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黑手

看到左一鳴臉上痛苦，甚至有些絕望的表情，江楓低下頭喝了一口茶，然後慢慢的陳述三年前勘查現場的情形。

三年前，江婉妍被發現死亡的那一天，自己正在辦公室內值班，也許因為是剛剛上班沒有幾天，可謂是血氣方剛的年齡，內心對於這個職業十分嚮往，特別希望有案件發生，自己就可以一顯身手。

那一天早晨自己早早就來到單位，把單位衛生清理了一下，然後坐在自己位置上看看專業書籍，好給自己充充電，當然內心是十分期盼有案件發生。

果然，在他坐下來看書不到10分鐘時間，江楓手機響了，上面顯示「張衛軍主任！」

既然是自己直屬領導張主任電話，那麼一定是工作的事情，這麼早打電話過來一定不是常規業務工作，估計多半是有案件需要勘查犯罪現場。

江楓懷著激動的心情接通了電話：「張主任！你好！」

「小江，大學城有一個女生被發現在寢室內死亡，我們馬上需要去現場勘查，你在辦公室內將需要的勘查設備整理好，等我到局裡后一起出發。」

張主任匆忙說了幾句話就掛了電話。

江楓聽到有死亡案件發生，激動的心情讓他迅速從板凳上站了起來，迅速的向器材室走去。

30分鐘后，江楓跟隨張主任來到了大學城江河大學女生寢室4棟2層，因為現場就位於2層走廊盡頭210寢室。

江楓跟在張主任的後面，他手中拿著一台佳能D800相機。

剛走上2層的走廊就發現了在走廊的盡頭站了很多人，多數是身穿制服的警察，當然旁邊還站了一些風華正茂女大學生，有些人還在竊竊私語。

「現場是什麼情況？」張主任走到二樓的盡頭問道。

高校園區派出所所長回答：「我們是7點多鐘接到一個女學生報警稱隔壁寢室的同學死在寢室中，我們派出所就馬上過來了。」

「現場你們有沒有進去？」張主任問道。

「我們派出所的同志都沒有進去，只是在外面拉了警戒帶，等待你們現場勘查人員到來。」

張主任聽了之後，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小江，穿上鞋套、頭套，帶上相機，我們馬上進入現場。」

依然和往常任何一個犯罪現場一樣，從外到內，由近及遠開始對現場進行勘查。

當時呈現在他們眼前的室內情況是這樣：死者江婉妍寢室的門呈現關閉狀態（據發現人反映），但是沒有反鎖，輕輕一推就可以打開。寢室內有4張床，均是上面為床，下面為書桌的結構，每個床上都有被子和一些衣物，書桌上有書籍及一些生活用品，江婉妍呈仰卧位於寢室的地面上，身穿一件藍色睡衣，睡衣有些凌亂，頭髮蓬鬆，頸部有一條藍色的繩索纏繞，屍體呈現被人勒死後的表現。

張主任在檢驗完屍體之後開始對周圍物品進行勘驗，江楓手中拿著相機對現場有關於屍體、物品的所有信息進行照相、記錄。

當時張主任在勘查物品過程中，突然手機響了，他沒有理睬，繼續現場勘查，但是接著又響了一次，他還是沒有接電話，最後在手機第三次響起的時候，他才脫下手上的乳膠手套，接通手機，在禮貌的問候「你好！」之後，他走了出去，而且沿著二層的走廊離開，最後消失在走廊的入口處。

罪案現場只有江楓一個人，手中拿著相機看著屍體和現場物品，他覺得很奇怪，對於犯罪現場的勘查如此重要的事情，怎麼會突然離開，而且在他進入江河市公安局物證鑒定中心的時候，張主任就告誡他，最好不好在現場勘查的過程中，出去接電話，如果有特別重要的事情，也只能盡量縮短說話的時間，必須最大限度的保持現場勘查的連續性。

可是對於這一件命案現場勘查，他卻離開將近20分鐘時間，這種事情的出現不僅讓正在現場的江楓不能理解，更讓他覺得自己一個人第一次勘查命案現場不知從哪裡下手，內心十分的焦急。

在20分鐘后，張主任帶上手套，回到了犯罪現場，臉上依然是波瀾不驚，只是在眉頭上有些許皺紋。

江楓看到張主任回來，內心的一顆心終於落下了，他本來以為接下來還會繼續拿著相機更在張主任的後面進行拍照，但是張主任進來卻說：「小江，這個是命案現場，需要進行錄像保存資料，你去把我們辦公室的攝像機拿來，我在這裡等你。」

江楓一下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論他在學校里學習痕迹專業，還是在實習的崗位上都還沒有聽說對犯罪現場進行錄像，他感到很突兀，但是領導吩咐了，他只有服從。

所以，他馬上放下相機離開了現場。

在拿到攝像機之後，他迅速的返回了犯罪現場，繼續和張主任一起對現場進行勘驗。

隨後又對屍體進行了檢驗，當時張主任在屍體檢驗之後，給出的分析意見是江婉妍被勒死。

當江楓把當年的事情大致說了之後，左一鳴此刻臉上的表情更加痛苦，可能是談話中內容觸到了當年那一段痛苦往事，更主要原因是談話中提到了心愛的女朋友。

「一鳴！你沒事吧？」欣悅面對著左一鳴關切問道。

左一鳴舉起右手輕輕搖搖手，然後把雙手捂在臉上。

他的心中是苦楚的，當陳年往事重新襲來，就已經讓他十分的痛苦，然而更讓他扎心的事情是面對這種情況的無奈，自己的期望和目標一下子彷彿找不到，變得迷茫起來。

一想到自己的女友現在都死不瞑目，兇手依然逍遙法外，他的內心就如刀絞一般，那種撕裂的疼痛在心中不斷的蔓延開來。

幾分鐘之後，左一鳴的理智再次戰勝了感性中的悲傷和無助，雖然現在對於當年的資料和照片不能查詢，但是也不是無能為力，畢竟當年第一次進入現場的人員就在自己的眼前，而且自己的直屬領導張主任親自檢驗的女友江婉妍的屍體，那麼他們兩個人對於當年的案件應該能夠回憶出很多內容，說不定能從他么的口中找到突破口，尋找出一線生機。

同時，自己現在已經是大洪市公安局的一名民警，而且現在還是物證鑒定中心的一名法醫，那麼現在和當年勘查現場的辦案人員都是同事了，這樣從他們的口中獲取案件的信息將會更加的方便，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只是在大洪市公安局門口的問訊處獲取的毫無意義的回答。

左一鳴雙手從面部輕輕的放下，望著江楓說道：「楓哥，請問當年對於案件的細節你是否還記得？」

江楓稍作思考後回答：「因為那是我進入市局后勘查的第一個命案現場，所以我的印象很深刻，對於案件的情況大致還能記得。」

左一鳴正色問道：「當時婉妍的死亡時間推斷是多久？」

「當時張主任看了屍體的屍斑、屍僵、角膜等特徵之後，他分析死者的死亡時間在凌晨5點多鐘左右。」

「當時的兇手進出口是明確的嗎？」

「你應該了解你們學校女生宿舍的機構，在陽台的那個地方有個玻璃門，是塑鋼材質的邊框，我們當時去現場的時候呈關閉狀態，仔細觀察陽台上灰塵粘附情況，也沒有發現有攀爬的痕迹，所以我們當時的推斷分析是出入口都是從寢室的門進入和離開。」

「寢室的門進入和離開？」左一鳴驚訝的問道。

左一鳴依稀記得女友被害的前一個夜晚，她是一個人在寢室內，在睡覺之前，左一鳴還特地叮囑她一定要把門窗關好、反鎖，而且當時大學寢室鐵門是插銷式的反鎖方式，如果兇手能順利的從門進入，那麼只能說明一種可能，就是江婉妍主動給他開的門，在凌晨5點多鐘的時間，主動給兇手開門的行為，莫非蜿蜒和他們認識？

左一鳴的腦海中一時間想不明白，原本以為是陌生人作案，但是現在看來，不得不讓他考慮熟人作案的可能，畢竟在凌晨5點鐘的時候，即使在學校的女生宿舍，能夠讓婉妍毫無防備開門的人至少是熟悉，而且值得信任的人。

「一鳴，當時我們專案組成員經過討論認為，兇手應該是江婉妍熟悉的人，所以我們就以江婉妍的生活圈子進行走訪調查，包括他的親人、朋友，重點是針對了女生寢室同學，但是毫無進展，沒有任何價值，都具有不在場的證明，而且也沒有作案動機。」

「除了每個寢室有門之外，學校的宿舍樓應該也有一個大門啊？兇手是如何進入宿舍的呢？」欣悅不解的問道。

「這個問題也是我們當時討論的重點，我們當時仔細查看了女生宿舍樓的大門，但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鎖扣沒有損傷，鎖芯沒有破壞的痕迹，同時根據當時女生寢室的門衛兩個阿姨反應，沒有聽到任何響聲。」

「這就奇怪了，難道兇手會隱身進入現場嗎？畢竟進入女生宿舍樓的唯一通道就是那個大鐵門了。」欣悅奇怪的問道。

「這也是當時困擾所有專案組成員的一個問題，最後經過討論，認為兇手很有可能是通過技術開鎖進入女生宿舍樓，所以我們在勘查女生宿舍樓門鎖的時候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學校宿舍樓的門口有監控嗎？」欣悅繼續問道。

「沒有，但是只有學校的大門有個監控，但是並沒有任何異常，江河大學的圍欄只是鐵柵欄，十分的好翻越，所以對於兇手如何進入校園，我們當時的意見是兇手極有可能是在晚上翻越柵欄進入的犯罪現場。」

左一鳴在一邊的聽一邊思考，總覺得這個案件有些地方很不對勁，但是一時間又不知哪裡有問題。

江楓輕輕的搖了搖頭，表示很無奈，他慢慢的說道：「當時這個案件發生后，領導很重視，多次組織研討，但是卻沒有什麼進展。我當時剛剛參加工作，經驗不豐富，但是憑我的那一份直覺，覺得這個兇手似乎有些神通廣大了，翻越柵欄進入校園，再通過技術性開鎖進入女生宿舍樓，然後再進入江婉妍的宿舍殺害她，而且還必須是江婉妍熟悉的人，對於這樣一個風華正茂的大學生，究竟會與誰結下如此的深仇大恨，才能要她的性命，真的有些不可思議。」

左一鳴聽了之後，陷入了沉思中，究竟是誰才能下得了這樣的狠手呢，畢竟他們當年只是一個個普通的大學生，在校園一片凈土上安心求學，並沒有和他人發生深仇大恨，厄運怎會降臨在婉妍的身上，命案真的不公平。

「凌晨5點鐘！」「熟人！」「技術開鎖！」.

這些辭彙不停的在左一鳴的大腦中不斷的翻滾，校園內婉妍認識的熟人，自己基本上都認識，且不說作案的時間，就單單說作案的動機就把所有的校園朋友排除在外了，畢竟江婉妍在生活中一直是一個心地善良、樂於助人的學生，與同學的相處十分的融洽，不可能在學校內與他人結下仇恨。

原本就蒙上一層迷霧的夢想，此刻更加看起來模糊。

從踏上法醫這條路那一刻，左一鳴就一直覺得自己距離真相越來越近，但是現在突然覺得越來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