣緊緊地貼在椅子上,瞪着他,沒了聲音。

【4】

她不說話,秦言更生氣了,他就不喜歡她這種鴕鳥的性格,出了事情便得過且過,這樣的性子令他不爽到了極點。

他怒聲道:「你是不是以為無論你遇到什麼麻煩,我都能及時幫你解決,所以才養成了這般得過且過的性格?」

唐酥頓時也火了,想也沒想地道:「我從沒求過你幫我解決麻煩,是你自找麻煩。」

他為她做了那麼多,在她看來,卻是他自找麻煩?她以為他閑着無事可做,吃飽了撐的嗎?

秦言氣得咬牙,低沉的聲音帶着不容反抗的震懾,道:「向我道歉。」

「憑什麼?」唐酥倔強地道,她生氣地瞪着他,手指不自覺地緊握。

秦言道:「就憑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幫了你、救了你,你卻跟只白眼狼一樣,不知好歹。」

比這樣難聽的話,她明明不知聽過多少次,可是這些話從秦言嘴裏說出來的時候,忽然變得格外傷人。她氣得眼淚幾乎快要掉下來,叫道:「秦言,你不要以為離開了你,地球就不轉了。就算沒有你幫忙,我一樣可以辦得成,就算沒有你們秦家,我唐酥也一樣活得堂堂正正。我就是不識好歹,怎麼樣?」

看着她快要哭了的表情,他眼中閃過一絲悔意,可是,在劉通的事情上,在她這種得過且過的處事方式上,他不能讓步。

「不許哭。」他煩躁地厲喝一聲,咬牙道,「唐酥,你別以為只要你哭了,我就會讓步。劉通的這件事,你必須做一個選擇,要麼去告他,要麼你今天就自己走下山去。」

唐酥想也不想地解開安全帶下車,啪的一聲,狠狠地摔上他的車門,站在路邊,紅着眼睛憤怒地瞪着他,不肯服軟。

秦言沒想到她居然真的下車了,他氣得咬牙,開車就走。

馬路邊,盤山公路上,望着秦言遠去的黑色轎車,唐酥眼淚掉了下來,像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蹲下身難過地哭出了聲。

被人非禮了,差一點就被毀了,別說是告劉通了,就是毀了他的心,她都有。

可是,她比誰都清楚,她不過是喝了幾杯香檳、幾杯果汁,怎麼可能就醉得連動也不能動了?

而她渾身乏力、沒有意識之前,喝的是秦義康遞過來的酒。

劉通的事情一旦追究起來,秦義康逃得掉嗎?

逃不掉。

可是,她能追究秦義康的責任嗎?

不能。

因為他是秦言的父親。

他們父子,她受夠了,就算秦言長得再帥又怎麼樣?她不要他了。就算他給她甜棗又怎麼樣?她不要他了。

世界那麼大,單身的男人那麼多,她不會弔死在秦言這棵歪脖子樹上。全世界她不會只喜歡他一個人,她總會找到另外一個她喜歡的人的。

安靜的盤山公路邊,她蹲在那裏傷心地哭着,哭得眼睛通紅,忽然,黑色的轎車停在她的面前。她一邊抽噎著,一邊抬頭,看見了車內的秦言。

他還是那樣好看,也還是那麼可惡,蹙著眉頭看着她,道:「上車。」

她站起來,賭氣地一腳踹過去,咚的一聲狠狠地踢在他的車門上,結果踢到了腳指頭,疼得她嗷的一聲抱着腳倒在地上,號啕大哭。

她一哭,他瞬間就泄氣了。他不再生氣,不再發火,滿腔的怒火化作了無奈,他上輩子究竟是做了什麼,這輩子才會對這樣一個蠢女人無計可施?

他頭疼地下車,垂眸看着地上抱着腳嗷嗷打滾的唐酥,真想將她捏成一團,再搓成一條,再揉成一團,再拍兩下。

可是,他沒法動手。

挫敗地嘆一口氣,他半跪下去,將她抱起來,起身將她抱入車內。

坐在車內,她吸著鼻子、紅着眼睛道:「我沒讓你救我。」

他道:「是我自找麻煩。」

接着,他不再說話,綳著臉開着車,沉默地往山下駛去。

哭完了,冷靜下來,唐酥反而有點理虧的感覺,小心地看一眼秦言,低聲道:「對不起。」

秦言哼一聲,專註地開着車,沒有搭理她。

唐酥道:「但你不能罵我白眼狼,你對我的那些好,我都記在心裏的……」她說着,聲音低下來,感覺不自在地抓了抓腦袋,埋頭玩着手指,閉上嘴巴。

黑色的轎車飛速地在盤山公路上行駛,秦言沉默地注視着前方。車內一片寂靜,就在唐酥快要睡着的時候,秦言忽然開口,沉聲道:「劉通的事情,你不願追究,那便不追究了,只是,往後出門在外,記得把腦子帶上。就算沒帶腦子,也記得把我帶上。」

唐酥扭頭瞪他,這個人真是彆扭,明明是在關心她,可是說的話不見得好聽到哪裏去。

送唐酥回到小區樓下,秦言扭頭看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的唐酥,叫住她,道:「你缺多少資金?」

唐酥回頭,不解地看着秦言,道:「一百萬。」

秦言道:「晚上來我辦公室一趟。」

唐酥頓時明白過來,他又想幫她解決。

她想起秦義康說的話,她一直否認秦家的資金和身份,可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得到秦家的好處,這樣的好處會讓她永遠在秦義康的面前抬不起頭。她想要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站在秦義康的面前,告訴他,沒有秦言,我一樣可以站起來。

唐酥委婉地拒絕道:「秦言,你不能幫我一輩子,如果沒有你,即使最後失敗了,我也不後悔。可是如果因為你,最後成功了,我也不會有多開心。」

秦言黑色的眼眸凝視着她,修長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方向盤,停頓幾秒鐘后,沉聲道:「好,我尊重你的選擇。」

唐酥打開車門下去,轉身關上車門。秦言驅車離開。

裹着寬大的羽絨服,唐酥回到家中,唐小果被送到幼兒園了,葉琳不在家中。她拿起手機,翻看了一下,發現裏面幾乎全是秦言打來的未接電話,最後面,還有幾個是來自蘇淮的。

【5】

唐酥不知蘇淮找自己有什麼事,於是給他撥了回去。電話很快被接通,只是接聽電話的人不是蘇淮,而是小艾。

電話那端,小艾明顯帶着哭腔的聲音傳來,焦急地道:「唐酥姐,你去哪裏了?我給你打了好久的電話,三爺吊威亞出事故了,現在正在醫院裏急救。」

唐酥被嚇了一跳,緊張地問:「怎麼會這樣?他還好嗎?你們在哪家醫院?」

小艾報了醫院的名字,害怕地哭着道:「唐酥姐,你快來。」

拍戲時吊威亞的繩子發生了故障,意外斷裂,蘇淮從幾米高的樹上摔了下來,當場被摔得頭破血流。

從空中摔下來后,頭破血流的蘇淮昏死前念著的是唐酥的名字。小艾被嚇壞了,和大夥急忙將他送去醫院。前往醫院的路上,小艾不停地給唐酥打電話,可是她的電話無人接聽。

從事發到將人送到醫院,小艾嚇得魂不守舍,一下子像沒有了主心骨一樣,緊張地守在急救室的門外。

唐酥急匆匆地趕到醫院,她趕到時,蘇淮已經從急救室里出來了,因為摔下來時有樹枝起了緩衝的作用,蘇淮摔斷了腿,刮傷了臉,並無生命之憂。

病房內,唐酥看着病床上半死不活的蘇淮,心疼地問:「你還好吧?」

旁邊,小艾哭哭啼啼地道:「摔成這樣,三爺一定很疼吧。」

她們的三爺,何曾受過這樣的傷,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也是三爺命大,還活着,若不是那幾根樹枝起了緩衝作用,這會兒三爺怕不僅僅是躺在床上了。

小艾哭得蘇淮心煩。他想要叫她閉嘴,可又懶得同她說話。他將目光落在唐酥的身上,動了動嘴皮,聲音沙啞地道:「過來。」

有人說,人只有在死的那一刻,才會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

蘇淮一直都清楚,他想要的是唐酥,可是,那樣的想法一直被深埋在心底,未曾說出,未曾說給她聽。他一直將對唐酥的感情藏着掖着,畏首畏尾,一直在慢慢等待,從年少等到了如今,等了十幾年。他以為他還能等下去,可是直到死亡來臨的那一刻,他才發現,他等不下去了。

他無比強烈地、無比渴望地想要得到唐酥,哪怕只剩下一天的時間,他也希望,那一天的時間裏,他是屬於唐酥的,他們是屬於彼此的。

「你知道,快死的時候,我看見了什麼嗎?」蘇淮望着她,用沙啞的聲音問。

若是從前蘇淮問這樣的話,唐酥定會毫不設防地問他看見了什麼,可是現在,她想起秦言說的那些話,她忽然開始害怕,害怕他對她的感情是男女之情。

她就像一個傻子一樣,天真地以為,蘇淮對她一如她對蘇淮一樣,他們是朋友,是故人,是誰也無法取代的親人。

可是,蘇淮對她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感情。

秦言說的那些話,她不敢問蘇淮,而蘇淮想要說的話,她也不敢聽,因為一旦聽了,有些事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她不敢相信,這些年來,蘇淮一直愛着她,更不敢相信秦言說的那些都是真的,不敢相信那些卑鄙骯髒的話是出自蘇淮之口。

她想,就當她是在自欺欺人。她打斷蘇淮的話,道:「你知道剛剛在來的路上,我想到了什麼嗎?」

蘇淮不解地看着唐酥,心裏忽然生出一些希望來。他想,在他生死一線的時候,她想着的,是不是不想再錯過彼此,是不是她忽然發現,原來,她心裏是有他的?

唐酥道:「我想到了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說,沒有媽媽沒什麼大不了的,你願意將媽媽分我一半。」她說着,抬眸看着蘇淮,道,「我想,從那一刻開始,我就將你當成了自己的兄長,所以當我知道你出了事的時候,我才發現,我不僅僅是將你當成朋友,而是將你當作恩人、親人。」

明明是暖心的話,明明就連小艾也被感動了,可是,蘇淮看着唐酥,卻難過得想哭。

為什麼?為什麼她將他當作恩人、當作親人,卻唯獨不能將他當作心上人?

蘇淮心情複雜地收回目光,痛苦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很快地收斂情緒,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痞痞的笑,聲音沙啞地道:「小老婆,你親親我吧,我快要疼死了。」

聽見他喊自己「小老婆」,唐酥緊繃的情緒鬆了松,道:「還能說笑,看來你還死不了。」說着,她問,「怎麼回事?拍戲之前沒檢查嗎?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故?」

一旁的小艾立即道:「這次的事故並不是意外,有人發現那根斷掉的繩子是被人割過的,只是目前不清楚是誰幹的。為了不影響新劇的拍攝,製片方將事情壓了下來,希望大家暫時不要聲張。」

唐酥聞言,神色頓時一暗,心底一個陰暗的想法浮現。她比誰都清楚,這世上最想將蘇淮置於死地的,恐怕就是喬薇了,因為那個所謂的喬薇,正是眾人眼中五年前已經死掉的喬笙。喬笙與蘇淮的恩怨,恐怕只有魚死網破,才能解開。

蘇淮神情淡漠,對於自己被謀殺一事彷彿沒有感覺一樣,只是沙啞著嗓子,笑着喚一聲:「小老婆,我要喝水,你餵給我喝。」

唐酥起身,倒了水,按著習慣給蘇淮喂水。這時,病房門口,一身駝色呢子大衣、妝容精緻的喬薇,踩着高跟鞋,帶着助理笑盈盈地走進來,看着站在蘇淮床邊的唐酥,心中的黑暗開始悄無聲息地膨脹。

她不明白,為什麼蘇淮還沒有死?為什麼唐酥沒有死?

她每一次看見這兩個人,就像有兩把刀狠狠地扎進她的心窩。

收斂情緒,喬薇精緻的臉上擠出笑來,捧著鮮花走過去,道:「蘇淮,我代表公司前來向你道歉,發生這樣的意外,實在是令人難過。你感覺怎麼樣?」

見到喬薇,蘇淮眼中是一閃而過的戾氣,卻很快又恢復正常,他道:「拍攝時發生意外,這是常有的事情,我沒事。所幸只是受了一些皮肉傷,還不至於丟了性命。」

喬薇道:「是啊,要不怎麼說三爺你福大命大呢。」

蘇淮沖她微微一笑,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令雙方都陷入尷尬。

喬薇身後,助理慌忙上前,笑着慰問蘇淮,並表達了劇組以及導演沉重和愧疚的心情,發生這樣的意外,劇組裏所有的人都感到很難過,同時大家會一直等他康復,重回劇組。

寒暄了沒一會兒,喬薇與蘇淮告別,轉身離開,身後病房裏是蘇淮對唐酥撒嬌的聲音,孩子般無賴又淘氣,道:「小老婆,我要看《蠟筆小新》,快調台。」

「蘇淮,你這麼幼稚,你的粉絲知道嗎?」唐酥無奈地說着,給他調台。

蘇淮與唐酥打趣的那些話在喬薇聽來是如此刺耳和諷刺,站在病房外,她的心如被毒蜂蜇得都是包。

她過得如此艱難,他們憑什麼幸福?

當年追她的人是蘇淮,說喜歡她的人也是蘇淮。他的身份、他的背景,她絲毫不介意;他那個嗜酒還暴力的父親,她也不介意,可是,他們交往一個月,他卻說,他心裏裝着的是唐酥。

如果不是因為蘇淮,她怎麼可能殺了她的姐姐,怎麼可能變成現在這般模樣,在自己的父親面前,活得如履薄冰,每一天都戰戰兢兢地從噩夢中驚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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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酥似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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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對他無計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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