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來日方長

第154章 來日方長

第154章來日方長

沈媛繼續跟着北辰看着這夢境,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麼。

夢境裏的沈霜鈺和景黎一起回了洞府。

一路回洞府的路上,景黎都悶悶的小心哥跟着沈霜鈺,沒敢開口說一句話。

沈霜鈺忽然回頭望一眼,這小子就顯得緊張不安。

她退後幾步,伸出手指戳在他額頭上,「抬起頭來,我沈霜鈺的弟子,如此扭扭捏捏的,像什麼樣子?」

景黎被迫抬頭,望着沈霜鈺道:「是!」

沈霜鈺這才滿意,「你既然是我的徒弟,我在一天,便會護你一天。」

景黎抿抿唇,沒做回答。

沈霜鈺沒在乎他的沉默,抬腳繼續往前走。

待她走出幾步遠,景黎才抬頭跟了上去。

她若在,便護他。

可若是,她不在了呢?

「走快點啊!」

「是!師父!」

兩人回到洞府,這裏雖幾百年無人住,倒沒太落魄。

沈霜鈺進入主殿,這裏沒有半點落灰,東西完好無損的。

「你過來,坐下。」

景黎順着她的話,坐在桌旁,等待着她的指示。

沈霜鈺坐在他對面,倒了杯茶水,茶杯溫著,顯然是有人在她回來之前送來的。

「喝口茶,看看你這嘴唇,乾裂得不成樣了。」

這小子雖然生了副好看的臉,卻在細節上顯得狼狽。

景黎抿抿乾澀又麻木的唇,抬手端起茶杯,一口喝了,杯子放下。

然後,沈霜鈺繼續給他倒第二杯。

景黎望向她。

「多喝些,看你也渴。」

只是他水還未喝,肚子就咕咕叫起來了。

景黎臉色不自在,沈霜鈺卻笑了。

「原來不止渴了,還餓了。」

景黎猛的站起身來,「徒兒告退。」

「去哪兒啊?去找吃的嗎?為師也去。」

「何需師父親自去,徒弟去就是了。」

景黎退得很快,顯然不想讓沈霜鈺瞧見他狼狽的模樣。

「站住!我都還未說吃什麼呢!」

景黎定住腿:「師父想吃什麼?」

「你看着辦吧,有什麼好吃到都上來。」

景黎低着的頭吐出一口氣:「是!」

沈霜鈺笑了笑,她確實有意整整這小子,雖然也同情他,可惜他不領情啊。

沒一會兒,飯菜端了上來,沈霜鈺要吃的東西,廚房怎麼可能剋扣。

「徒弟先退下了。」

「這麼多,坐下一起吃吧。」

「不了,我剛剛在廚房吃過了,不餓。」

景黎退得很快,沒給沈霜鈺挽留的機會。

沈霜鈺覺得這小子如今彆扭得很。

望着著滿桌子的珍饈,可真沒什麼胃口,她坐了一會兒,嗅嗅味道,起身走出去透透氣。

這洞府倒是寬敞,整座殿堂只有她們師徒兩人。

她四處走走,百年沒出來了,人都快給悶壞了。

只沒想到她這一走,倒是看到些不同的事情。

樹下,少年背靠在樹榦上,拿着一塊干餅,大口大口嚼著,很是餓的模樣。

顯然,這餅是剛才他送飯的時候偷拿的。

可是,明明有機會吃到更好的東西,他為何卻葯吃一塊那麼難吃的餅呢?

沈霜鈺搞不懂。

少年吃完餅,正打算起身,側目之時,瞧見了沈霜鈺,眼底生出點點冰刺,就像要馬上刺像她一般。

沈霜鈺望着他:「沒吃飽的話,去屋裏吃吧。」

「不了。」少年人拒絕得乾脆,沒了之前在眾人面前的委屈與糯弱,他此刻極其堅硬。

「師父護得了我今日,能護我一輩子嗎?」

沈霜鈺笑了。

果然這小傻子拎得清,在這宗門裏過活,哪兒有跟着她逍遙。

景黎走上前兩步,跟緊沈霜鈺。

沈霜鈺瞧他那小模樣,以及身上的大包小包,抬手去接:「都背的什麼啊?」

景黎側身避開她的手:「一些用的上的東西。」

「行,那咱走吧。」

「是!」

「御劍可還會?」

景黎點點頭:「可以的。」

他雖失去了靈根,可也是築基的身體,在宗門待了十年,最基礎的法術還是會的。

只是動起手來,他不是對手罷了。

兩人一道御劍,兩道光飛離了長劍宗,沒誰察覺出來。

「師父,我們這是去哪兒?」

「去人間!」

「去人間做什麼?」

沈霜鈺白他一眼:「問這麼多做什麼?跟上就是了!」

人間最富庶的地方,當屬京城。

天剛剛蒙蒙亮,就有攤販早起,開始準備早市所販賣的東西。

不知名的巷子口裏,兩束光咻的一下劃過,悄無聲息的。

沈霜鈺施法,變幻了一身平常男子的裝扮,便於出行。

而景黎,除了一身宗門的衣裳和一張臉,沒什麼特別的。

沈霜鈺也給他變了身平常衣裳。

「走吧!」

「去哪兒啊?」

「吃飯!」

大早上的,凡人當然要吃飯啊。

小海綿又冒出來,在耳邊念叨:「你修的無情道,切記戒貪慾,你忘了?」

「吃點東西怎麼了?況且我如今還為得道,只要不成心魔便不影響。」

「你就是投機取巧!」

「人活得輕鬆些有什麼錯?」

兩人找了家酒樓走進去。

這家酒樓叫醉風樓,鮮少見這麼早有人來吃早飯的,天才剛亮呢。

「兩位客官吃些什麼?」

沈霜鈺也懶得了解,直接道:「把你們這兒的招牌全上一份吧。」

「客官,您確定都上一份?」

小二不大確定問。

沈霜鈺明了,往桌子上丟了塊東西,發出兩聲碰撞。

小二看得真切,是金子。

他趕緊拿起來,咬了兩下,確定是真的。

「兩位客官稍等片刻,飯菜很快上來。」

小二拿了金子去後邊找賬房先生,賬房先生拿到這塊不成規矩的金子,在手裏顛了顛:「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哪兒挖來的呢!」

有錢能使鬼推磨,沈霜鈺的餐很快就上來了。

沈霜鈺聞了聞味道,將菜都往景黎那邊推了推。

景黎抬頭望她:「師父,你不吃嗎?」

「師父就不跟你搶食。」

景黎淡淡道:「有很多,不需要搶。」

「吃你的,不要管我。」

是的,這就是沈霜鈺痛苦的地方。

她修的是無情道,需要儘可能控制自己的貪慾。

景黎雖被沈霜鈺時不時盯着,卻大口大口吃得很香,臨了吃不完,還往懷裏塞了好幾個肉饃。

沈霜鈺笑他:「不必如此,跟着我,有你吃飽的份。」

景黎卻置若未聞,依舊把沒吃完的東西儘可能打包起來,裝進包袱里。

沈霜鈺無奈。

吃過一餐,外間的早市紛紛開了張,整條街有了煙火氣息。

「走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店門,景黎有些不懂了,他不知道,沈霜鈺出門,到底是為了什麼,明明想放縱,卻又時時克制。

京城的色彩五花八門,富人們紙醉金迷,百姓們小富即安。

深秋的午時,陽光曬得人暖洋洋的。

靈湖橋上,各家商販都推著攤車,回家吃飯了。

唯獨最邊角寫着『算命』兩字的旗幟下,靠着兩具『屍體』在打盹。

「小兄弟,你們這生意賺錢嗎?」

賣絹布的大嬸收拾完東西,看向橋頭躺着的兩個人,好奇問上一句。

景黎抬頭,實誠的搖頭:「一分錢都沒賺。」

大嬸瞭然:「你們這好手好腳的,當什麼神棍,還不如早些找個活計。」

景黎看着還在睡覺,一點不受打擾到沈霜鈺,抿抿唇解釋:「我師父不是神棍。」

大嬸笑笑不爭辯,眯眼看向景道:「看你這生得如此秀氣的,去幹些什麼不好,當神棍騙吃騙喝的,不如早些勸勸你師父,做些其他的賺口活計也好呀。」

景黎淡淡拒絕:「不需要,我師父養得起我。」

「就你師父這樣,指不定哪天就不要你了,還巴巴跟着他,到時候有你哭的。」

大嬸意有所指,推著車走了。

景黎起身,拍拍衣裳上的灰塵,用膝蓋推推沈霜鈺。

沈霜鈺被推醒了,微微扯扯臉上蓋的布,有些迷糊問:「收攤了嗎?」

他們一向的規則是天黑就收攤,沈霜鈺大多數是一睡一整天,反正這人不會餓的。

但景黎不同,他會餓:「師父,該吃飯了。」

沈霜鈺懶懶從懷裏掏出幾個錢給他:「去吧!」

景黎拿着四個銅板,去包子鋪買了兩個饅頭,能填飽肚子就成。

兩人來這人間一趟,大多過的是這樣的日子,雖然簡陋,卻十足清閑,什麼都不需要做,也不需要去想。

等再回來時,橋上的算命攤位上,竟沒了剛才那慵懶的身影。

景黎拿着的饅頭掉地上,快速上前幾步。

「師父?」

橋上沒人,四周找了一圈,也沒人。

景黎快速趕回巷子深處的小院裏,門緊鎖著,沒有人進去過的痕迹,他懶得開鎖,翻牆而入。

巡視一圈,屋子裏也沒有人回來過的跡象。

也就是說,沈霜鈺不見了。

才一會兒功夫,怎麼會不見呢?

景黎慌亂一下,想起中午那大嬸的話來:「你師父指不定什麼時候就丟了你,到時候有你哭的。」

他的心猛的往下墜,眼裏陰沉沉的,後退幾步坐在沈霜鈺以往睡覺的床邊,沒了任何動作。

人若不想着永遠擁有,便不會害怕失去。

景黎一早就有預防,沈霜鈺這樣的人,遲早有一日會離開他的。

沒了她,日子照樣過。

他躺下,拉過被子蓋上頭,捲曲在被子裏,露出一雙黝黑的眸子,直直盯着房門外,食指摳著床墊,內心極其扭曲著。

太陽從高處緩緩西行,最後天空換上一輪明月。

景黎躺了半日,獨自咕嘟叫起來,他也想通了,沒必要難為自己。

他起身,準備去廚房給自己下碗面。

誰知剛走到院子,就瞧見一個黑影跳進來。

黑影越走越近,露出那張變幻老態的臉來。

景黎驚喚:「師父?」

沈霜鈺將背上的包袱扔給景黎,罵道:「你這傻子,回來都不記得收攤的?」

景黎接過攤子,心裏低估,總歸他們攤子上沒值錢的東西。

「師父?你下午去哪兒了?」

沈霜鈺捏捏她的假鬍子道:「這可就是一番奇遇啊…」

沈霜鈺坐在桌子旁,喝了口茶水,回憶著自己午後遇上的一群怪異的傢伙。

「大白天的,真是遇上鬼了。」

景黎問她:「師父到底遇上什麼事了?」

經過幾個月的相處,景黎猜測,像沈霜鈺這般懶的人,若不是真遇上什麼大事,絕對都懶得離開那橋上。

「碰上魔族之人了。」

「魔族?」

景黎心上一緊,慢慢的身體變得寒冷僵硬。

沈霜鈺點點頭:「是魔族,為師跟過去瞧了瞧,數量不多。」

如今仙魔兩屆算是表面和氣,其實背地裏,不少魔族中人禍害人間,可惜仙界之人大多無暇管束。

景黎握緊拳頭,問:「師父要管嗎?」

沈霜鈺打個哈欠:「考慮考慮。」

百年前就是管了個閑事,差點死了,如今可不能隨便管閑事了。

「我先睡了,你自己看着辦。」她指指他肚子。

景黎那肚子咕嘟叫好幾聲,他是沒察覺,但沈霜鈺聽見了。

景黎在堂屋站了會兒,走去廚房,給自己煮了碗麵條,白白的,沒有一點味道。

不過沒關係,只要能填飽肚子就成。

沈霜鈺曾問過他:「你這傻子是不是沒有味覺?」

看起來這麼難吃的東西,她壓根不會吃。

是的,他確實沒有味覺。

曾經也是有的,只是很久以前就沒有了。

邊吃麵條,景黎邊在想,沈霜鈺碰上的魔族,會不會是奪走他靈根到魔族?

六界之大,人間只是一界,怎麼可能這麼巧。

他否定自己的觀點,兩口扒拉完麵條,洗了碗走進屋子,躺在堂屋角落的地鋪上。

這裏簡陋得冷冰冰的,但沒人會在意。

第二日,太陽照常升起,沈霜鈺沒起床,景黎一人拿着旗幟出門。

恰巧碰見隔壁張大嫂。

張大嫂牽着小女兒準備逛市集回來,瞧見景黎出來,直覺得奇怪。

「還以為你們昨晚沒回來呢,今早門都是鎖著的。」

景黎點點頭:「回來的。」

小姑娘拿着個燒餅在啃,張大嫂好心拿出兩個塞給景黎:「景兄弟早飯還沒吃吧,你拿着吃。」

景黎沒推脫,道了謝,揣著兩個燒餅就離開家門了。

張大嫂還搖搖頭:「這當徒弟的,也不知道給師傅分一個。」

景黎在天橋上獨自擺起攤。

他都習慣了沈霜鈺的懶惰,總歸神仙不需要勤快的,勤不勤快都餓不死。

旁邊賣絹布的大嬸瞧見景黎,眼裏閃著瑩瑩的光,聲調得意問:「小兄弟,你那師父今天沒來?」

景黎閉目養神,有眼睛都會看的東西,不需要多解釋。

大嬸『嘖嘖』兩聲,「師父怪,徒弟更怪!」

橋上人來人往倒是不少,但這算命攤子的生意,卻一個也沒有。

大嬸今日絹花生意賣得好,想着休息半日,提早收拾東西回家歇著,路過橋頭指責上兩句:「小兄弟,你這做生意的,不吆喝吆喝哪兒來的生意。」

景黎依舊不為所動,知道的是算命,不知道的以為要飯呢。

不過,這算命的攤子上,還真擺了個要飯的碗。

那是景黎的。

他又不會算命,算命不如要飯的強。

他正靠着曬太陽的,獨自雖然已經餓了,但他懶得動,眯着眼睛懶懶的享受着,一如沈霜鈺一般。

只他還未睡着,眼上的陽光被什麼東西擋住,落下陰影一片,睜眼時,瞧見那風光霽月的男子模樣的女子,臉上沒了鬍子,雪白的肌膚不再被黃粉遮住,雖是男子裝扮,但那一雙上挑的桃花運,着實帶着妖氣。

她踢了踢景黎:「收攤,咱們管閑事去。」

沈霜鈺放下圍帽,遮住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

世界裏的畫面反覆再反覆,根本毫無變化。

可是北辰卻堅持一直看到底。

系統的聲音又響起了:「你以魂體留在此處,會破壞這個世界的運行的。」

北辰只是淡淡一句:「這應該是你們該解決的事情。」

系統吃癟:「可是你在這裏光看着,也沒有用啊!」

「那你讓我去找她!」

「都說了你不能去找她!」

「無論什麼代價,讓我去她的世界!這裏,也並不只受你們操控!」

「……」

這樣執拗的人,系統拿他沒辦法。

系統也怕有些事情被他發現端倪,最終,系統讓他強行進入這個世界景黎的身體里,可是,北辰根本沒有忘記那些記憶。

他的執念太強了,系統都無法解決。

他不按照劇情走,世界崩塌了一次又一次。

他也撞得頭破血流,費勁萬般力氣,放棄自己美好的一生與記憶,與系統黑洞交換,來到沈媛的世界。

沈媛也終於知道了真相。

一個系統里,總會有些bug出現,系統黑洞便是這樣的存着,他們時代與系統作對。

需要系統黑洞的幫忙,自然需要無窮的代價。

沈媛終於從夢中醒過來,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她看向一旁還在安然熟睡的景黎,自覺的抱了上去。

那代價是什麼,她不再去想了。

既然他是費勁萬般力氣才來到自己身邊的,自己更應該珍惜。

「餓了嗎?」

景黎感覺到身後人的動靜,也醒過來。

沈媛將頭埋在他脖頸處道:「不餓,再睡一會兒!」

「好!」

景黎轉身,兩人相擁,無比親密,心與心挨着。

外邊天光大亮,來日方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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