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選擇
第161章選擇
貨梯非常慢，慢的秦沐歌的心跟著沉了下去。
周北川說的對。
她只是一直不想去想，她的潛意識裡在抗拒，所以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沒明白。
是顧銘親手將蘇艾送回到她的身邊。周北川反覆在提醒她。
為什麼？
因為顧銘那可怕的人生中多出了一絲人性？
那還不如期待明日就是地球末日來的容易一些。秦沐歌輕輕的嗤笑。
電梯的門開了。
旁邊的保安當先一步，著急的拿著鑰匙打開了天台的大門。他回頭看去，卻見秦沐歌落下了好遠。
「秦警官，你在幹什麼呀？快點來啊！」
剛才急的要殺人的是她，現在慢的恨不得停在原地的也是她。
秦沐歌覺得自己的腳步像是灌了鉛，她不得不用自己強大的意志力拖著自己向前。
她當然沒錯。
幾個大門的監控被牢牢的把住，就算是後來V黑了醫院監控室的電腦，她也早已讓人堵在醫院各個門口，所有人都不許進出。
秦沐歌木然的往前走。天台上幾個煙筒一樣的東西在冒著煙。前面的小保安等不了她，一馬當先的沖了過去。
她絕對沒錯。
因為V沒有走。蘇艾沒有離開醫院，所以V沒有走。甚至她此刻就待在醫院裡面某一個角落裡。
顧銘怎麼會讓蘇艾走呢，他怎麼會放過蘇艾。
秦沐歌扯了扯嘴角。
………………
「你要玩什麼遊戲？」周北川吐出一口長氣。
顧銘還沒有說話。
一位乘客顫顫巍巍的說道：「我們下車吧。」
所有人看向他。
「剛才……不下，是因為下車就會被殺死。可現在警察來了啊！警察會保護我們的！」他越說越覺得有希望。
「這位市民……」有個突擊隊員希望他冷靜一點，卻被他一把推開。
車蓉蓉大聲道：「不許動！誰都不許動！」
男人對所有人說：「被帶走的又不是我們的孩子！我們憑什麼留在這裡！」
被挾持的乘客一時間相互看了看。
一位年輕的女人跟著站了起來，她對旁邊的警察道：「我，我可以下車吧？我是個學生，這是我的學生證，我想回家……嗚嗚，我想回家！」
女學生哭了起來，她的哭聲讓所有人炸開了鍋。
「對！我們只是無辜的市民！我們憑什麼留下！」
「不錯！又不是我的孩子被綁架了！我憑什麼跟著死啊！我要下車！我要下車！」
突擊隊員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們看向周北川。
車蓉蓉聽見這樣的話，她一時間情緒不穩定：「你們，你們不能下車……你們怎麼能！」
「周先生，看到了么，就像我說的，這才是真相。」
像有跟針在周北川最疼的神經上狠狠的戳著，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都他媽別吵了！給我坐下，沒我的命令誰都不許動。」
車上的人被這一聲暴喝給驚呆了，突然安靜下來。
周北川拿著電話：「……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叮咚丁。」他手中的電話卻響起了提示音。
周北川將電話放在眼前，他都沒發現自己的手竟然是顫抖的。
一斷監控視頻被傳到了他此刻的手機上。
點開。
………………
秦沐歌真的希望這是一場夢。
「秦小姐！」李萍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手臂，卻沒拽動軟倒的秦沐歌，跟著她一起摔了下去。
嚴復立刻上前，擔心的蹲下：「媽！」
李萍趕緊搖頭：「我沒事，我沒事，是秦小姐啊……」
周北川此時的屏幕上出現這一幕，他的心臟像被人中間劈成了兩半。
只見秦沐歌左右來回看著，然後慢慢的推開旁邊的人。
周北川熟悉她冷漠的樣子，見識過她狠毒的樣子。秦沐歌心思深沉，她永遠有自己的想法，她的話很少，他卻知道，這是一個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姑娘，她的堅強常人難以想象。
因此，即使親眼看見，周北川也想象不了秦沐歌會露出這種無助的神態。
她來回瞧著，所有人。
有沒有人可以幫幫她。
神啊，可不可以幫幫她。
「秦沐歌，秦沐歌……」周北川不由的叫出聲來。
秦沐歌當然聽不見他的聲音，她卻聽見了前面的人輕聲叫了她一聲。
「小夢。」
秦沐歌驟然清醒。
她幾乎是趴著向前，她抱住了蘇艾被綁緊的雙腿。
李萍想上前，嚴復卻牢牢的拉住了她。旁邊的小保安早就被嚇傻了，然後在清醒的第一刻連滾帶爬的逃走。
「有炸彈，有炸彈！」
李萍的手機響起。
「周先生，這裡……」
「我知道。」周北川從心底蔓延開一種陌生的情緒，直到現在他也不敢承認這是一種無力感，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我派了一個小隊的人過去了，五分鐘就能趕到，李阿姨你趕緊離開……嚴復，你帶著你媽媽離開。」
嚴復早已經從泣不成聲的李萍手裡接過電話。
他聽到了這話沒有半分猶豫，拽著他媽媽向後退。他沒有立刻就走，在門口等了五分鐘，果然警察到了，他鬆了口氣，他們做不了其他的了。
嚴復不顧他媽媽的反對，拉著她走了。
秦沐歌對身後的情形絲毫不知，她拚命的解繩子。
「叮叮叮，叮叮叮。」秦沐歌的手機早就被她不知道扔在哪了。
可蘇艾褲子里的手機卻在響著，秦沐歌僵硬著不動。
蘇艾輕聲道：「小夢，接吧。」
秦沐歌慢慢抬頭，蘇艾的眼中哪裡還有一絲迷茫的神色。她微笑著，就像許多年前一樣，看著自己。
秦沐歌啞著聲音：「小艾，你醒了啊。」
蘇艾想要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可是綁著的雙手卻不能動。
她只好沖著她笑：「小夢，我一直醒著，是你在睡啊。」
秦沐歌將蘇艾口袋裡的電話拿出來，放在耳邊。
「小夢。」聽筒里傳出聲音。
秦沐歌閉上眼睛。
半晌，她道：「你想怎麼樣。」
顧銘嘆氣：「我真的不想讓你受到傷害。可閉著眼睛你怎麼能看清這個世界的真相？」
「真相是什麼?」秦沐歌對顧銘說，她卻看著蘇艾。
「這需要你自己來找出答案。」
顧銘說完，掛上了電話。
………………
周北川以為自己早已領略了這個世間的極惡，卻發現其實是因為從前自己不認識顧銘。
顧銘：「遊戲很簡單。兩處炸彈，一個小時之後就會爆炸。我已經演示過了，拆除炸彈非常簡單，只要剪斷它們的保險線。」
顧銘頓了一下，他輕笑：「可是有個問題。只要剪斷了一個，另外一個就會爆炸。」
車蓉蓉紅著眼睛看他，屏幕里的秦沐歌也在紅著眼睛看他。
周北川抖了抖嘴唇，沒有發出聲音。
「這個遊戲很簡單。而且你瞧，我把一切的選擇權都交到了你們手上。你們想要救任何一邊，我都沒問題。」顧銘笑道：「對了，麻煩你幫我轉告車小姐，請她不要擔心她的寶寶，遊戲之後，不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將寶寶送回到他的親人身邊。」
「現在，周先生，周北川。」
「你要如何選擇呢？」
周北川錯了。
還有什麼事情比蘇艾成為劊子手更另秦沐歌痛苦的？
當然有。
由「正義」的一方，打著救人的名義，犧牲掉蘇艾，拯救其他人。讓秦沐歌抗爭著選擇的一方成為劊子手，殺了她最重要的人，這才是最致命的選擇。
小偷的孩子還是小偷，強盜的孩子還是強盜。
秦沐歌繼承了顧銘的精神疾病，卻拚命的對抗著命運。在最黑暗的地方尋找最微笑的希望，然後拚命的向光明的地方爬。
現在，這「光明」的一方，要親手殺了她的朋友么？
那秦沐歌這一輩子對抗的到底是什麼，意義是什麼？她對顧銘的反抗，對命運的抗爭不過是一場笑話。
這種選擇，這個世界，對秦沐歌來說，都像是掐滅了她最後一絲希望的火焰。
顧銘早已經掛了電話，不顧車上所有乘客的反對，沒有人允許下車。
爆破小組到了。
周北川用手抹了一把臉，他退了出去，將這裡交給了防爆小組。
秦沐歌被人拉住了，有人在將她向後拖去，秦沐歌掙扎著。
「秦小姐！」宋可拉住了她：「你先跟我們出去吧，這裡交給專家，你又不會拆炸彈，你在這裡不是添亂么！」
秦沐歌第一次聽宋可的教訓卻沒有回嘴。
宋可看見秦沐歌眼神的時候，登時心裡就軟了，她半抱住了秦沐歌：「秦，秦沐歌。你相信我，相信我們，行么？咱們退出去才是對蘇小姐最大的幫助啊。」
驟然看見熟悉的人，秦沐歌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周北川呢？周北川在哪？」
宋可：「……隊長那邊有案子，暫時過不來，但是他讓我來了。秦沐歌，你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你知道么！」
秦沐歌心亂如麻，一直賴以支撐的冷靜和思考，此時已經全面崩潰。
她只想找周北川，周北川一定有辦法，他一定能救她。
「小夢！小夢你去哪，小夢！」
秦沐歌聽見蘇艾在叫她，她想回去，可是卻被宋可拉住了。
宋可半拖半拽的將她帶到了外面，下一層的休息室。
「你在這裡等著，我讓人陪著你。」宋可猶豫著抱了抱她，給了她一點溫暖：「秦小姐，我們一定會儘力的，你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