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凡人皆有一死（第二更）

「你怎麼了？想死嗎？」

「你發什麼呆？」

刀妹帶着白千丈不斷地在城中飛躍，躲閃著巨大觸手的攻擊，身後的房屋不斷被摧毀，有的房屋當中還有人，自然是一片血糊。

儘管如此，刀妹卻並沒有任何停留，她只帶着白千丈，不斷地躲避，那些屋中凡人的生死，在這一刻，她根本無法顧及。

既然無法顧及，就不必為其分心。

戰鬥必須全心全意，一心一用，進入戰鬥狀態之後，不管是進還是退，或是攻，或是防，那就都只能一心一意。

所以白千丈現在這種狀態令刀妹非常不解。

她並非不知道白千丈現在這種狀態是在面臨巨大落差之下產生絕望之情，但她想不明白，白千丈好歹也是正劍宗柳萬里的親傳弟子。

並且還是白帝城城主，實力，資歷，背景，無論哪一個，都不應該表現得如此不堪才對。

刀妹帶着白千丈身形一閃，躲在一片廢墟之下，暫時避開了妖王獸的追擊，她抬手一個巴掌就扇在白千丈臉上，打得白千丈吐出三顆牙齒。

這一掌不可謂不重。

白千丈受了這一掌，這才好像清醒一些，他看向刀妹，嘴角掛着血絲：「白帝城，完了。」

「凡人皆有一死，是城總有被滅一天，然而只要人活着，就一切都有希望，我們拖住它，讓你們白帝城的人出城，就算今日城破被毀。總有一天。可以重建！」

刀妹說完之後就站起身來。準備再戰。

「不管會怎麼樣，但總要戰過才知，是不是？至少不應該讓自己有後悔的機會。」刀妹背對着白千丈，握緊霸刀，說完這話之後雙腿微微彎曲，準備躍出。

「等等！」白千丈從地上站起來：「我主攻，你帶着我。」

刀妹回過頭來看向他，嘴角微微翹起：「總算像個男人。沒給柳萬里丟臉。」

「師尊…」白千丈喃喃說道：「你是刀霸的弟子，我是柳萬里的弟子，先前你的表現遠勝於我，現在，該是我表現的時候了！」

「我在這妖王獸身周已經部下十幾道標記，在它身上也有標記留下，這些地方我都能隨時出現，但它現在已經有所察覺，所以我來不及做出有效攻擊，我帶着你。攻擊它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刀妹說道。

「這也是刀霸的招數嗎？」白千丈問道。

刀妹搖了搖頭：「能打敗敵人。達到目的的招數，就是好招數，這一招，是魏九千教我的…」

「轟！」的一聲，一顆巨大的妖元彈忽然轟至，廢墟破開，碩大的妖元彈壓至之前，刀妹帶着白千丈一起消失。

夜空之下，妖王獸正仰著腦袋，張開巨嘴，不斷地將四周的廢墟吸入嘴中，房屋，屍體，泥土，全都聚集在它嘴前，形成一顆黑色圓球，不斷被壓縮…

忽然一道青色弧光出現，一道巨雷落在妖王獸巨眼之上，白千丈和刀妹的身影一閃而逝。

這頭妖王獸吃痛，發出一聲咆哮，嘴中做出的那顆圓球失去控制，被噴出城外。

妖王獸那隻巨眼之中，被巨雷轟出一道極大的口子，乳化的液體不斷地從裏面流出來，龐大的身體不斷掙扎，數十條巨大觸手忽然全部高高舉起，然後一起猛然拍下。

「轟！」的一聲，整座城都好像搖晃了一下一般。

「看來眼睛的確是它的弱點！」刀妹帶着白雲飛出現在一片空地之上，之前在這裏留下標記的時候，這邊還是一片房屋，現在卻已經變成了一片空地。

以妖王獸為中心，四周兩百來丈的距離，已經變成了空地，白帝城最繁華的主城區，已經被摧毀。

「你還撐得住嗎？」白千丈看了刀妹一眼，發現她已經臉色慘白如薄紙。

這種標記術能夠瞬間移動，不用說肯定是損耗巨大，加上之前刀妹也曾經使用過大招，此時估計已經元氣不支。

「當然撐得住。」刀妹抹去嘴角流出的血水，微微咧嘴一笑，心中想起某人：「凡人皆有一死，但不是今天！」

……

妖獸大軍是從白帝城西門攻入，此時白帝城東門大開，無數民眾倉皇逃命。

但更多的人卻依然擠在門口，踩踏事件眼看就要發生，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群體性的恐慌若是爆發開來，後果不堪設想。

忽然從城中有數道白色劍光飛來，猛然轟在城牆之上。

頓時城牆坍塌，破開五道口子，原本靠近此處城牆的民眾，瞬間死傷過百。

城牆破開，便相當於多開了一道門，此時更是相當於五門大開。

擁擠的人群頓時紛紛湧出城外。

城牆之上，朱三戒帶着正劍宗其他幾個弟子，站在那裏，看着湧向城外的人群，默不出聲。

長劍被他們駐在雙腳之間，雙手撐在上面，站在城牆之上，低頭閉眼，為剛才為了破開城門而不得不殺死的數百民眾默哀。

殺一人救百人，殺還是不殺？

這是一個永恆的難題。

城主府上，青婉柔站在屋頂，看着遠處城牆上神情哀傷的師兄們，嘆息一聲：「這是我的命令，所有罪過，都應由我來承擔。」

說完之後，她便以傳音之術命令朱三戒等人守護引導離城的民眾，然後一甩衣袖，轉過身來，看向城中央那頭巨大的妖王獸。

「縱然你已經領悟了人劍合一的精髓，但依舊不可能打敗它…你會死的…」就在青婉柔準備動身之時，柳無雙的聲音忽然響起。

屋頂之上，柳無雙穿着一身素衣，臉色蒼白猶如白紙，僅僅是說這些話，都好似費盡了全身力氣一樣。

「師姐不用再勸我。」青婉柔抬起頭來看了看夜空：「凡人皆有一死，也許我死在今夜，反而更好。」

「那樣的話，正劍宗就不必遭受失敗。」青婉柔低頭看向腳下：「為了救這城中之人，死在妖獸嘴下，總好過去為了虛無飄渺的所謂正義而和龍傲天拚命要好。」

「俠之大者為國，如今國已不國，那麼我想，真正的大俠，應該就是為了百姓吧？」青婉柔說完之後回頭，對柳無雙輕輕彎腰，施了一禮：「婉柔只怕無法重振正劍宗之威名，但至少能在今夜，守護正劍宗之信念。」

「你不想再見他了嗎？」眼看青婉柔轉身，柳無雙忽然開口。

青婉柔身形一滯，肩頭微微聳動，轉過身來，滿臉淚水微笑着對柳無雙說道：「凡人皆有一死，我一直都會在他心中，如果你能再見到他，請不要再為難他了，他…已經是個好人了…」

說罷，她轉身向著城中央掠去，那裏正有萬千妖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