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墜崖

第三十八章 墜崖

孤山寨是方圓百里最大的山寨。山下小孤鎮百姓殷實養活了整個孤山寨。

小孤山東西兩個山頭,東山頭乃是主寨,駐紮著孤山寨幾乎全部力量,西山頭略小是后寨,后寨居住著山寨老弱,后寨近鄰界谷。

后寨一株老槐樹下,一個老者羽扇綸巾撫著鬍鬚侃侃而談:「青洲大地廣闊無邊,咱山下這小孤鎮……嘿嘿,看似繁華,實際上也就邊陲一小鎮,與那中原相比連村子都有所不如。」

其下四張石桌坐滿了人,連樹枝上都掛著許多孩童,孩童瞪大眼睛聚jing會神的聽著,生怕落下一句。

一旁寨門下值崗的兩個山賊,一副慵懶樣,其一看著老者不屑撇嘴:「這老傢伙又說書騙茶吃了。」

另一個聳聳肩,道:「胖嬸可求之不得呢,自打老傢伙開始說書,麵攤生意好的不得了。」

「老查叔死的早,胖嬸一個人能活下來全靠麵攤,要是以前大頭領還在,胖嬸這樣的遺孀肯定過的有滋有……」

「噤聲!」另一個呵斥道:「當家的不許提以前大頭領,你不看小乞兒都在外流浪十年才回來?全寨人都不敢提,你小子活膩煩了?」

「阿公,要聽有神仙妖怪的故事!」麵攤下一個頑童趁著老者還未開講匆忙搶道。他知道這老頭只要開始講,決然不會再換故事。

老者含笑點頭,看去仙風道骨頗有仙家風貌,可是一張嘴立刻毀了這形象:「那個,今ri起點故事一文錢,若想故事內有自己,再加一文,做故事主角三文錢。」他說話兩個瞳仁霎時變作兩個銅錢。

「或者一盆帶骨頭大肉一天主角,一張兔皮三天。」老頭說完,賊賊的瞅一圈圍著的人。

「吁!」人群立刻一陣揶揄聲。吁聲最大的卻是坐在最邊緣的一個半大的少年。十三四歲,一身小號道袍洗的乾淨,看去倒也清爽。

小乞兒「吁」的大聲,其他人只當他拿不出錢,吃不到葡萄便說葡萄酸。卻沒看到他眼中閃過的jing芒:回山寨了,回來了。可這山寨已然不是父親在時的山寨了。要奪回大當家的位子么?以自己現在的道行,打敗丘狐應該不算難事吧。可是殺掉丘狐,這山寨也不是自己的,那七八個檔頭恐怕每一個會服自己吧。

楊鎮眼中閃著火花,便看到有不差錢的扔出五個銅錢,「就來段仙俠,爺做主角,要有美女兒,要有小酒,要會寫詩,要有山賊。」

不差錢的都是在主寨有職位的。主寨五百山賊,除了有妻兒老小的,其他人都不差錢。輪休了就愛聽老頭說書。

說書老頭巴巴地把銅錢揣進袖筒里,乾咳一聲,扶須道:「要說這仙俠故事,老朽這兒可多了去了,而且無一是虛構。老朽一生游盡一洲十八國,見識過的東西你們這幫山賊一輩子也聞所未聞。」

他呡口茶潤唇道:「剛才說道,咱這世界廣闊無垠,地域大了稀奇古怪的事情多如繁星。若說這仙俠,自然也是不少的——何為仙?呼風喚雨、飛天遁地、變化多端,這自然是仙。可這仙中也有不善變化的武修,以力破巧近身搏鬥,有不修仙法不修武技的陣修,路過處草木山石皆可為陣,殺人無形。還有那野獸成jing的妖修,邪氣凜然的鬼修,毒蟲邪異的蠱修……今兒咱講的,與山下小孤鎮可大有關聯。」

「小孤鎮也有神仙?」一個孩童眨眼問道。

說書老者呵呵笑道:「若說咱小孤鎮來歷可不一般。鎮城以西三里處的峽谷卻是鼎鼎有名。」

小孤鎮是小孤山山賊禁臠,自家地界。談到自家小鎮台下山賊頓時喜笑顏開,撒錢的大爺立刻笑道:「界谷當然不一般啦,半崖上的靈芝雪蓮取之不盡,不然咱山寨哪有許多生意?」

其他人齊聲附和。

說書老者卻搖頭笑道:「非也非也,你們一輩子居在山上能知道什麼?老朽被捉上山前卻是游遍了名山大川。千餘年前這界谷卻不叫界谷,乃喚作界水,其內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界水南北走向不知長短,東西之寬便有八百里,界水西岸喚作第五囚域。其內囚禁各種妖魔鬼怪。更囚禁著一個種族,此族喚作泰族,泰族之人乃有蠻牛之軀,雖是人身,頭上卻長著一對犄角。力大無窮,刀槍不入。山下這小孤鎮那,倒有一大半是越獄泰族的後人……」

底下聽書人,先是一怔,接著哄堂大笑,這老頭為了五文錢居然將整個小孤鎮都牽扯進來了。

說書老者搖頭嘆息,對大家不信他的話頗為可惜,「唉!就知道你們不信,怎不見近ri來小孤鎮的人越來越多?就連小孤山也不時有人亂闖。其中不乏有修仙之人,界谷乾涸千年,就要注水啦,ri后還原界水!」

眾人笑的更加放肆,正這時后寨門口幾聲犬吠傳來,諸人看去,主寨方向弔兒郎當走來一公子哥,身旁跟著四個下人,一人牽著一條大黑狗,四條黑狗膘肥體健,足有小馬駒大,呲牙咧嘴,唇外垂涎。

那公子哥也向麵攤斜眼看來,其中一個下人忽然指著麵攤大喊:「少爺快看,小乞兒在那兒!」

「啪!」公子哥一巴掌打在他後腦勺:「看見了不給本少爺追,喊什麼喊!」

下人慌地扶正頭上家丁帽,點頭哈腰道:「小的該死!小的這就去追!」再回頭一揮手,帶著另三個家丁惡狠狠沖了上來。

小乞兒早「娘的!」一聲跳起來向西奔逃。這兒是后寨,三面寨牆環繞,只西方界谷空檔,逃無可逃,可總不能讓那惡丁抓住吧?好容易進入山寨,還沒摸清丘狐底子,現在顯露道法,自己立刻就會變成山寨掌權者的眼中釘肉中刺。

楊鎮向西奔逃,心中卻不以為意:「不就是喝了小爺的洗澡水么!有什麼了不起!小爺堂堂天璣掌門親傳弟子,其他人想喝還喝不到呢!」小乞丐邊逃邊大喊,四條惡狗放開了,離弦之箭般,四個家丁只能遠遠吊在屁股後邊。趙高只跑了不到十丈便氣喘吁吁的停在麵攤旁,一腳踹開坐在麵攤上的一個青年,端起茶碗一大口灌了進去,又「噗」地噴了出來。

那眼睛忽地暴起,「這他娘也能叫做茶?給本公子端碗清水來漱口,再沏壺上好茉莉花!」公子哥摔了茶碗,大咧咧坐著,趾高氣昂拍著桌子大喊。

角落裡一個孩童小聲嘟囔:「茶不好,小乞哥的洗澡水可好?」他聲音不大,不過小孩兒特有的尖細,讓麵攤上人聽得真真切切。

「誰?活膩歪了!」趙高被人生生打了一巴掌般,他巡視一圈,哪有人承認?只能暗恨,冷喝道:「今兒捉了他,就在這寨門口讓他被獒狗分屍!」

逃竄中的楊鎮,忽地打了個噴嚏,嘟囔道:「nǎinǎi的,小爺都被四條惡狗追了,誰還惦記著我?」

「大汪向左,二汪向右,大黑、三汪跟著我追!今兒把這小癟三憋在這兒!」身後不遠處一個家丁惡狠狠大喊。

「小乞哥快跑!快跑!」老槐樹上頑童們搖旗吶喊。

「閉嘴!都給我閉嘴!」樹下趙高叉著腰指著樹上頑童,狀如潑婦罵街。

「吁——公子高,公子高,狗仗人勢公子高!」頑童們做著鬼臉,甚至有小不點掏出小鳥來,挑釁的向下撒尿。

人群里一陣哄堂大笑,公子哥咬牙切齒,忽而癲狂。

從寨門到界谷不足三里,雖然楊鎮左閃右躲繞了彎路,依然不足盞茶功夫便被逼到懸崖邊,四條惡狗圍了一圈將他退路截住,四個惡丁氣喘吁吁的跟上來,叉著腰托著膝蓋,大口大口喘息,挨了少爺一巴掌那個一邊喘息一邊指著楊鎮,咒罵道:「你這腌臢的東西,害的爺爺被少爺打了三十大板,三四天不能下**,今兒不撕你三斤肉喂狗,爺爺我就不姓秦!」

聽得家丁怒罵,四條黑狗同時向前一撲,楊鎮「啊!」地向後一退,半隻腳邁出懸崖,踢下的石塊砸著崖壁,向下滾去,聲音越滾越大夾雜著迴音,仿若雷鳴。

四條惡狗八目通紅,惡狠狠盯著他,四個家丁喘著粗氣藐視著他。

絕路!楊鎮握著拳壓根咬了咬。逃無可逃了,難不成,打死這幾個賤才?趙高是丘狐外甥,狗仗人勢,想當年便和丘狐獨子欺辱自己。打死了也不為過!楊鎮咬咬牙,下定決心。

惡丁看著他忽而緊握,忽而鬆開的拳頭,yin笑起來:「嘿嘿嘿,不想被咬那就跳下去唄!」

楊鎮雙眉驟凝,冷哼道:「小人得志!」

「找死!」那家丁暴怒一聲,手中拴狗鐵鏈橫空一抽,面前大黑狗陡然shè出,向楊鎮撲來。

他本已半腳懸空,那大狗撲上來,比他還高,驟然唬了一跳,頓時一個趔趄向後倒去。

「老狗!作死!」楊鎮大叫一聲,腳下一空,兩臂揮舞卻再也控制不住身形,當時向崖下摔去。

雙手一舞匆忙間抓住崖壁,大黑狗從他頭頂跌下。卻好死不死一口咬住他衣衫下擺,手一松,一人一狗同時向崖下跌落。

「啊!——」崖下楊鎮驚叫聲,帶著迴音傳到崖上變作雷鳴。

「死狗!該死!老子不會御劍!」楊鎮想著,大叫大罵著。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耳邊忽忽風聲,呼吸越來越困難。四周漸漸變作黑暗,直到什麼也看不到,吸一口氣都要費好大的氣力。

崖上四個家丁已經愣住了,怔怔看著空空如也的山崖,大黑狗撲著小乞丐和他一塊掉下去了。出人命了,真的出人命了……

山寨規矩森嚴,他們少爺不過是寨主外甥,算不得山寨人。他們更是下人,平時狗仗人勢欺負欺負人便罷了,如今出了人命……尤其這小乞丐卻是上代頭領流浪十年才返回的獨苗,

一刻鐘,麵攤旁的一大幫人和那所謂的少爺,星火火趕來了。

趙高看著怔怔站著的四個家丁頓時大怒:「沒用的奴才!一個月了,居然次次都被他逃掉!」

家丁回頭,張了張嘴,吶吶道:「小乞兒……掉,掉下去了……」

一群人霎時愣住。

夜深了,老槐樹下麵攤黑了燈,整個后寨一片黑暗,只有星火幾處光亮。后寨老老少少將主寨圍的水泄不通,大當家丘狐一臉yin寒。將楊鎮逼下山崖的四個家丁被綁在木樁上。趙高躲在後堂瑟瑟發抖。

「表弟怕什麼?」另一個公子哥打扮的青年,呡一口茶水,調笑道。「放心吧,父親不會把你怎麼著的,就是你的四個狗腿子,父親也一定會保下來的。不然為了上代一個雜種,懲罰自己外甥,還提什麼威望?大當家豈不成了空號?」

「真,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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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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