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夢話
「鬼才和你有緣分。你放心，省大那麼大，人那麼多，就4年時間，不夠看的。還有，不要在姐面前嬉皮笑臉的，信不信姐撕爛你的嘴！」
「好吧。」石皓嚇得忙把脖子縮回去，想了一會，又問道：「最後一個問題。你看我們也認識有一段時間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能告訴我嗎？以後真在校園裏碰面了也好打招呼啊。」
「我的名字是這麼隨隨便便就告訴別人的嗎？」假小子冷冷地說道：「我叫凌彤。你呢？」
石皓吐了吐舌頭，吐槽了一句：「連名字都這麼像男的。」
假小子氣不打一處來，大聲地說道：「凌亂的凌，紅彤彤的彤，哪裏像男的了。還有，不要耍賴，姐的名字說了，你還沒說。」
「石皓。石皓的石，皓月當空的皓。」
「我看你就是塊臭石皓吧。嗯，以後就叫你臭石皓好了。」
「……」
女鬼生前的家離果樹林並不近，石皓和凌彤跟在她後面在果樹林里來回穿梭，越過了公路，走了大半個小時才在山腳底下找到一條出山的小路。沿着小路繼續走，又走了半個小時才到了她生前的家。本來女鬼在空中飄走的話可以很快到達的，但為了照顧石皓和凌彤，她不得不放慢了腳步。
那是一間只有一層樓高的獨立小平房，周圍黑幽幽的，沒有別的房子，就這樣孤獨地出現在山腳下。女鬼擔心她的兩個小孩，直接穿過了大門，從裏面把門打開，示意石皓和凌彤可以進去了。
石皓想要打開燈，被凌彤把手打了回去，小聲罵道：「不要開燈，等一下會吵醒孩子們的。」她取出從石皓手裏搶過來的手機，放出了微弱的光。
沒想到假小子也有這麼細心的一面，石皓點了點頭，在女鬼的指引下，找到了那兩個孩子的房間。透過微弱的光線，石皓看到那兩個小屁孩正鑽進被窩裏，呼吸還算均勻，旁邊還有一堆紅薯皮。本來他還擔心小屁孩們不會做飯，現在看來還餓不着他們。
女鬼站在門口之外遠遠地看着她的孩子，自然地想要伸出手來摸一下小姐弟的頭，手伸到一半就停滯了。凌彤正對女鬼搖了搖頭，讓她想想那樣做的後果。女鬼黯然地退了回去，她這輩子最心疼的人就在眼前，她卻不能讓他們見到，人生的悲劇，莫過於如此了吧。
見到他們氣色還算好，石皓和凌彤便打算退出房間，不打擾姐弟倆睡覺。這時，小女孩的聲音迷迷糊糊地響了起來：「媽媽，媽媽，你回來了嗎？蘭蘭好想你了。」
兩個人同時一愣，回頭看去，那小女孩眼睛還緊閉着，小嘴巴不時蠕動一下，原來是在說着夢話。石皓和凌彤都鬆了一口氣，接着又聽到小女孩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媽媽，你不要我們了嗎。蘭蘭和小洪都很乖的，蘭蘭答應過媽媽要照顧好小洪的。媽媽好幾天沒回來了，蘭蘭本來想做飯給小洪吃的，可是不小心煮焦了。可是蘭蘭可聰明了，就削番薯給小洪吃，可甜了。可是，蘭蘭還是想媽媽了，媽媽回來教會蘭蘭做飯好不好？蘭蘭一定會認真去學的。媽媽，不要走，媽媽……」
這小女孩的夢話聽得讓人挺心酸的，看看凌彤，她眼睛都已經濕潤了，怕再聽下去，兩個人都忍不住要哭了。兩人連忙從房間里出來，發現女鬼已經哭成一個淚人兒了。
石皓嘆了口氣，說道：「紅薯遲早會吃完的，我看還是通知你丈夫早點回來吧。小孩子那麼小，需要大人照顧。」
女鬼點了點頭，一邊哭泣一邊說道：「用我家的電話打吧。三更半夜的，陌生號碼他不一定會接。」
石皓沒有異議，他按照女鬼的引導，從她生前的房間裏面鏡台的抽屜里找到了一部笨重的國產手機，摁下了她提供的號碼。
這裏畢竟是省城管轄的區域，即使位置那麼偏僻，還是有兩格信號的。電話很快就撥通了，對方傳來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喂，睡覺著呢，有什麼事明天再打過來吧。」
怕對方會掛電話，石皓忙說道：「你老婆出事了，快趕回來。」
對方聽出是個男聲，停頓了一下，急忙嚷着說道：「你是誰，你怎麼會有我老婆的電話？我老婆呢，讓她來接。」
石皓道：「她接不了，還是由我來和你說吧。」
「你到底是誰？告訴你，我家很窮的，沒什麼錢，我老婆也是人老珠黃，你還是打別家的主意吧。」
石皓被說得哭笑不得，他提高聲調喊道：「你老婆被車撞死了，你再不回來的話，你家裏兩個孩子也會餓死。」說完便掛掉了手機。
凌彤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你再大聲點，那姐弟倆就被你吵醒了，到時我們就真變成賊了。」
石皓撓了撓後腦勺，小聲地說道：「我情緒有點激動了，一時沒注意，這也是為了讓他們的爸爸相信嘛。」
「好了，該做的事情已經做了，我們先出去吧。」凌彤搶先出到大廳，掃了一眼看到姐弟兩還在沉睡中，便把石皓拉出了房子外面。女鬼把門鎖了，也跟着出來了。
她把司機的魂魄吐了出來，以表達對凌彤的謝意。司機的魂魄還在索索發抖，看見女鬼不停地後退，還想尋着後路找機會逃跑。凌彤冷哼了一聲，用一張黃符把魂魄收了進去，把黃符塞進石皓的褲兜里，還不忘抱怨一句拿着都覺得臟。
不理會石皓的不滿，凌彤接着對女鬼說道：「你的心愿已了，也該走了，我送你一程吧。」
女鬼微笑着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整個超度儀式花了將近一個小時，女鬼最終走進了黃泉之路，一切都歸於寧靜。石皓看着凌彤從頭到尾熟練地進行着，沒有絲毫的緊張感，不由得暗暗佩服這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女孩，同時也對她的身份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
凌彤看看時間，還沒到3點，便對石皓說道：「你說過要和我一起回去的，現在，就請你帶路吧。」
面對着這個路痴，石皓心裏剛剛構築起來的崇高感瞬間崩塌，他笑道：「你放心，我一定帶你回到公路上的。不過那兩個小孩子着實可憐，我們不如等他們的爸爸回來再走吧，一來確保他們能夠得到照顧我們起碼心安一點，二來也不辜負大姐的囑託。你覺得怎麼樣？」
凌彤倒沒什麼異議，他倆爬到了屋后的山坡上，靜靜地守候着。夜越來越深，風也更涼了，荒蕪的雜草上開始沾上了露水。
石皓的後背忽然被用力拍了幾下，他怪異地看了凌彤一眼，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但沒過一分鐘，他被更大的力道拍了幾下，他狠狠得瞪了凌彤一眼，凌彤卻根本沒在意。
當後背第三次被拍打的時候，石皓終於忍不住了，雖然剛才的接吻讓他對這個假小子有了不同的看法，但這樣大半夜的惡作劇是會嚇死人的。石皓也拍了下凌彤的肩膀，說道：「差不多得了，雖然哥長得帥一點，可是你也不用這樣三番兩次地拍我後背挑逗我吧。實話跟你說了吧，哥喜歡的是長頭髮的女生，對你這樣的假小子興趣不大。」
凌彤一把扇開石皓的手，怒道：「笨蛋，你腦袋裏裝的是豆腐腦吧。姐站在你的前面，哪來的手拍你的後背？」
「這裏就我們兩個人，不是你，難道是鬼咯……」想到某種可能性，石皓心一涼，這才想起打自己後背的那隻手冰涼冰涼的，他扭動着僵硬的脖子，想要看看背後到底是什麼東西。
凌彤皺着眉頭說道：「不要回頭！你爸媽沒有教過你，走夜路不能往回看嗎？」
聽到別人提起自己的父母，石皓心裏生出一股無名之火：「這點小常識是讓弱者遵守的，對像我這樣強大的人無效。」
他不顧凌彤的警告執意扭過臉去，下一秒他就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