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選誰·端倪(1)

第7章 選誰·端倪(1)

第7章選誰·端倪(1)

是時光終於將兩人拉到這麼近,

然而也是時光早將兩人拉成了天與海的兩邊。

大盞水晶吊燈從中空的二樓垂下,上下兩層以旋轉樓梯連通,宴會廳一樓田園風格的白色漆花門外是個小花園,廳內裝飾奢華,銀制餐具在璀璨的燈光下別具貴重質感。

溫暖微笑著跟在佔南弦身後一步之遙,每每接收到他的眼風才並肩上前,流雲步間悄聲提醒,那些迎上來要和他握手的都是什麼公司的什麼人,偶爾佔南弦挑一些自己熟絡的董事或老總,也會介紹給她認識。

一路寒暄到大廳中央,兩位相貌相似的男子朝他們走過來,三步外就聽見約莫四十開外的那位笑哈哈道:「佔總,我們的新店就快開張,屆時是不是請你的准夫人來剪綵?」

佔南弦淺笑,「潘總這麼看得起,我先代一心說聲謝謝,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新秘書溫暖。」轉頭對溫暖道,「這兩位是益眾的總經理潘維安和副總經理潘維寧,益眾發展迅猛,最近打算上一套最新的營銷管理系統,這單生意可能會關照我們。」

溫暖笑顏如嫣,「以後得向兩位潘總多多請教。」

較為年輕的潘維寧三十歲上下,一雙桃花眼定在溫暖臉上,握著她的手半玩笑半認真地道:「溫小姐的名字真別緻,佔總你是不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不但女朋友貌若天仙,就連秘書也賽似貂蟬。」

溫暖微笑著抽回手,「小潘總真會說笑,誰都知道我們未來總裁夫人的美麗天下無雙,哪是我等庸脂俗粉能夠相提並論的。」

佔南弦笑眯眯的眸光從她面上掠過,看向另外兩人,「兩位失陪一下,我過去和楊總打聲招呼。」

潘維安道:「你忙,關於那個案子一會兒我們抽空談談?」

「沒問題,一小時后我來找潘總。」朝兩個人頷首后他帶著溫暖離開,走遠之後才淡聲道,「離那個小的遠一點。」

溫暖笑了笑,不說話。

好不容易在幾百位上流頂尖人士的社交圈裡轉完一遍,趁著佔南弦被某位千金小姐纏住儂儂細語,她退到無人窗邊,慢慢啜飲著手中的果汁,然後見到朱臨路偕女伴從門口進來。

幾乎是同時,他也看見了她,遠遠地朝她咧嘴一笑。

她對他舉了舉手中的杯子。

朱臨路和女伴低聲交談幾句后朝她走來,直到他在面前停下,倚著窗邊的她依然一動也不動,只是微笑,「嗨。」

朱臨路習慣性地撩撩她的鬢髮,「我喜歡它們放下來的樣子。」

她端詳他那位假裝目光不經意掃過他們的女伴,道:「你哪來的好運氣?美得不遜於薄一心。」

朱臨路嘿嘿笑,「再美也比不上你,我要是知道你來,天仙也不帶。」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難為我連你的人都找不到。」

「我去了拉斯維加斯談一項投資,中午才剛剛回來。」他瞥了一眼遠處的佔南弦,「上次冷氏的事他沒找你麻煩?」

溫暖嘆氣,「你果然是故意的,就這麼急著要陷我於水深火熱?」

他眉一挑,「當然,以前這種場合我怎麼叫你都不肯來,現在倒陪他出席了!」

溫暖笑,並不接他的話,問道:「冷氏的單子丟了,對代中影響大不大?」

「肯定大。」

她皺眉,「那為什麼你明知道他心細如塵,卻還是換掉標書的封面?」

朱臨路精悍的眼瞳內閃過得意之色,「因為我是故意丟掉這塊誘餌來引他,我放的是長線,專等他上鉤。」

她一怔,「你設計他?」

「那是絕對的,否則我何必這麼煞費苦心陪冷如風演戲?」他牽起她的手輕撫一年前為她戴上的戒指,「好久沒和你跳舞了。」意念一起,便伸手把她腦後的發簪拔掉。

不料他有如此動作,溫暖輕輕「哎」了聲,柔軟黑絲似水傾瀉而下,亮澤如純黑織緞,在空中無聲拂浪,引來周遭注目。

朱臨路對著她身上纖細合體的紀梵希套裝嫌棄地搖頭,「早知道我讓人送套晚禮服來。」

大廳里並沒有響起舞曲,只有中央三五成群的人在喁喁細語,就見他朝什麼地方打了一個手勢,然後華爾茲的樂曲代替了悠和輕佻的背景音樂,他手一抬將她挽出一個花式。

旁邊的人即時讓開,笑看他們鼓起掌來。

他雖被搶去一單生意,卻當眾把佔南弦的秘書佔為己有,也算引人注目,在這圈子裡孰輸孰贏?要論高下還言之過早。

這是溫暖所喜歡的場景嗎?不見得是。

這是她所不喜歡的嗎?卻也未必。

對她而言都無所謂,在這樣的繁華盛世,她並無所求,不管是溫柔還是朱臨路,只要他們喜歡,怎麼樣都好。

她配合朱臨路百出的花樣,踮轉腳尖如行雲流水變幻萬千,惹來圍觀和如雷的掌聲,一曲將畢,在未盡的余樂中他把她帶向後門。

花園裡,他纏綿地吻她的臉。

「跟我走。」他說。

她忍不住笑,「先私奔到天涯海角,然後此情至死不渝?」

他懊惱地掐她的脖子,「說!你愛不愛我?!」

她驚訝地睜大眼,這還用問?舉起左手第一千次含情答道:「我發誓,直到海枯石爛。」

他的眼裡冒出小團火焰,幾乎想揮她一巴掌,直恨得牙齦咬緊,「我和佔南弦,如果必定要選一個,你選誰?」

「選的前提是什麼?」

「前提是我很、不、爽,不想你再留在他身邊!」

「那我也不爽你天天換女伴,我想你留在我身邊,你要不要?」

「做夢。」他直接拒絕,睥睨地抬高下巴,「白痴才會為一棵樹放棄森林。」

望向半掩門內翹盼的倩影,她微笑依舊,「喏,你的森林正在等你。」

長嘆一聲,他的唇久久地印在她的額頭上,然後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忽然回頭,手指直直指著她,眼內是似熾似冷的警告,「以後別再隨便問那種蠢問題,搞不好有一天我就點頭了,到時你後悔都來不及。」

她不語,含笑看著他進去親密地摟起那位女子,直到他們在她的視線里消失。

夜空下的花園安靜得可以聽見夏蟲語冰的耳語,一絲低語如喃的聲線忽然在此時飄入她頭頂上方的空氣,「你選誰?」

她抬頭,二樓露台里佔南弦雙手交握,正俯身在雕欄處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選的前提是什麼?」她問。

無邊的黑暗襯得他眸內星光如閃,「沒有前提。」

「沒有前提怎麼選?」

「一定要有前提?」

「當然,譬如說選兄弟自然是臨路,選朋友又以你為優,若選情人兩個都是一流,如果選丈夫——」她淺笑,瞳子清澈如鏡,「你們都不合適。」

要,或否;放,或不……任何抉擇都有當時的前提。

「你的任人予取予求——」手掌忽然撐在欄杆上,頎長體魄從幾米高飛躍而下,當說話仍在半空飄起著時,他如魅的身影已攔下她的去路,「是對誰都可以,還是只對他而言?」

十幾歲少年才有的莽撞動作不應由他這樣成熟的男人做出來,但他偏偏就是做了,跳下的那一瞬間似乎毫無考慮,這與他身份不相稱的行為讓她心裡湧起一種奇特感,想輕退,卻被他適時綰住了一縷發端。

她只得出言應對,「臨路是我男友。」

這身份代表了一種特別,包括他和她親熱,都是理所當然。

「我是你的老闆,所以這就成了——騷擾?」他淺譏,說話間纏繞她黑髮的手指乍然一收。

頭皮傳來的驟痛使她不得不靠至他身前,眼睫卻始終平視在他的襯衣領口,其實她不應該知道的,但心裡就是明了,他的不悅來自於她已做出選擇,朱臨路是她男友,而他,此時此地她依然畢恭畢敬地把他當作衣食父母。

他長久沒有作聲,久到她只好抬起頭來。

入目的眸光漾過淺淺水波,有種動人的迷濛,彷彿那麼多年山長水闊的別離不曾存在,她終於又站在了他面前,是時光終於將兩個人拉到這麼近。然而也是時光早將兩個人拉成了天與海的兩邊,在兩千五百個這樣的寂夜裡回頭,他從來看不清她的面貌,連可供懷念的影子也沒有。

她低頭看錶,「再過五分鐘你該和益眾的潘總會晤了。」

他緩緩鬆開她的髮絲,情緒也已復原,「你還真是個盡心盡責的好秘書。」語氣淺淡如常,讓人聽不出他是在讚美還是在諷刺。

她笑著越過他,推門而入,在華燈霓裳的包圍中不期然覺得疲累,腦海里第一次冒出念頭,想半途而去。

花園裡依然獨立的人影指尖不經意抬至鼻端,那縷若有若無的幽香幾不可聞,仿如她對他不冷不熱的態度,似隱約有點什麼,卻令人無法捉摸,因為她退的速度快得超過他的揣測。

只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了。

抬頭望向天幕高遠的夜空,良久,他的唇邊勾出一彎驚人冷冽的薄笑。

兩年,整整兩年他才為她準備好一個大瓮,大到——足夠她這一世永不超生了吧。

連續幾天益眾的潘維寧都差人送花到淺宇六十六樓。

上午是大束香水百合,中午是半人高的天堂鳥,下午是藍色鬱金香,每天皆是如此,經由接待處總機小姐紅嘟嘟小嘴的盡情廣播,沒多久大樓里已人盡皆知,就連六十六樓掃地的大嬸見到溫暖都一臉笑眯眯的,那眼神彷彿別有深意。

有天花店又來人時被剛好回來的佔南弦看到,他只是譏誚地彎了彎唇角,似乎這情形早在預料之中,什麼也沒說就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潘維寧這麼大手筆無比囂張地送花,卻除了附著在花上的卡片,人從來沒有出現,連電話也沒打來一個,這讓逼問了溫暖許久也還是不知所以然的丁小岱嘖嘖稱奇。

只溫暖自己心裡暗嘆,那位小潘總大概不曉得,這種人未到花先行的浪漫攻勢,只對初出茅廬於愛情還有滿懷憧憬的純情小女生才有用,在她這種老骨灰的眼裡,只覺得好笑。

午休時分,趁佔南弦不在,丁小岱抱著速食麵和溫暖再續前言。

「普通暈呢,就是像我這樣的,即使心底充滿景仰但到底明白自己的斤兩,所以只會遠觀而不敢奢望近褻;比較暈呢,企劃部的張端妍就是一個,全天下的女生有哪個不愛慕王子?明知是夢也還是控制不住一腔痴心,但又沒有豁出去的勇氣,所以也只能偷偷黯然神傷。」

「說得好像還挺精闢,那特別暈又是怎樣的?」

就見丁小岱撇了撇嘴。

「特別暈是我最不喜歡的一種,仗著本身也有幾分姿色就心比天高,總幻想有朝一日可以飛上枝頭或被金屋藏嬌,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凈只會痴心妄想,技術部的杜心同就是個典型。」

溫暖笑,「只要佔總一天未娶,她想參與競爭也無可厚非。」

丁小岱雙眼骨碌碌地往四周看了看,確定六十六樓真的沒人,她才壓低聲音道,「溫姐姐,你還別幫她說話,我告訴你吧,她在技術部里說過你壞話呢。」

「哦。」

丁小岱本來揚揚得意地把話說一半留一半,只等著溫暖開口追問,誰知道她只是哦一聲就沒了下文,好像興緻索然,她不禁有點失望,「你不想知道她說過什麼嗎?」

溫暖假裝沉思,「是不是誇我羞花閉月?」

丁小岱哼哧,「你就想了!她說你不過是靠了你姐姐和佔總的關係才坐上這個位置的。」

溫暖大驚失色,「她這麼厲害?居然知道我姐姐和佔總的關係?」

丁小岱愕然,「原來你姐姐真的認識佔總?」

溫暖側側頭,有點委屈,「認識是認識,不過連我都不知道她和佔總到底是什麼關係。」

丁小岱氣得伸手打她,「枉我對你掏心掏肺,你耍我哪!」

她咯咯笑著躲開,丁小岱尤氣不過揮著八卦掌撲來,她嚇得連忙退到桌外,結果被追得滿六十六樓亂跑,邊躲邊求饒,「小姑奶奶,我錯了,你大人有大量,救生圈裡能撐船——」

丁小岱尖叫,「我二十四寸標準無比的蜂腰,你竟然說是救生圈?!看我的降臀十八掌!」

「天呀!我求你了,你小人別記我大人過——哇!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不是小人,你是女子!你是宇宙霹靂無敵如來神掌加黯然銷魂大俠女,你就饒了我吧。」

「不行!等本俠女的連環掌和尊臀發生了關係再說!」

丁小岱一臉嗜血的興奮,高舉在半空的手躍躍欲試,眼看再追前一步就可揮下,溫暖連連驚呼,「救命啊!來人啊!我不活了!」形勢危急下慌不擇路的她一頭扎進電梯門開處。

佔南弦只覺眼前香衣一晃,來不及細想已本能地攔腰一摟將她護在懷裡,同時疾速抓住丁小岱收勢不住的手腕。

丁小岱即時慘叫,「好痛!」

溫暖這才反應過來,惶急中拉他衣袖,「南弦,我們開玩笑的!」

那瞬間他一怔,不知是因她的說話,還是她脫口而出對他的稱呼,定定地看著眼底下近在咫尺她面若桃花的容顏。

第一次見到他的眼神如此毫無掩飾,仿如深水漩渦,將她吸住再移不開若忡若怔的眼。

站在佔南弦身旁的杜心同率先從混亂和震驚中反應過來,厲喝出聲,「你們幹什麼?!這是公司不是遊樂場!要打要鬧回家去,像什麼話!」說話間幾乎是發狠地攥著溫暖的手臂將她扯離佔南弦懷內。

毫無防備下,溫暖被她拽得趔趄,佔南弦迅速放開丁小岱,反手扶住她,然而她還沒站穩又已被丁小岱眼疾手快地扯出了電梯。

丁小岱對著電梯門內連連哈腰,「對不起,佔總對不起,都是我追著溫姐姐跑來跑去才衝撞了你。」說完緊緊牽著頭暈目眩的溫暖跑開,兩個人沒入長廊拐角的茶水間。

看溫暖被拖得一跌一撞,他不自覺皺了皺眉。

杜心同冷哼,「一個沒上沒下丟人現眼,一個投懷送抱……難怪收個花都那麼招搖。」說到這裡她刻意打住,聰明人通常只需點到即止,在心上人面前還是有必要維持一下風度和矜持。

佔南弦淡淡笑了笑,沒有回應她的說話。

他在附樓用好午飯回來,等電梯時碰巧遇見杜心同,她捧著文件故作躊躇而又決然地走到他面前,說管惕不在,她對益眾的方案有不明白的地方,問是不是可以直接向他請教,還沒等他答話電梯剛好到來,她二話不說跟著進去,問題一個接一個,直問到了六十六樓。

推開辦公室大門,他回首問仍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的人,「杜秘書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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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弦(張翰、張鈞甯主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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