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學校
第155章學校
西南邊境。一間小酒館里。
越往裡面越昏暗的燈光。幾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拄著撞球棍來回比量，也打不出一個直接進洞的好球。
即使是再少數民族地區特色來看，這間酒館也絕不是旅遊觀光之人喜歡度過悠閑時光的地方。特別是酒館老闆到服務員都懶懶散散，一副不想理會他人的樣子。髒兮兮的桌子能刮掉幾層的油。
最近一陣子更是。也不知道老闆是怎麼想的，經常性在門口掛上「今日休息」的牌子。一扇門將所有人隔絕。
此刻這家店的老闆，正從酒櫃里將一瓶紅酒拿了出來，倒在透明的高腳杯里醒酒。如果有懂行的人這時看見這一幕，一定會萬分詫異。這樣一瓶出手十萬起價的紅酒竟然會出現在這樣低廉的酒館里。
酒館老闆將乘著紅酒的酒杯端到酒館裡面唯一一家卡座上。恭敬的將酒放下，然後離開。
V站在一邊，皮衣包裹著非常美好的身材，可這裡面所有的男人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在她身上看一眼。
顧銘抿了一口紅酒，渾身上下是與這裡格格不入的愜意。
對面的人擦了擦汗：「顧先生，請不要誤會。我非常希望您回來，但是最近華夏的風聲非常緊，因為官方的人被綁架，深網直播的事情引起了上面的警覺。普通人雖然不清楚，但內地方面現在收緊的很厲害，如果現在過去的話，會很危險。」
顧銘體貼的遞給他一張手絹。
「你也是位先生了，怎麼能如此沉不住氣。」
對方露出慚愧的神色。
顧銘道：「人本身已經難以靠近世界的真相了，竟然還要相互蒙蔽。也正是如此，我們無法妥協。」
對方在胸前劃了個十字。
「願神能原諒他們的愚蠢。」
「必然會的。」顧銘笑道：「只是我不得不回去。我需要接引我的繼承人。」
對方不得已向V投去一個求救的眼神，V並沒有任何回答。
他艱難的說：「顧先生，通過數次的考量。恐怕您的女兒並沒有成為神的僕人的意願。」
顧銘並沒有生氣，他淡笑：「那是因為小夢像你一樣，並沒有看清世間的本質。她以為一切是她的選擇，其實她早在不知不覺間走上了我為她鋪好的路。」
對方有些疑惑，又十分欽佩：「顧先生，您的意思是？」
「小夢的所有選擇，都是我為她做的選擇。很快，她就會成為我們的一員了。」顧銘笑道：「這與誰的意志無關，這是神的旨意。」
…………………………
周北川眼下烏青。
自從非洲一行，他就沒有睡過一個晚上的好覺。
畢安全見到周北川在位置上不斷打哈欠，於是沖著宋可擠眉弄眼的偷笑。
宋可拿著文件走到周北川面前，敲了敲他的桌子，乾咳兩聲。
周北川掀了掀眼皮。
「有事說事，沒事退下。」
宋可斜眼看他：「隊長，你這脖子怎麼回事？」
「嗯？」周北川這才想起脖子上的傷，碰了一下，齜牙道：「貓撓的。」
「我們隊長現在厲害了。」宋可感嘆道：「家裡都有貓了。上班也不注意點影響，蓋個創口貼也行啊。」
周北川抬起頭來看著她。
宋可依舊沒有一點自覺：「再說隊長啊，這種事是要注意身體的。你說你都幾天沒好好睡覺了？秦小姐什麼時候上班？」
周北川無力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畢安全湊了過來：「隊長，隊長，你們這屬不屬於非法同居？畢竟還沒結婚呢！何局一定會嘮叨你！」
周北川整個人懶散的向後一靠，手在褲子口袋裡扣扣，又扣扣。
掏出來個銀色閃閃發亮的戒指，在兩個人震驚的目光中，平靜的帶到了左手無名指上。
周北川微笑，手在兩人面前晃了晃。
「老子要結婚了。幹什麼都合法。」
畢安全：「……」
宋可：「……」
太突然了。
兩人震驚的一時之間竟然沒說出話來。
他們是知道周北川和親沐歌之間一直都有點什麼，但是結婚……隊長家裡知道么？領導知道么？
畢安全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裝作全神貫注在自己的電腦上。
終於安靜下來，周北川掏掏耳朵。
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戒指，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個腦袋突然湊了過來，周北川嚇了一跳：「你幹什麼……」
宋可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向他：「真不知道是同情你才好，還是同情秦小姐比較好。」
「……你什麼意思。」
宋可搖搖頭，學著周北川平時的樣子：「嘖嘖。」
她不再繼續往下說下去，而是將手中的文件打開來放下。
周北川原本想說的什麼，卻被桌子上的文件轉移了注意力。
宋可：「何局讓我和你說，最近國內幾個省份人口失蹤案突然增多，有消息稱嫌疑人往臨江來了，讓我們多注意一下。」
周北川皺著眉頭看著手中厚厚的失蹤人口名單和材料。
「有沒有和本省最近失蹤人口做對比？」
「已經做了。目前來看未發生異常。失蹤人員報案數量保持在每年的一個平均值。」
「注意監控。」周北川吩咐道：「最近不太平，大家都小心點。」
宋可點點頭。
「對了，秦小姐怎麼沒來？」宋可問道。
「她要請幾天假……不是你想的那樣。」
宋可：「我什麼都沒想。」
周北川笑著將滿腦子少兒不宜的宋可罵走。他掏出手機給秦沐歌發了條信息。
「在哪？」
秦沐歌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她正挎著蘇艾的手臂從醫院裡出來。
給周北川回了信息，和他說不用擔心。
秦沐歌的心情很好，因為大夫對蘇艾未來的恢復報有積極的態度。雖然這是一個漫長的治療過程，但只要有機會，就能給人帶來希望。
天氣很好。雖然有點涼，但陽光充足。
秦沐歌以為今天看醫生時間會長，沒想到一上午便結束了，現在就回家好像有些無聊。
「你累不累？」秦沐歌問蘇艾。
蘇艾依舊迷茫的沒有焦點的看著前方。秦沐歌沒有介意，她緊了緊手中的提包。
「小艾，你想不想回學校看看？」
蘇艾依舊沒有回答。
秦沐歌笑道：「那咱們下午去學校看看吧！」
………………
秦沐歌特意帶著蘇艾來到商場，買了件碎花裙子。這是蘇艾最喜歡的裙子，至少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樣子。
蘇艾麻木的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換了裙子的關係，竟隱隱的流露出一絲溫柔。她站在鏡子前好像是在看自己，雙手緩緩的在柔軟的布料上摸著。
「喜歡么？」秦沐歌問。
當然沒有回答，但秦沐歌知道她是喜歡的。
她一直不敢回學校，學校就像是與蘇艾的樂園，蘇艾不在了，那裡就變成了地獄。
抓著蘇艾的手的時候，秦沐歌覺得自己的力量又回來了。
秦沐歌沒有開車，她拉著蘇艾等在公交站。
「你看這裡，以前就是一塊巴掌大的小公交牌，現在變成了電子系統。」秦沐歌對蘇艾道：「現在的站台都是這樣，如果累了可以坐在這裡休息，如果突然下雨了也可以在這裡躲雨，是不是比以前厲害了？」
公交車的路線沒變，依舊是沿著原先的路繞過臨江的公園，再去往學校。
「公交上已經沒有售票員了，全部都是電子售票。」秦沐歌拿出磁卡來，炫耀似的在蘇艾的面前晃了幾下，然後在電子售票處刷卡。見蘇艾一直目不轉睛的看著磁卡，秦沐歌像開玩笑一樣多刷了幾下。
惹得全車的人側目。
見秦沐歌兩人走過去，幾個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站了起來，分明是想要離她們遠一點。有人悄悄的伸出手指在腦袋上轉圈，示意身邊的人後排有個女人好像是個傻子。
華夏還沒有開放到擁抱和自己不同的人。街上突然出現個外國人都會有人忍不住多看幾眼，更何況是一個明顯精神有問題的人和自己同一輛公交車。
秦沐歌沒有絲毫自覺，她一路上非常興奮，蘇艾獃獃的不說話，她就一直指著窗外，向她介紹這裡這些年的變化，從前是什麼樣子，有什麼變了，有什麼沒變。
公交車經過九站之後，秦沐歌拉著蘇艾下了車。
她的心情非常激動。她沒想到有一天竟然還有機會可以和蘇艾一起回到這裡。
兩個人站在學校門口，被保安攔了下來。
「你們找哪位？」
秦沐歌：「我們以前是這裡的學生，想看看老師。」
保安：「不行不行，現在是上課時間，學校是不允許外人進入的。你們要看老師得等放學之後進去。」
秦沐歌笑道：「現在怎麼這麼嚴格了？我記得以前都是隨便進的。」
兩個人說話間，蘇艾繞過了她們，直接往裡面走去。
保安開始沒弄明白她想幹什麼，看見她往裡走的時候，高聲叫道：「哎哎哎，你怎麼回事？不是告訴你不能進么！」
秦沐歌沒來得及阻止，蘇艾被保安拉了回來。
她原本沒用力，被拉了個踉蹌，頓在原地。
蘇艾像是被什麼刺了一下一樣，開始焦躁不安，她繞著保安休息室前面的的椅子，開始來迴轉圈，神性質的搖頭。嘴裡還低聲念叨著別人聽不懂的話。
保安非常吃驚：「她，她怎麼了？我可沒對她怎麼樣啊！這有攝像頭的！」
秦沐歌從後面環住了蘇艾，阻止她繼續走下去。
「抱歉。我的朋友病了，大夫說讓我帶她去看看從前生活過的地方，對恢復有幫助。」
保安仔細的看了看蘇艾，心裡微微有點同情，這麼年輕竟然是個瘋子。
他緩和了語氣：「那我也不能讓你們進去，這是規定。不過快要放學了，你們就等一小會，我一會帶你們進去找老師。」
秦沐歌對保安說了謝謝，轉身想走。
保安叫住了她們：「南邊的巷子已經堵死了，你們可以去北邊逛一逛。」
秦沐歌沖他笑了笑，將蘇艾拉走。
秦沐歌回頭，只見蘇艾目光毫無焦距，她只是順從的跟隨著秦沐歌。
她的心裡一陣鈍疼。
她還記得從前的蘇艾，總是走在前面，拉著她向前跑。
蘇艾的生命像火焰一樣燃燒生長著，讓身處陰暗的她也忍不住嚮往光明。
秦沐歌停下，抱住了蘇艾。
「沒關係，沒關係。」
她在安慰蘇艾，也在安慰自己。現在蘇艾就在自己的身邊，只要好好治療，她終將會好的。會重新變成從前的蘇艾，會重新拉著她的手一起奔跑。
秦沐歌有點轉向，這裡經過重新翻修好像和從前不同了。
多出了幾個小岔路，和從前的方向也不同了。
秦沐歌有點沮喪，突然間蘇艾動了動，她沖著一邊用力的轉頭。秦沐歌微微鬆手，蘇艾轉身向旁邊走去。
秦沐歌跟了上去，神情一暖。
這個生煎店，竟然還在。
兩個人十幾歲的時候，總願意在晚自習前買一個生煎。這家店特別好吃，老闆好像有什麼秘方一樣。
「兩位，買生煎么？」
這是一個略年輕的面孔。秦沐歌問道：「這裡從前的老闆呢？就是脖子上有塊疤的那個？」
店主笑道：「你說的那是我爸。我爸年紀大了，生煎店現在我來做。」
秦沐歌：「那還是從前的味道么？」
店主道：「客人你放心吃，不好吃不要錢！」
秦沐歌笑了，看了看蘇艾：「那來兩個吧。」
「好咧！」
年輕的店主熟練的做著生煎。和秦沐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店主用兩個油紙包將生煎包好，遞了過去：「客人，您的……」
他話還沒說完，因為驚訝而睜大了眼睛。
秦沐歌看到她的表情，立刻朝蘇艾看了過去。
只見蘇艾微微張開的嘴巴，流出了口水，淌在下巴上，桌子上，她獃獃的看著生煎笑，伸出手去接了過來。
秦沐歌連忙打開包，將紙巾拿了出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用紙仔細的將弄髒的桌子擦了擦，回頭見蘇艾拿著生煎躲到一邊，蹲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吃著。
秦沐歌小跑過去，柔聲道：「燙，慢慢吃，慢慢吃。」
她一邊給蘇艾擦著嘴，一邊拉著她起來，才發現蘇艾新裙子的後背上蹭到了後面的牆。形成了油膩膩的污漬。
秦沐歌咬了咬下唇，掏出錢包給了店主錢。
店主猶豫著問道：「這位小姐是……」
秦沐歌勉強笑了笑：「我的朋友病了。現在正在治療。我們小時候非常喜歡你家的生煎，今天我帶我朋友回來嘗嘗。」
店主好心的充滿同情的眼光讓秦沐歌非常不舒服。
她好像還不能忍受別人看向蘇艾的目光，特別是想到會見到他們從前認識的人。學校的老師如果想起蘇艾，看見她這樣樣子，會不會也是充滿了同情？
今天……就先這樣吧。等蘇艾好一點了之後，秦沐歌再帶她回來就好。
幾個小孩子跑鬧著向這邊過來，一個小孩不小心扔球扔到了秦沐歌的身上。
巷子裡面的地面並不算乾淨，因為不見光的關係，地上的苔蘚還有水窪和泥巴隨處可見。走在上面雖然沒關係，可球拍到秦沐歌的衣服上，弄上了一大片的污漬，弄得她手上都是。
其中一個拍球的小男孩連忙跑了過來：「對不起，阿姨。」
秦沐歌抿了抿嘴唇，用紙巾擦了擦手：「沒關係。」
店主連忙道：「店裡面有水，你可以去洗了洗。」
秦沐歌的手上也不知道是沾了什麼，黏黏的非常噁心。
她看了看敞開的店門，正對著蘇艾。她對店主道：「麻煩你幫我看著一下我的朋友，我馬上回來。」
店主點頭：「你放心吧。」
秦沐歌走進了生煎店。她一回頭就能看見蘇艾老老實實的站在對面吃生煎。秦沐歌在想是不是抽個時間給蘇艾身上安一個定位，這樣也能放心一些。
幾個小孩好像感覺到自己闖禍了，但是不見大人責備他們，放下了心來。
前面穿著碎花裙子的阿姨專心在吃生煎，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店主知道這位女士現在情況特殊，於是一直負責任的看著她，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先前那個小男孩好像是幾個小孩子的頭兒，他在巷子里左邊跑一會，右邊跑一會，幾個小孩就像小尾巴一樣跟著他。
然後小孩抱著髒兮兮的球，發現自己迷路了。
他小跑到生煎攤子前面。
面前這個阿姨傻傻的，他於是對店主道：「叔叔，我們想出去，往哪邊去？」
這時來了個顧客，店主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顧客的身上，沒注意聽小孩的話。
小男孩瞅了瞅店鋪裡面在擦拭衣服的阿姨，繞著想要跑過去。
突然他的面前緩緩抬起一根手指，指著一個方向。
碎花裙女士一隻手吃著生煎，一隻手向北邊指著。
「那邊。」
小男孩聽見碎花裙女士這麼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