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顧銘……了
第163章顧銘……了
時間所剩不多，周北川和齊先換好了防爆服，戴著速凍的機器，腳步笨拙的往公交車走去。
這要命的時候，周北川滿腦子想的都是秦沐歌。他真的要祈禱老天爺讓他運氣再好一次，他不想死啊，他馬上就能娶媳婦了。
是齊先先發現了不對。
突擊隊員的隊形不對。公交車上應該有三名突擊隊員控制現場，下面有三名，可現在公交車的下面卻站著四名隊員。
齊先快速的向前跑去，可他身上的防爆服此刻卻重重的拖累了他。
「你們在幹什麼！」齊先喝道。
周北川一愣，立刻看到了公交車下的四名隊員。他們明顯聽見了齊先的聲音，卻相互看了看，都沒有動。
好不容易跑到了車門下面，一個隊員攔住了他們。
齊先氣的七竅生煙：「你們幹什麼？造反么！」
隊員卻摘了帽子：「我們只是在做應該做的事。」
齊先一手抓住了他往下一拽，隊員雖然違抗命令，但一點不敢和上司動手，結結實實被摔在了地上。
周北川艱難的上了車，待看到車上的情況時候，他心臟都嚇停了。
「李興，你他媽怎麼在這。」
李興根本沒待防爆頭盔，他頭都沒回：「我老婆在這，我當然要在這。」
「你做什麼？」
「你做什麼？」
車蓉蓉和周北川同時問道。
李興抬頭看著自己的老婆：「做早應該做了的事情。」
………………
秦沐歌一口氣衝到了樓頂，只見蘇艾的四周被清理出一個空間來，有兩名穿著防爆服的警察拿著冷凍機器站在蘇艾的旁邊。
「攔住她，快攔住她！」宋可連忙說道。
蘇艾卻看見了她，發出尖厲的，不像人聲的叫道：「小夢，小夢！」
蘇艾不斷晃動了起來，把兩名防爆警察嚇得冷汗直流，那水銀雖然被固定住，但也架不住她這麼動啊。
蘇艾是自願和V走的，她有綁架嫌疑，如果要犧牲一邊的話，秦沐歌不用想就知道他們要幹什麼。
宋可卻一把抱住了她：「秦沐歌，你冷靜點！現在在用冷凍炸彈的方法救人！我們在救蘇艾！」
秦沐歌此刻已經聽不見她說什麼了，只能聽見蘇艾極凄慘的在叫她。
這空曠的天台和那間暗無天日的地洞有什麼分別？秦沐歌一瞬間像是回到了十三年前，在那個顧銘的「洞穴」外面。
十幾歲的顧小夢已經學會不再流淚，她絕望的站在洞穴口，發出來自靈魂深處最凄厲的叫喊，眼睜睜的看著顧銘將蘇艾拖了下去。
蘇艾消失前，扯住了她的褲子，她一輩子忘不了蘇艾的眼神。
不！不！不！
秦沐歌發瘋一樣的向前跑去，蘇艾，不要鬆手啊！不要鬆手啊！
無數次噩夢裡將秦沐歌驚醒，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耳邊回蕩著蘇艾消失前最後對生命的渴求的聲音。
「小夢！救我！」
十三年後，再次出現在秦沐歌的面前。
是蘇艾被風吹動飄揚的髮絲，和從前一樣對著她凄厲的叫喊。
「小夢！救我！」
然後眼前憑空出現一道光幕，將她狠狠的推向了外面。一道巨大的閃光在她的眼前亮起，與即將西落得太陽殘輝交織在了一起，亮的秦沐歌流下了眼淚。
伴隨著她重重的落地，是一聲巨大的爆炸聲。
秦沐歌的耳朵像是被錐子刺中了一樣，旁邊響起的驚呼和尖叫像是悶在了厚厚的棉被裡。她拖起自己的沉重的腦袋，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鮮血從額頭上滑落下來，擋住了一邊的視線。
可她真恨自己為什麼沒有瞎。
那小型的蘑菇雲炫耀一樣的在她的眼前不急不慢的升空，擴大。
火光閃耀，還剩下一點沒被炸碎的椅子，立在原地，被火當成了燃料，熊熊燃燒著。
好像有一個力量拉住了秦沐歌，她不得不順著那個力量站了起來。
宋可為了保護她也受了傷。她的警服上面血跡更多，可卻在抱著秦沐歌向後拖著走。
她將秦沐歌拉到了天台遠處的位置，讓她坐在，和她說了幾句話，可是秦沐歌根本沒聽懂。
她看見宋可又跑了回去，其中一名穿著防爆服拿著冷凍機器的警員身上像著了火，在不斷翻滾，旁邊的人拿著滅火器和衣服企圖熄滅他身上的火。而另一名冷凍機器的警員已經看不見人影。
身邊的人來回走動，大夫來的太快了，那個還堅強生存著的警員被擔架抬了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秦沐歌離的很遠，所有人一時之間都沒有顧得上她。
兩具燒焦的黑炭被從漸漸熄滅的火里拖了出來。
秦沐歌捂住了臉。她拖著自己的身體躲在一個大煙筒的後面。
她恨不得再有一雙手，用來捂住耳朵。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高級的皮鞋不染塵灰的停在了她的面前。
顧銘蹲了下來，緩緩伸出手，將秦沐歌抱在了懷裡。
「我的小夢，你看清了么？」
這世界上哪有什麼對錯。
在非洲的時候，顧銘就要她來做選擇。那幾個無國界醫生，有人能活，有人就要死。
她做出了選擇。她就應該明白，這個世界上善惡從沒有確切的邊界，她以為的善其實只是和平時期的遮羞布罷了。
秦沐歌在堅持的善，只是一場笑話。
人人都是還沒有被發現的惡魔。
他們殺了蘇艾，他們和顧銘有什麼區別？
………………
周北川發了瘋一樣打給秦沐歌，打給宋可，打給所有人。可即使有人接了電話，也不知道秦沐歌在哪。
李興剪斷了保險線的時候，像是剪斷了周北川連接著心臟的血管。他整個人一瞬間就凍住了。
他將李興狠狠的拖下了車，一拳揍在他的臉上。
一拳，兩拳，三拳……
李興半點反抗都沒有。
車蓉蓉哭著跪在旁邊撲了上來抱住了李興，齊先從後面拖住了周北川，他真怕周北川會一個不小心真把李興給打死。
周北川此時已經紅了眼，他是真的要殺了李興，誰攔著都沒用。
「你打死我吧……」李興吐出一口血痰。沒人能吃住周北川的硬拳頭，再厲害的壯漢也不行。
李興不知道自己的臉上的骨頭是不是碎了，可他卻非常平靜。
「我錯了，但是我不後悔。」
周北川再次抓住他的衣領的時候，李興這麼說。
周北川的拳頭舉在半空沒有落下。
齊先大聲呵斥道：「你們都傻了么？還不快點把他銬起來！」
李興被幾個警察拷了起來，他半分反抗都沒有。車蓉蓉一直哭著跟在後面，追著警車跑了好長時間，載著李興的警車實在不忍心停了下來。
車蓉蓉抱住了李興，哭的聲嘶力竭。
所有人看著他們，都紛紛露出了不忍的神色，沒人忍心上前將李興拉起來帶上車。
李興的臉腫脹不堪，他不斷的哄勸道：「沒事啊，蓉蓉，蓉蓉你聽話，我真沒事。你回家，回家看看寶寶在不在，你去找我媽，噢，我沒事，老婆……」
周北川掙開了齊先，這操蛋的事情已經讓所有人夠受了。
齊先真不想周北川再出什麼事。
他緊緊跟著周北川，見他上了車，齊先先是鬆了口氣，然後連忙跟著上車。
「你去哪？」
「我要去醫院。」
齊先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還是閉上了。
「行，我送你。」
他看著後座陰沉的周北川，彷彿回到了部隊，看見了那個刑訊室里不光是敵人，戰友都害怕的人。
齊先真怕他這個老朋友出什麼事。
周北川一動不動的坐在後座上，長長的劉海擋住了眼睛。
齊先停了車，他們剛剛下車。
突然聽見天空遙遠處傳來轟隆隆的聲音。
齊先率先抬頭，有些疑惑：「咱們部隊派了直升機過來了么？」
周北川渾身一震，他猛然間拚命的向醫院裡跑去，齊先也不知道為什麼，但還是連忙跟上。
………………
顧銘向她伸出了一隻手。
秦沐歌曾經無數次拍開，像是沾上了惡蛆一樣躲得遠遠的手。
顧銘在沖她笑：「小夢，跟我走吧。」
一輛直升機慢慢在天台上停在了遠處。
V在顧銘的旁邊說：「該走了，先生。」
現在警察都的注意力不在他們身上，但直升機這麼大的動靜，他們肯定會發現。要走就是現在，等一會他們反映過來就走不了了。
顧銘卻牢牢的站在原地，伸出的手一直沒有放下。
陽台落山，黑暗籠罩臨江。天台上的燈光亮起，照得人的臉頰明滅不定。
在這樣的的黑暗下，只見秦沐歌緩緩的伸出了右手。
彷彿在與這世間的惡魔達成出賣靈魂的契約。
顧銘的笑意終於擴大，然後忍不住的放生大笑起來。
這才是他的小夢，這才是顧銘的女兒。
秦沐歌麻木的向黑暗走著。
她真是妄想，她曾經，真的以為，已經抓住了光明的一角。
卻不知道對她來說，這個世界就只有黑暗。那光明不過是黑暗中的一個蟲子罷了，一陣風都能將它吹跑碾死。
「秦沐歌！秦沐歌！」
有人在背後叫她。
她的腳步頓住，回頭看見了周北川。
周北川彷彿在哭，又沖著她笑，向她伸出了一隻手。
「秦沐歌……顧小夢，回來。」
面前的他真是太溫暖了，暖到曾經帶給了她無與倫比的希望。
可那溫暖終究是短暫的，就像個夢一樣。
她摸向脖子上的鏈子，上面一個掛著一個鑽石戒指。她覺得眼睛有些熱。
V舉槍，被顧銘攔住。
小夢，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
齊先在看見顧銘的那一刻，早就轉頭去通知隊員。此刻正有大批的要抓捕他的人跑上天台。
V催著說他們應該走了，可顧銘還是沒有動。
周北川向她走近。
「你還記得我們那天晚上說的么，」周北川柔聲對她說：「你說你的母親是拉住你不要掉下深淵的理由。而我要成為你第二個理由。你記得么？」
她記得，她也一直這樣相信的。
可旁邊那燒透了還不肯飄散的黑煙，像個黑色的繭牢牢的覆住了她。她不是不想伸手抓住他，而是她被纏住了，她再也力氣抵抗了。
她抓住項鏈的手狠狠一扯，在周北川極悲傷絕望的目光中緩緩扔在了地上。
「秦沐歌，回來，不要去！」周北川跑上前去。
幾聲槍響打在了他前面的地面，讓他生生停下了腳步。
周北川抬頭看見了開懷大笑的顧銘，還有舉著槍的V。
他扯了扯嘴角，難道他還怕送她一條命么？
周北川狠狠的向前邁了一步，兩步，三步。
「碰！」子彈打中了他的大腿，沖了上來的齊先連忙拉住了拚命上前的周北川，一邊朝著起飛的直升機開槍。
周北川掙扎著大喊：「秦沐歌，秦沐歌！」
可他的聲音再大也要消失在直升機的轟鳴中，也要消失在這茫茫無邊的黑夜裡。
齊先死死的按住了不要命的周北川。
周北川抓起被扔在地上的項鏈，像個受傷的狼王，向黑夜拚命的嘶吼著。
可直升機還是載著他的愛人離開。
然後慢慢消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