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一路向北

第226章 一路向北

吾等叩見世子殿下。」

以於世為首,南晉的兵將在馬車兩側齊刷刷跪地行禮,高亢嘹亮的聲音響徹上空。

進到於世替我安排好的營帳內,還沒脫掉身上的玄色大氅時,於世便大跨步地走過來,將我摟進懷裏。

營帳內僅我二人,便也無甚顧忌。

我回抱着於世,感覺他比離開南晉時又高壯了不少,性子似乎也沉穩了許多。

輕輕拍他的肩背,我柔聲同他說:「辛苦我們安國侯了。」

於世的手臂一緊再緊,頭埋在我的頸窩處,悶聲道:「辛苦到無妨,只是想你想得緊。」

話落,於世鬆開我,開始打量我的男人裝扮。

為了不那麼女氣,我帶來的衣服都是深色的。

今日早起趕程前,我特地穿了身玄色長袍,長發悉數盤起,金制發冠緊束。

胭脂水粉更是一點都沒敢抹,眉形也描成了稜角分明的劍眉,試圖讓自己的面相能英氣一些。

我的唇色過紅,所以用珍珠粉略微壓了壓。

啪地一下,展開手中的摺扇輕搖,我沖於世挑眉,學起男子的風流。

「怎麼樣,我這身世子扮相?」

於眉眼含笑地看着我。

「雖然還是女氣了些,但眉若青山聚,眼若碧波橫,本侯的歲和即使是扮男子,亦是貌比潘安,賽過城北徐公。」

他話鋒陡變:「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還是會被看出來?」

於世抽走我手中的扇子,扔到了一旁,嘲諷道:「大冷天的扇什麼扇子,又做作又假。」

短暫的寒暄后,笑意收斂,我仰頭愧疚地看着於世。

「抱歉,我們的婚事要無限期往後推了。」

於世搖頭,握住我的雙手,臉上仍掛着重逢后的喜悅。

「無妨,休戰談和只是暫時的,北臻野心勃勃,仗早晚還是會再打起來的,婚事就等我們活着離開北臻后再說。」

「嗯,一起活着離開。」

我轉而問他正經事:「那我們何時出發入境北臻?」

「其他諸國的質子前日就到了,只差咱們南晉。今日你既到了,估摸著明日便會一起出發去北臻。」

「但......」

於世話鋒陡轉,低下頭去,面色擔憂地開始支支吾吾。

我撿起地上的扇子收回,漫不經心地問他:「什麼?」

「東魏的質子......是魏馳。」

於世看着我,似乎是在觀察我的神情和情緒。

「你和他見面后,會不會......」

心裏的那處傷疤被人不經意碰了一下,開始隱隱作痛。

我和魏馳都結束了。

我拋棄他在先,而他也斬了情絲,我又同於世有了婚約,我和魏馳已是兩個再無法有交集的人了。

佯做早已不將此人放在心上似的,我雲淡風輕地回答。

「魏馳又沒見過我的真容,見了也未必能認出我來。再說,我現在是南晉的歲崢世子,是個男人,魏馳又不喜歡男人,你有什麼可擔心的。」

似是吃了定心丸,於世開心得像個孩子似的,眼睛都笑成了縫。

「也是!」

次日。

天剛蒙蒙亮,北臻人就在城牆的另一邊,狂吹號角,揚聲高喊讓我們質子速速起床出發。

昨夜於世明明確認過,說是晌午時分一同出發去北臻的,也不知那北臻人抽什麼羊癲瘋,大清早地給人來個措手不及。

我從睡夢中驚醒,跟木槿、流蘇兩人一起手忙腳亂。

為了女扮男裝,穿上衣袍前,我要用長長布帛將胸部圍平,免得被眼尖的人識破。

以前我嫌不夠大,現在看着這兩團,我嫌不夠小。

流蘇這丫頭,一邊用力幫我緊圍着布帛,一邊替我叫屈。

「殿下這樣好看的身姿,要這樣天天藏着掖着,簡直就是暴殄天物,也不知道何時是個頭。」

木槿端了盆熱水進來,忍不住催促流蘇。

「快點吧,我見其他質子都已經坐上馬車趕去城門外集合了。」

束冠描眉,一通忙活后,我是最後一個坐着馬車,同於世和太監錦鯉一起趕到城門外集合的。

「呦,挺大的架子啊,區區一個南晉小國,也好意思讓這麼多質子等這麼久?」

馬車外,說話之人語氣囂張,且帶着十足的挑釁意味。

木槿將事先備好的一顆小藥丸遞到了我手心裏,我緊忙放入口中含服。

於世站在馬車外,不服氣地替我反駁。

「說好了是今日晌午一同出發,是你們北臻人出爾反爾,擅自改動出發時辰,若說架子大,那也該是你們吧。」

我坐在馬車外,聽到外面另有馬蹄聲靠近。

「既然來遲,南晉世子還不下來同諸國質子賠個不是。」

口中的藥丸已經幾乎被含化,苦澀之味口腔內漫延,喉嚨之處開始微微發緊。

我清了清嗓子,試着同流蘇和木槿說了幾句話。

不錯,聲音少了女聲的尖柔,低沉暗啞,很像男子該發出的嗓音。

這葯是我從給皇兄治病的那位南疆巫醫那裏討來的方子,含在口中,可以讓聲音短時間內發生變化。

胸腔起伏,我沉了口氣,起身踏出馬車,正式以南晉世子歲崢的身份,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跳下馬車,只見其它諸國質子都站在各自的馬車旁。

我下意識地朝插著東魏戰旗的三馬車瞧去,僅見長生公公和玄掣兩人,唯獨不見魏馳。

一方戰神兼東魏太子,架子大點也不稀奇。

而且以魏馳那孤冷高傲的性子,想必也是不把北臻人放在眼裏的。

但......匆匆一瞥,還是瞧見打頭那輛馬車的車簾微動,似乎有人在裏面輕輕撩起,朝外面窺探了一眼。

我想不通,東魏為何會派個太子來當質子。

明明有康王和靖王在,不像我們南晉,就鶴辰一個獨苗。

我俯身朝眾人行拱手禮。

「讓諸國質子久等,實在有愧,還請見諒。」

「你就是南晉世子歲崢?」

這時,一個披着黑色大氅,衣着顯貴的男子,騎馬揚聲朝我走近。

於世湊到我身側,低聲提醒我。

「這人叫秦顧,是北臻國君最小最寵愛的十皇子,帶兵打仗從不按套路出牌。」

本以為於世慷慨激昂地還要再誇這個秦顧幾句,可他的話鋒卻來個急轉彎,閃得我措手不及。

「此人瘋癲起來彪得很,就跟地主家的傻兒子似的,兩個字,有病。瘋起來咱承受不來,能忍就忍着點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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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馳番外篇)

出發去北臻時,魏馳坐在緩緩前行的馬車上。

在經過南晉質子的馬車前,恰好車簾被寒風掀起。

他下意識地側頭望去,卻正好與站在車外的那位歲崢世子對視了一眼。

豁然映入他眼裏的,是一張可以驚艷眾生又不染凡塵的臉。

雖是男子扮相,卻讓人不得不聯想到膚若凝脂、面若桃花、媚眼如絲這類讚美女子的詞。

明艷俏麗的小臉上,五官精緻如精雕細琢的玉石,在晨曦的映照下,美得好像整個人都在透著光。

眼波流轉,靈動的眸光瀲灧如秋水,顧盼生輝,且傲氣滿滿。

即使長著一對粗黑的劍眉,也無法壓住下面那兩抹勾人心魂且似曾相識的嫵媚。

只是這一眼,魏馳的心不知為何猛地抽跳了一下,撕心裂肺般的痛感隨即在胸口彌散蔓延開來。

熟悉的眼神,熟悉的氣場,穿過車簾掀起的縫隙,直面朝他撞擊而來。

他又想起了那個人。

魏馳在心裏不由驚嘆:眼神好像!

不過,想來都是歲家的血脈,眉宇神態相似,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吧。

魏馳忽然覺得好可惜、好遺憾。

他只從趙書亦那裏聽說過那人大致的樣子,卻從未親眼見過。

她撒謊騙人總是有一手。

身份騙過他,感情騙過他,連之前的那張臉,都是騙他的。

害得他現在想她時,腦海里浮現的都是一張模糊的臉。

魏馳忍不住想要多瞧一眼那位南晉世子,無奈車簾垂下,馬車也拉着他走向了前面。

腦海里反覆回憶剛才那張臉,魏馳心裏犯起了嘀咕。

這個歲嶸.....不大對勁。

是日夜裏。

魏馳久違地做了個一夢。

他夢到他的柒娘終於回來了,回到了曾經的那個睿王府,回到了他們曾經夜夜纏綿過的寢殿。

旖旎悱惻間,魏馳捧著柒娘的臉,流着淚親吻。

他顫聲怨她道:「柒娘好沒良心,遲遲不回,可知本王等你等得多辛苦?」

柒娘像個撒嬌的貓兒似的鑽進他的懷裏,仰著一張模糊的臉兒對着他笑:「殿下,我要跟於世成親了。」

魏馳流着淚從夢中驚醒,醒來后,頹然發現竟又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

冰冷的馬車內,他獨自一人。

夢裏那個沒良心的女子,再也不會回來找他了。

魏馳想不通。

留也留不住,等也等不來的人,他為何還是忘不了,放不下。

明明知道,在她心裏,於世和南晉永遠都比他重要,他為何還要惦念著。

不是都跟自己說好了,要成全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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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婢柒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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