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最看不得你哭
這種撐得一刻算一刻的辦法終歸是不行的，一個黑衣人的號令打亂了微妙的平衡。
他聲音不小：「他們在演戲，我們的人早死了。」
「攻城！攻城！攻城！」附和他的聲音更加響亮，計劃要衝破雲霄。也可能是真的衝破了雲霄，開始有雨滴落下來。
如果陳樂此刻咱這裏就會知道沙漠下雨不是什麼好事！
既然是必定要打的仗就必須全力以赴，莫可舟帶着他們開始守城。這裏雖然守城士兵不怎麼樣，但傢伙武器還是齊全的。由於人手原因他們只能首先使用弓箭，都是練過的把式，使其弓箭來還是順手得可以。
尤其唐濤和莫可舟，百發百中的基礎上還能一箭雙鵰！彭夢露準頭不怎麼樣，但好在目標大，瞄準了這個打中那個也是不賠穩賺的。
即使這樣還是有黑衣人佔着人多優勢架起了竹梯想要爬上來，甚至有的人開始架起木樁往城裏扔石頭。
寡不敵眾，即使這寡=有着通天本事也一樣！
「大人，大人，我們來幫你！」是南樂的方才走的那些壯丁。他們舉起底下扔上來的石頭順着竹梯扔下去。
雨越下越大，包中的中這些人嘶喊著的聲音顯得不太真切，莫可舟還是在廝殺聲中聽見他們說：「南樂久不見雨，您一來解救我們，老天就下起雨來，這說明您就是明君，是神仙顯世就我們於水火呀！
我們要跟您一起戰鬥，我們，受夠了被謝南北隨意奴役的生活！」
「我們受夠了！我們受夠了！我們受夠了！」
這是民心的力量！
這場戰役終於稍微公平了些，守城的人一下多起來，帶着滔天的怒意和神仙顯世的敬畏。底下的人很快發現了這一變化，開始不着急爬竹梯，而是密集的扔石頭射箭。
壯丁們經過長時間的訓練，能勉強躲過石頭的墜落，卻對速度極快的箭矢毫無辦法。他們抵擋不住，所以變成一具具屍體也要拼盡全力把手裏的石頭扔出去。
或許他們相信神仙是可以起死回生的。，所以才這麼拚命。李風想！
「唐濤，帶人守着扔石頭的人。誰過去就射殺誰，李風帶幾個人去幫百姓們把控爬竹梯的。
影青，扮成他們的模樣，去告訴他們謝南北已經死了！
周秦，你和彭夢露守住城牆上口，以防從城裏衝出來的黑衣人。
眾人聽令，護南樂！」
「是！」
城內孩子們聽到動靜紛紛扯著嗓子呼哭喊，家家戶戶的被哭聲牽扯著醒來，夫人們按捺這忐忑心情顫抖著哄孩子。老人們感慨著聖水，翹首以盼等待着自己的孩子歸來。
躲在屋裏的人忘了拴住狗和駱駝，大街上家家戶戶的燭火照得街道上無人管理的動物慌亂又自由的在雨中四處奔走。
這是個怎樣的夜晚？
廝殺、哭喊、混亂、血腥、殘忍和死亡！
死亡的開始是黑衣人和壯丁，大理寺的捕員們生命力很頑強，勉強有幾個受傷的還能堅持着戰鬥。
莫可舟拉弓對準了每一個疑似領頭的人，仔細看還能能發現他的每一箭都在保護著一個不起眼的人。這個人似乎是從爬梯上摔下來的，摔下來以後他沒有從像其他人一樣繼續向上，而是跑向了一個蒙面的，手拿彎刀的男人。
他附身在男人耳邊說了句話，那男人先是驚訝，然後是猶豫，等他再回過神來時那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時莫可舟的箭射殺了一個經過他身邊的黑衣人，一擊斃命。男人打了個寒戰趕忙換了個位置。
他不敢再往原來扔石頭的位置去，因為去那邊的人都死了。他們都不傻！
他隨手在地上一具屍體里拔出羽箭，藉著人力的阻擋抬頭，城牆上佈置周到有力，一看就是個老手。
他們的敵人是誰？莫可舟，鳳叱赫赫有名的莫大人，摯愛是國舅陳大人，丈人是昔日天子驕子叱吒風雲的大理寺寺卿陳大人，大舅哥是在戰場待了數十年的防衛司大人陳夢飛。
現在他的敵人，隨時準備着數量龐大的軍隊正穿過大漠而來。陳夢飛會來的，遲江軍也會來的，到時候他們怎麼打的過？
方才那人說謝南北已經死了，那他們在幹什麼？在替誰賣命？
他瞧著身邊一個個被箭射殺倒下的人，心裏不禁懷疑。自己怎麼就從一個江湖上人人稱讚的大俠，變成了一個籍籍無名死在戰場的黑衣人？
最開始的時候為什麼離家出走跑去闖蕩江湖，不就是看不慣官場城池之間的勾心鬥角，不想沒有主見的為誰賣命，想要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嗎？
那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裏，做了最討厭的被人握在手裏的刀？
哦，是因為在自己命在旦夕的時候謝南北救了自己，那一天醒來謝南北問願不願意跟着他。願意的，他的命是謝南北救的，餘生跟着他是應該的，江湖規矩而已。
後來做什麼他都是為了報恩，而且謝南北有了很強大的軍隊，這些黑衣人聚在一起很酷，裏面有很多跟他一樣的人。但沒人跟他關係特別好，他不願意開口交朋友，別人好像也不願意。
是自己一步步走成今天這個樣子的嗎？
那現在謝南北死了，自己恩是不是也報完了？
再殺最後一個人，算是了解！
他搭起弓，射向了一個背對他的站在城牆上的黑衣人。再見！他對自己的準頭一向信得過，在雨夜裏他轉身撿起彎刀扔掉弓箭漸離人群。
「呃——」他一臉不可置信，視線移動到穿過胸前的那箭矢上。箭是自后而前自高而下射穿胸腔的，他不知道疼，卻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為什麼？明明，他已經打算推出了！
他到死也不知道為什麼，莫可舟收回弓箭的手有點抖。
身邊唐濤抱着彭夢露的雙臂漸漸垂下，他背後是泊泊流出血液傷口，那上面插著一根箭，是自己曾射出去的一支。
血液在雨夜裏看不真切，但莫可舟覺得自己就是看見了！很多的血！
身邊想起彭夢露崩潰的聲音，很輕卻不可置信：「唐濤？唐濤！」他伸手環住唐濤的腰，手上溫熱粘膩的觸覺跟唐濤的聲音一起傳入彭夢露的耳朵。
「沒、沒事！」嘴上說着沒事身體卻在不受控制的往地上墜，彭夢露跟着他的力道跪下來抱住他，她終於看見了那根箭。
那箭本來是沖着自己來的，是唐濤突然衝過來抱住自己，替她擋住了那一箭！
「你受傷了！」彭夢露吸氣，盡量溫和平靜的說。你只是受傷了，沒關係的，會好起來的。她這麼想，也這麼跟自己說。
唐濤笑的有氣無力：「你、咳咳、你對我凶什麼凶？」
「唐濤！唐濤！你別睡，你還沒給我買那條裙子，昨天你還沒看看自己的孩子呢？你不是要當爹了嗎？你想想孩子，想想我，你別睡好不好？」
唐濤緩緩抬手幫她把眼淚擦掉：「別哭啊，從小、咳咳，就看不得你哭！乖！」
「好，乖，不哭！」彭夢露抓住他微涼的手，淚水流的默默
那手終於還是無力墜落，彭夢露再扶起、再落下、再扶起……再心痛她也沒有發出聲音，唐濤最看不得她哭。
那個小時候瘦弱的男孩手裏捧著糕點拿給彭夢露吃，卻見姑娘蹲在桃花樹下哭得可憐。
「你怎麼哭了？你別哭了，都是給你的！」
「誰要吃你的點心！」點心被打落在地上沾染了灰塵，還有幾片桃花花瓣可憐的蜷縮在上面。似乎有點過意不去，小姑娘抬頭，淚眼婆娑：「我娘以前說他在樹下埋了東西給我，可我找不到。這樹又開花了，可我還是找不到。
我找不到，母親不會騙我的。」
「對，你母親肯定不會騙你的，我力氣大，和你一起找吧！你別哭了！」
「嗯！」
兩人找了很久都沒有結果，小唐濤開口說：「咱們這樣挖不行，你家有鍬嗎？你幫我去找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