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道觀衝突

「道長，在下也是奉命行事，莫要讓在下為難，倘若真如彌繁姑娘所說，莊主定會還她清白的。」宋管家也不再畢恭畢敬，頗為風塵的面孔上那一雙犀利的眼神尤為顯眼。

清風道長甩袖轉身背對着宋管家，冷哼一聲，「雖然貧道也知曉彌繁生性頑劣，但不至於一人能夠屠殺了二十幾位壯漢，她手中並無利器。今夜，即便是莊主在此，無憑無據，貧道也不會讓你帶走劣徒的！」

身後的彌繁心中一暖，雖說老頭子平時極其嚴厲，但關鍵時刻卻也極其護短。

「清風道長，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宋管家瞧了一眼身後的一位黑臉壯漢。那壯漢故意舉了舉手中的刀，神情甚是兇殘。

「宋管家，彌繁雖說年級尚小，但知曉凡事得講究個證據，彌繁手中並無利劍，又怎能殺得了二十幾人。」

「彌繁姑娘，在下也是奉命行事。」說罷，宋管家朝着身後的手下使了個眼色。隨之，三個最為壯實的男子便不約而同撲了上去。

清風道長紋絲不動，彷彿身後壯漢急速的步伐僅僅是這夜晚的勁風一般，絲毫撼動不了他。

對方銀色的大刀閃著白光，來勢洶洶，馬上便要落到清風道長瘦弱的身軀之上。說時遲那時快，古域一個健步衝上前，提劍便抵擋住三個人砍來的力度，身體不由自主地被壓低了一些，腳下也滑了一尺之遠。

「想動我師父，那你便問問我古域肯不肯！」

古域黝黑的眸中怒光一閃，大喊一聲，便將幾人推了出去。轉瞬便是一個空翻，腳便朝着三人踢去。只聽得三聲悶哼，大漢紛紛倒地，捂著肚子呻吟。

宋管家仍就堆著笑，說道：「道長，你今日便是非要與浮玉山莊結下這道梁子？」

「宋管家，還請你回去告訴莊主，倘若沒有證據，休想從貧道手中帶走彌繁！」清風轉身摸了摸鬍鬚，繼而說道：「夜已深了，貧道就不留管家休息，請回吧！」

「叭——」

一道白光自山下浮玉河傳來，雲層瞬間被照的發白，隨後一聲輕微的爆炸聲傳入眾人耳中。

宋管家本想還說些什麼，但瞧見方才的白光時，眼神閃爍了幾下，立馬噤聲。轉而便又是那不溫不火的笑容浮上面色，諂笑道：「既然如此，還請道長思量好，今夜多有得罪，在下告辭。」

說罷便背着一隻手，緩緩走出了院子。地上躺着的幾位壯漢瞪了一眼古域，狼狽地尾隨其後。

「師父，彌繁見過那光，是浮玉山莊專門用來聯繫庄內人的信號彈。」彌繁雙手揪着衣角，低聲說道。

「這麼大的事，你們為什麼不告訴我？」清風因憤怒身子也跟着微顫。

彌繁二人低着頭，跪在了地上。方才那宋管家的話中是說從此清風觀要與浮玉山莊結仇了，而三四年來，清風觀大多數開資除了附近上香的商賈，就是浮玉山莊了。

「師父，今夜之事師兄也不知曉，弟子只是想着去練功，卻不料遇見守衛被殺，弟子怕師父師兄擔心，便沒有將此事立馬告知於你們，沒想到浮玉山莊不知從何處聽來的謠言，便誣陷弟子殺人。」

「是么？只是練功么？那你腰間的繩子與袖中的火褶子用來作甚，還有，為何你身上會有酒味？」清風狹長的眸中變得有些黯淡，嘴唇微微顫動，良久，才說道：「古域，你先去休息！彌繁，且隨我去取那紫檀木棍！」

紫檀木棍！

「師父，師妹也並非有意欺瞞…」古域想起上次因他打了罵他的少年，師父便用那根棍子將他打的三日沒能下得了床，今日是要用來懲罰彌繁么？

「古域，你連為師的話也不聽了么？」清風焦躁溢於言表。

古域起身，他了解師父的脾性，若是自己再說幾句，對彌繁更會不利，便去自己卧房了。

清風道長一語不發走在前面，彌繁緊隨其後。

穿過供奉著元始天尊的大堂，自偏門進入了清風道長的卧房。自進門便瞧見一根十分精緻棍子放置在房間正中央的方桌上，其上雕刻着小花，龍鳳自上而下交織纏繞着。

彌繁才知曉原來師父今日要對她實行「家法」，便緊閉着嘴，雙手將道袍的一角揉的皺皺巴巴，翦水秋瞳中儘是恐懼。

「你可知錯？」清風冰冷地聲音對着彌繁，與平時那個與她玩笑的老頭判若兩人。

「師父，弟子並未殺人，也未捉弄他人，何錯之有？」彌繁倔強地咬着嘴，眼眶濕潤一片。

清風舉起了棍子，依舊問道：「為師再問你一遍你可知錯？」

「師父！弟子已經長大了，弟子知曉什麼是對錯，今夜弟子險些被那惡人滅口，弟子明明也是受害之人，為何您總是說是弟子的錯，您即便是將我打死，弟子也不認這個罪。」彌繁那雙清澈見底的眸中緩緩浮現出猶如利刃一般的光亮。

「你……冥頑不靈！」清風全身發顫，連面色也變得鐵青。

「師父，弟子今夜無錯！」彌繁跪下時，兩滴清淚也一併落在了磚石鋪就的地上。

棍子落下時沒有想像的那般疼痛，只是覺得隨着師父的力度，胯上似是裂開了一般，火辣辣的，隨之便逐漸麻木。

「為師早就告誡過你，人不煩人我不犯人，為何你屢教不改！是，如今是翅膀硬了，我三番兩次告誡過你莫要再尋浮玉山莊任何人的麻煩，為何你就是不聽？為師含辛茹苦從野狼嘴裏搶下奄奄一息的你，是讓你這般糟蹋自己的么！」

每說一句，棍子重一分，彌繁咬着牙，趴在地上，就連叫也不叫一聲，只是額上汗珠密沁，眼淚簌簌。

那一刻，她突然恨極了這個撫她長大的人。

一旁傳來古域又喊師父又喊師妹的急促聲音，她意識漸漸模糊，痛感不再那麼強烈。

她錯了么？她錯在何處？小時候她被附近的同齡孩子扔石頭，推入河中，罵她無父無母的野孩子時，也說是她錯了，說是她並未保護好自己。

如今她只不過想懲罰一下害她受罰的人，也有錯么？

「……日後倘若為師不在了，你再這般莽撞，那在這亂世你該如何？……」

「師父，別打了，求你別打了，師妹已經暈過去了……」

身體上似是壓了一個重物，古域悶哼逐漸傳入腦中后，耳邊逐漸變得安靜起來，只有那無止休的孩童謾罵聲。

「野孩子！」

「雜種！」

「哈哈哈，道姑！」

「打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