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志向
商隊往來，本是常事。
不尋常的是，無論是潛伏在匈奴陣營中的間諜營，還是潛伏在遼東、并州、袁家地盤上的密探們都沒有發現有什麼突然增加的需求。
匈奴來往北方文明世界，所需要交易或者換取的商品自然是糧食、鐵器等物。
北方需要的，則是馬匹、毛皮等物。
這些都是大宗商品，不會突然稀缺。
但從表面上便能看出來，這幾方之間的貿易往來，加深了。
匈奴人放開了販賣馬匹的交易，北方遼東、袁家，則拿出鐵器，糧食來換馬。
雙方在互通有無，增長的是彼此的實力。
這個時代是缺少創意的，北方如此，南方也是如此。
士家和南越國、川蜀之間，正在艱難地拓展著道路。
蜀道難不是一句空話，最好走的路是沿江道。
沿江道，從東向西，在中間位置戛然被分成兩段。
在秭歸城以東，毫無疑問都在孫朗的控制範圍之內。
而再往西就是劉璋重兵把守的層層關隘。
這些關口的地勢之險要，即便以孫朗麾下追隨者精銳們的實力，他也絕不會考慮強攻的。
可以想象一下，一地三面環山，一面環水，唯一的通道被一座關隘佔據。
關口數丈高，藏兵無數，連圍城都難以做到，一面強攻能有什麼用呢？
守軍可以源源不絕地從後方，從水路送來物資和兵力支援。
黝黑的城牆全都是用山石砌成的，屹立在蜀道上，已經不知多少年了，關鍵是這種關隘在西進的路上比比皆是，蜀道蜿蜒曲折，簡直看不到頭。而這種絕望，也就被無限地放大了。
因此，歷史上，劉備得到西蜀純粹是靠了帶路黨，否則，他腦子抽風了才會想著去西蜀。
士家想要聯合其他勢力，只有往西。
一來是五溪蠻、南蠻、南越國，再往西就是劉璋。
他要走通這條路同樣難走，這沿路到處是崇山峻岭，森林茂密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了。根本沒有路！
世界上本沒有路，說的就是這種狀態。
初一日，荊州，襄陽城。
孫朗定下的議事規矩是，每逢十日，進行一次大議事。議事只是謙虛的說法，實際上嘛，相當於後世的皇帝早朝大朝會。
凡事有一定品級的官吏皆要參加。
不過孫朗沒有變態到需要大家一大早四五點鐘就起來。
他定的時間是辰時。
也就是早上七點鐘的時候，所有人與會人員要到齊。
宮殿門外的鐘聲會準時響起，然後，是放飯。
沒錯，孫朗作為一個打工人出身的君主，心裡十分知道讓自己的下屬吃飽的重要性。
每逢早晨大議事的這三天，早飯他都管了。
但是沒得挑，大臣們吃的是每人一份的定製早餐，一般有肉粥、小菜四蝶、包子或餃子一份。吃完還有茶水凈口。
可以說，一套程序下來，很有講究。
這就是新的禮制，這種禮制，自然就拉開了孫朗和普通臣子之間的距離。
今天議事的主題就是天下大勢。
周瑜出列說道：「今中原與南方初定，應該順應主公的國策，開始休養生息。但北方曹操未滅，袁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再往北還有匈奴、鮮卑、遼東等諸多勢力盤踞。向西，韓遂在馬家覆滅、曹操無力西進的此時，已經佔據了馬家原本的武威、隴右等地……」
大殿里無人插嘴，孫朗高坐在主位上，手指輕敲著紫檀木的扶手。
說完了不省心的北方，南方同樣也是問題。
周瑜說的這些，間諜營和軍方早就給孫朗詳細彙報過。
此時他當眾說出來，不過是提醒孫朗麾下群臣，雖然形勢一片大好，雖然我們很強大……但是，也不要小瞧了敵人，他們，嗯，他們已經嘗試想要聯合在一起了！
孫朗的麾下沒有蠢貨，除非是單純的技術官員，否則所有人應該都能體會到這一層淺顯的隱含意思。
而技術官員嘛，他們最不缺的就是危機感。
說起來，無論是專管刑罰、偵破案件的官員，還是專修水利、指導農桑的官吏，他們似乎都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和以往舉孝廉出身的官吏相比。所以無不兢兢業業，危機感也比一般同僚們重的多得多。
這些出身貧寒，知道民間疾苦的寒門士子，才是孫朗治國的依仗。
沒有度過太多書沒關係，只要有一門擅長就好，無論是什麼，只要對百姓有益，對國家民族發展有利，那麼統統可以做官。
達不到做官的水平，那麼可以做小吏。
世上無難事嘛！
只要有心為孫朗的大業添磚加瓦，願意為了天下百姓出力，那麼都值得培養。
甚至只要識字，哪怕沒有什麼特長的人，也被孫朗派去給孩子們啟蒙教書識字去了。
當然，對於這些人，吏部有一個額外的要求，那就是只能教導小孩子們一些淺顯的道理，不准他們把自己對人生的所謂什麼感悟之類的也灌輸出去。
只要照本宣科地教書識字就是了。
大殿上，周瑜的一番話說完，大廳里氣氛有些嚴肅。
孫朗回過神來，剛才說到西蜀，他不由想到了一位故人，這位故人的幾個兄弟如今還在他的麾下療養。
準確地說，他們被俘虜了。
這位就是劉備。
這位劉皇叔，遠竄西南之後，就去投降了漢中張魯。
張魯那邊也是沒什麼人才，把劉備接納了，沒有安排什麼具體的職位，給了個類似客卿、座上賓的地位，把他養起來了。
而他三位兄弟，因為替他擋了一槍，又從城牆上摔下來，這輩子還能不能上戰場已經不好說了。
「咳，」收斂思緒，孫朗站起身，環視群臣，看著如今也是人才濟濟，滿懷欣喜。但他平靜地說道：「天下未定，我輩還需努力。本候此生最大宏願，不過是」
他頓了頓，把那些不能說的耿直心裡話藏了起來，換上另一套說辭，慷慨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一番提點，安排好間諜營繼續密切關注各方動向，一下來，李廣海小跑著趕上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