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煙雨鎖羊城(三)

第七章 煙雨鎖羊城(三)

賴飛鴻回到家裡,賴先生見她高興的樣子,便問道:「今天發生什麼事了啊!看你高興的!如梅可是來了好幾個電話。」

賴飛鴻說道:「我今天遇到匪徒了。」

賴先生奇怪地問:「遇到匪徒還這麼高興。」

賴飛鴻說道:「我還遇到康先生了,是他救了我。」

「哦,原來是英雄救美!」賴先生笑道,「這個康介白已經救了你兩次!看來,我要請他吃飯,好好謝謝他。」

老胡在一旁說道:「看來,還有些緣分。」

賴飛鴻聽到「緣分」二字,突然覺得不好意思,害羞地跑進房間。

老胡是賴先生最親密的戰友,見賴先生滿面笑容,知道他贊同兩個年輕人交往,遂輕聲說道:「康介白一心為無政府主義革命,打仗能力強,人品也不錯。」

賴先生說道:「軍中就缺少這樣的年輕人,應該好好栽培。」

老胡說道:「那就明天晚餐吧。」

賴先生說道:「行。」

而康介白和朱仇兩人晚上喝酒回家,在路上看見到處是乞丐和傷兵。

一個斷腿的傷兵爬在一個煮麵的攤子前哀聲嘆氣地討一碗面,攤主說道:「我是小本生意,不給錢怎麼行。」

傷兵哀求道:「行行好吧,趕走桂系,我也算是英雄。」

攤主說道:「英雄有什麼用?天下就是英雄搞亂的。」

康介白見傷兵的確可憐,摸了摸口袋,裡面還有些大洋,又把朱仇的大洋也要來,走到傷兵前說道:「這些錢,你拿去回家好好過日子。」

傷兵接了錢,千恩萬謝而去。

康介白回到家裡,回想路上的情景不禁感嘆不已,聽奶奶說賴飛鴻來過,更是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心想,自己是要與北洋軍閥一拼,有一天如果變成傷兵的樣子,或橫死沙場,那會害了賴飛鴻一生。想到這裡,自責太衝動,決心去司令部申請隨軍西征廣西,遠離賴飛鴻。

次日,康介白到司令部找到賴先生。賴先生正與老胡商議進軍廣西的軍力部署。現在領袖來了廣東,革命軍隊有三個軍,但分成了無政府主義者一派,三民主義者一派。老胡很著急,對賴先生說道:「此次進軍廣西是擴大實力的機會,是不是要多安排我們的人擔任長官。」

賴先生笑道:「長官都有他們去安排。他們打算平定廣西后北伐,我相信大多人是不願意的,畢竟聯省自治已經深入人心。」

老胡說道:「賴先生就這麼放心?!」

賴先生笑道:「廣西方向不用擔心。我倒想讓康介白擔任廣州城防司令。」

老胡附和著:「他這個人可靠又有本事,廣州這個大本營需要這樣的人。」

賴先生:「你通知他,到家裡吃晚飯。」

這時,傳來康介白報告的聲音,賴先生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介白,昨天多虧你救了飛鴻,晚上到家裡吃飯,我要謝謝你。」

康介白坐下說:「這是應該的,談不上謝字。」

賴先生仔細看康介白,見他武生文相,說話謙遜,越看越喜歡,覺得女兒沒有看錯人,故意嚴厲地說:「介白,你不去練兵,跑來幹什麼。你也像別人一樣跑關係!」

康介白說:「我是來申請去前線的。」

賴先生一驚問道:「為什麼?在廣州不是很好嗎?」

康介白說:「廣西前線吃緊,需要支援,而平定廣西,徹底打倒桂系,廣州才能安穩。如果就此在廣州過小日子,恐怕不久,桂系余部就要捲土重來。」

賴先生點頭說:「平定廣西很重要,但廣州更重要,我打算讓你負責廣州的城防。」

康介白見賴先生不打算放自己去前線,說:「我還是要去前線,老虎不磨爪子,都要成病貓,當兵就該上前線。」

賴先生笑道:「軍人的天職是什麼?」

康介白說:「以服從為天職。」

賴先生說:「那就好。城防也很重要,一樣可以練兵。還有我打算辦軍校,培養軍官的軍事和政治素質,你是日本正規軍校畢業的,你還要兼顧。」

康介白失望地說:「司令,還是讓我上前線。」

賴先生心裡不悅。

老胡趕緊說:「賴先生是在栽培你啊。」

賴先生笑道:「現在還沒定。或者,你可以去跟領袖說說你的想法。」

康介白說:「那倒不必,我的政治觀與他不同,希望司令能考慮。」說罷要告辭。

賴先生見康介白誠心誠意,遂說道:「記得晚上來吃飯,還有朱仇。」

康介白從司令部出來,又遇到從學校回來的賴飛鴻和如梅。賴飛鴻滿面春風,又有些初戀情人的羞澀,如梅看在眼裡笑道:「我知道了,昨天你為什麼不舒服,為什麼又獨自出去而不約我。原來是怕我當電燈泡!」

賴飛鴻輕輕地推了如梅一下,說道:「才不是你想的那樣。」又向康介白問道:「有事嗎?」

康介白苦笑一聲:「我來要求上前線,可惜卻要留在後方。」

賴飛鴻說道:「我給你去說說。」

康介白說道:「好呀。」

如梅笑著對康介白說道:「紳士,難道你不該請女士吃飯!」

康介白想,賴飛鴻能說服她父親也是好事,遂說道:「行啊,你打算去哪裡?」

「鎮海樓!」如梅說道,「聽說那裡是一個絕妙的地方。」

康介白說道:「把朱仇叫上。」

從鎮海樓遠眺,只見遠山如黛,城郭如煙,珠江浩浩東流,正是絕佳的飲酒處。

「千萬劫,危樓尚存,問誰摘斗摩霄,目空今古;五百年,故侯安在,使我倚欄看劍,淚灑英雄!」門上刻著大清三傑之一的彭玉麟的對聯。三人細看對聯,憑欄極目不覺感嘆萬千。唯有朱仇不識字,去點酒菜。

坐下后,如梅說:「國難當頭,正需要英雄。可惜我們是女的,要不然也要到戰場上與北洋軍閥一拼。」

康介白卻嘆道:「黎明百姓的疾苦之世卻是兵家成名之時,這是歷史的悲劇!」

賴飛鴻看著康介白,覺得他真的與其他將領不同,也說道:「一將功成萬骨枯!歷史的是是非非誰能評說?」

康介白沉思道:「我母親常說,窮人就要安分守己,遇到壓迫,忍一忍就過去了。我也是這樣做的,可惜老天似乎連忍受的日子都不讓我們過,總是讓老百姓風雨飄搖、流離失所。逼我們舉兵反抗,我們要建立一個沒有壓迫、沒有剝削的社會。」

康介白頓了頓,悠悠地說:「有時候,我又想,除了戰爭,我們還有沒有其他辦法,可以實現這個夢想。戰爭實在是太殘酷!聯省自治也許是一條路,但**和陰險的桂系必須首先處理,否則聯省自治無從談起。」

賴飛鴻說道:「在護法運動的時候,桂系就利用革命的旗號行謀求擴大勢力之實。」

如梅介面說:「還有那個歐陽鳴,就是代表,真是太可恨了。」說完又覺得說漏了,趕緊做個怪樣子。

「康將軍,此言差矣!」這時一位將軍過來說道。

康介白見是簡有志,趕緊招呼坐下。簡有志也是少將。上次他辭職回鄉住了一段時間,覺得還是離不開軍隊,就又回到了賴先生這裡,依然做軍長。

簡有志說道:「你們知道,人最大的弱點是什麼?是貪婪,人的貪婪是沒有止境的。當團長想當旅長、師長、軍長,想統治全國。或者為了保護已經有的名位,不擇手段。我反覆說,聯省自治是不現實的,你的無政府主義也是不現實的。」

如梅問道:「你認為什麼道路才行?」

簡有志說道:「戰爭!武力!」喝一口酒後又嘆道:「其實,我也很迷茫!」

康介白說:「革命隊伍裡面拋棄思想分歧,團結起來就一定能勝利。」

簡有志說:「向誰統一,無政府主義還是三民主義?」

康介白說:「不管哪一種思想,只要求大同存小異,就可以統一,可以團結。我雖然信奉無政府主義,但我相信,歷史是不會按一種主義規定的路線前進,也不會按某一位思想家畫好的道路一點不差地前進。老百姓的生存和自由的發展才是一切道路是否正確的最終標準。」

簡有志看了看康介白,他想不到學弟竟然有新見識,抱拳說道:「佩服,老弟不但能打仗,還是一位有大智慧的人。」告辭之時,又說道:「老弟說的有道理,但人的貪婪終究是革命中無法克服的。也許,歷史就是各種貪婪的競爭形成的。」

朱仇對這些都聽不懂,喝酒之後拍胸脯如實說道:「我對你們這些都不懂,我知道介白哥是對的,賴先生是對的,你們只要發話,上刀山下火海,我朱仇在所不辭!」

賴飛鴻說道:「朱仇哥義蓋雲天,但你也要學會讀書認字。」

朱仇說道:「我要和介白哥到前線,叫我看書不如叫我回山裡打獵。」

康介白說道:「你的確應該讀書,隊伍越來越大,不讀書不行。馬上就會辦軍校,你留在廣州讀書,照顧奶奶。」

賴飛鴻說:「介白哥說得對。」不知不覺,把康先生改稱為介白哥了。

朱仇見賴飛鴻一再勸說,也不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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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海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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