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 色盲悖論

馬修逐漸清醒。

一張臉。

一張大臉。

一張興奮的大臉。

一張興奮的還在不斷變大的大臉。

「你幹嘛？」馬修一骨碌爬起來，抱著被子縮在了牆角。

「你醒啦！」唐修傑格外熱情，還在努力向著馬修身邊蹭。

「你……你等等！」馬修比了個達咩的手勢，「你想幹嘛？」

「你可算醒了。」旁邊宋平說道，「自從記憶重現結束后，唐修傑就想給你做切片，我們是好說歹說，拖到了現在。」

「啥？做切片？」馬修睜大眼睛。

「安全切片。」唐修傑熱情地解釋道，「以靈調局的醫療技術，完全能做到大腦皮層的無傷切片……」

「你說的這是人話？」馬修一聲咆哮，「給大腦皮層切片，還能無傷？你是在把我當小學生么？」

「是這樣的，我們先取得其他身體組織的切片，利用切片數據進行克隆，最後用克隆體去做大腦皮層的無傷切片。」

唐修傑理直氣壯，從他的表現來看，他是一點都沒意識到他是在越描越黑。

「克隆？」馬修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要拿我去克隆？」

「做點貢獻嘛。」唐修傑說道，「你剛剛可是打破了人類的恐懼極限牆！你的大腦數據可是全人類的財富！」

「不！可！能！」馬修中氣十足、一字一句地說道，「你連想都不用想！這絕對！不！可！能！」

「不要拒絕得這麼乾脆，再考慮考慮嘛，你有什麼要求組織都是可以滿足的。工作、待遇，都可以，甚至能安排對象……」

「對象？」馬修一下子來了精神，「啥樣的對象？」

「切片、克隆、對象的事，你們可以之後再去探討。」陳銘打斷他們，「現在還有正事要做。」

唐修傑被憋壞了，他的臉都變得通紅，雙手不停地撓頭，他對馬修的大腦實在是太感興趣了。

「在常海岩的記憶里，你都看到了什麼？」陳銘問道。

常海岩還沒有醒來，重溫「綠眼睛」，給他形成了巨大的壓力。

「『綠雲層』造成的影響，是色彩，具體的說，是改變了『綠色』的概念。」馬修說道。

「目擊到『綠雲層』后，我看到的綠色明顯變暗，可我卻沒有這種感覺，是在過紅綠燈時，通過既定事實才突然察覺。」

「綠雲層」並不只是改變了馬修對於綠色的感受力，還將馬修關於「綠色」的概念全都改變。

在馬修看來，這樣亮度的「綠色」，就是正常的，是他從始至終一直都能看到的「綠色」。

但既定事實無法改變，在馬修的記憶里，他一直都能清楚地看到紅綠燈的每個顏色。

所以在他突然看不到綠燈的時候，矛盾出現了。

馬修是通過既定事實呈現出的矛盾，才找到了「綠雲層」的真相。

「這條件……似乎還不太充分。」唐修傑說道，「就算綠色的概念被改變，那你也是看到了綠眼睛不是嗎？你看到的綠眼睛依然是綠色，不是其他顏色，不應該……」

條件確實不充分。在場所有人都對靈異事件非常熟悉，已經能夠形成近乎直覺的判斷。

單純只是改變了「綠色」亮度的概念，並不足以令「綠眼睛」放過受害者。

宋平操作平板電腦，隨後翻轉屏幕，問馬修道：「屏幕上，是什麼顏色？」

「藍色和綠色。」馬修不滿道，「喂，我不是變成色盲了！」

「哪邊是藍色，哪邊是綠色？」宋平追問道。

「左邊是藍色，右邊是綠色。」馬修翻著白眼。

屏幕上有兩個方塊，左邊是藍色，右邊是綠色，與馬修的回答一致。

眾人看向宋平，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哪個更亮？」宋平又問道。

「當然是藍色。」馬修回答道。

宋平又添加了一組紅色。

「這三個方塊，你按照亮度排序。」

「紅色、藍色和綠色。」馬修繼續說道。

「有明顯的亮度差距嗎？」宋平再問道。

「有。」

但在眾人看來，三個顏色的亮度都相同。

如果馬修只是看到綠色的能力變弱了，至少紅色和藍色應該是一樣的。

眾人看向宋平，等待他給出答案。

「色盲悖論。」宋平說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這麼一個悖論。」

「有一個人從出生開始，看到的綠色和藍色就是反著的，那麼如何分辨出這個人與其他人不同？」

「這個我聽說過，但跟我有啥關係？」馬修問道。

「答案是這種情況發生，是因為視錐細胞出現變化，原本用來識別綠色的視錐細胞，跑去識別藍色，用來識別藍色的視錐細胞，派去識別綠色。」

「但識別藍色的視錐細胞是最少的，所以人類對於藍色的感知力最差。」

「在悖論發生時，最少的藍色視錐細胞去識別綠色，綠色的亮度當然會降低。」

「所以，想要分辨其實並不難，只要給他兩組亮度相同的藍色和綠色，詢問他是否有明暗變化即可。」宋平說道。

「可改變『綠色』亮度的概念，同樣能做到這一點。」馬修疑惑道，「這適用於色盲悖論，但我這情況很特殊啊。」

「所以我給出了一組紅色。」宋平說道，「正常人能看到三組亮度一致的色塊，如果是你的理論，你看到的紅色和藍色應該一致。」

「但是，色盲悖論發生時，藍色視錐細胞和綠色視錐細胞調換，其中產生的微小差異，就足以產生明暗上的變化。」

「你是說……」馬修痛苦地抱住腦袋，「我是一個把藍色看成綠色，將綠色看成藍色的色盲？」

「是的。」宋平點點頭，「綠雲層不是改變了『綠色』的亮度概念，而是將你關於『綠色』與『藍色』的概念調換了。」

「更準確地說，就是調轉了藍色視錐細胞和綠色視錐細胞，同時改變了你的記憶，讓你認為這兩種顏色一直都是這樣。」

「這太陰險了！」馬修非常痛苦，「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還不如殺了我！啊！我不想活了！」

「死之前能先簽個遺體捐贈協議嗎？」唐修傑很急切地說道。

「你別添亂！」馬修氣得直砸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