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逝去的日子
第143章逝去的日子
蘇艾最喜歡在陽光最好的天氣拉著秦沐歌坐在操場上，買個冰棍，看籃球場上的少年打籃球。
其實秦沐歌一直沒有感受到蘇艾當初口中，籃球「力與美的結合」。她只能看見年輕的孩子在籃球場上耍帥裝酷的樣子。
自習后，蘇艾會帶著她從學校的側門出去，一條很深的小巷，巷子的寬度還沒有兩米，卻有一堆小吃和小攤販在巷子的一面排成一排，許多學生放學回家的時候都會在這裡買小吃。
這是秦沐歌喜歡做的事。
巷子口有一家生煎老鋪，老闆是個油膩膩的大叔，鍋碗瓢盆一看就不幹凈，能讓有潔癖的人渾身過敏的不幹凈。
可是它們家的生煎是最香最好吃的。
她是絕不肯在小攤坐下的。吃生煎的時候也一定要取出個手巾來擋住自己的衣領子。秦沐歌的孤僻和潔癖是出了名的。即使長得再好看，可那陰沉沉的樣子還是讓所有的同學望而卻步。
誰能忍受和她吃麻辣燙的時候，她會掏出手絹反覆的擦拭木質的凳子。
只有蘇艾。
這是秦沐歌的幸運，這是蘇艾的不幸。
秦沐歌眼裡的蘇艾，時刻在發著光。她的笑容是她每天還願意睜開眼睛上學的動力。
蘇艾讓她再次對生活有了期待，對未來有了好奇。
也許有一天她長大了，有力量了，就可以離開顧銘。那個時候她要找個好男人結婚，然後和蘇艾做鄰居，一起生活。
她的孩子會和蘇艾的孩子成為朋友，就像她們一樣。
這樣美好的願望在一個特別普通的周末被打破了。
蘇艾拉著她在巷子口，因為她家裡買了一個照相機。她說一定要和自己最好的朋友一起照相。
這句話是如此的讓她心動，所以即使明知道不行，秦沐歌答應了蘇艾。
蘇艾笑的特別好看。秦沐歌喜歡極了，以至於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要將照片拿在手裡瞧一瞧。
可她太愚蠢了，就是不肯長記性。她明知道整個房子就像個洞穴，而顧銘就是在洞穴里逡巡的看守，每一寸土地是什麼味道他都知道。
秦沐歌將照片夾在了一本書里，放在書架的最高一層。
等她從補習班回家，還在為剛才吃的生煎美味而高興。
進門在看清眼前的一剎那，她像被人釘在了地上一動不能動。
顧銘坐在沙發上，面前是沏好的還在飄著熱氣的茶。他交疊著雙腿，穿著家居服。非常優雅的翻動著手上的書。
顧銘看見她笑了：「我們小夢長大了，也交到朋友了。有機會將你的朋友帶到家裡來玩。」
那是噩夢真正的開始。
那一刻，秦沐歌對顧銘那種極端害怕的感情中多了一個東西，叫憤怒。
她為了活命願意做個被拔了舌頭的活死人，也可以忍受成為一個木偶，顧銘讓笑她就笑，讓坐她就坐，這沒什麼，她總要活著。
可他不該，不該傷害蘇艾。
他親手掐滅了她人生唯一的希望。她不能原諒他。
那是秦沐歌第一次，像個在陰暗裡滋生的毒蟲，她慢慢的長著，緊緊的盯著顧銘，找到最完美的機會，狠狠的咬他一口。
事實證明，她果然是顧銘的女兒，至少繼承了一點他的頭腦。
顧銘認為她是個聽話的木偶，卻不知道這個木偶因為憤怒而有了靈魂。
秦沐歌找到了在做警察的，顧銘的朋友。
她一直叫董叔的那個人。
她是個啞巴，那麼他就是個瞎子。和顧銘做了這麼多年的「兄弟」，竟然對顧銘毫不懷疑。他每天殫精竭慮的去抓壞人，卻沒想到最壞的那個人就一直生活在他的身邊。
秦沐歌以一種超乎其年齡的謹慎和智慧，在一步一步的提醒和引誘中，終於讓董警官認清了顧銘的真面目。
她報了仇，可是卻再也找不到她的光了。
………………
蘇艾對秦沐歌來說，是一個失而復得的寶物。
蘋果臉和約翰完全不知道其中緣由，只是看到一向沉著冷靜的秦沐歌露出如此神態，雙雙一驚，可是這種氣氛卻不是提問的好時機。
一旁的周北川表情平靜，沒有高興，也沒有生氣。
他給了她們很長時間，可兩個人就坐在那裡，根本沒有任何交流的意願。
蘋果臉有些猶豫的走到周北川旁邊：「那個，我看這樣不行。秦小姐太激動了，對她身體也不好。先上樓吧，這位，這位……」
周北川嘆了口氣：「她姓蘇……暫且認為她姓蘇吧。」
蘋果臉：「這位蘇小姐她沒有護照也沒有證件，要不然早就隨著前幾批的僑胞撤離了。我看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先給她辦理手續，秦小姐這個樣子我看是不可能留下蘇小姐一個人離開的。」
周北川點頭，他確實忽視了這一點。
街道上很亂，使領館一樓的位置也很亂。實在不是個長久停留的好地方。
周北川將眾人帶上樓，約翰機靈的掏出自己的記錄本，下意識覺得眼前這兩個女人之前一定有個值得寫的好故事。
周北川讓蘋果臉和約翰留下，看著這秦沐歌和蘇艾兩個人。
蘋果臉鄭重的點頭：「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看著秦小姐。」
周北川走到秦沐歌旁邊，對她低聲道：「以後還有無數的日子，蘇艾既然回來了我們就不會讓她再走了。現在我得去辦理一些手續，好讓她可以跟我們一起走，好么？」
秦沐歌這才從深陷的回憶中清醒過來。
幾秒鐘后，她才感覺自己可以勉強思考。
「好。」秦沐歌頓了頓，補充道：「你放心，我就在這哪裡也不會去。」
周北川聽她這麼說，很是鬆了口氣。
有一句話他想說卻沒有說出口的話，他真的怕秦沐歌一時頭腦發熱。
這個蘇艾幾乎是顧銘親自送到他們手上的。十幾年了，蘇艾在失蹤的十幾年間發生了什麼他們只能從側面了解，但即使只是了解了其中一個片段，也會為那個驚世駭俗的故事也感到震驚。
如果顧銘那個瘋子願意，他可以用各種方式處理蘇艾，而世界上不會任何一個人發現這個叫蘇艾的女孩子消失了。
可是他們沒有，他們給了蘇艾一個假死的身份。讓所有人以為她已經死了的時候，再通過這樣迂迴的方式將她送回到他們手上。
這背後有個巨大的他們還不能看清的黑霧，每當想起來的時候就讓周北川心驚肉跳。他最怕的就是蘇艾會對秦沐歌造成多大的影響。
顧銘到底為什麼這麼做？他給蘇艾洗腦了么？他成功讓蘇艾變成了另一個恐怖分子？那麼蘇艾回來的目的是什麼？
太多的疑問，只有回到國內，周北川才能有獲得調查案件所必須的人力和資源。
我們大多數人抨擊人情社會，但不得不說在這種急要緊的時刻，這種後門給周北川提供了無數的便利。
只需要再報告給國內，讓國內出手續，在最後一次撤離時間之前一定來得及。
樓上。
約翰不忘時刻發揮自己記者的職責。
他拉了個凳子在秦沐歌兩個人面前坐下。
「秦小姐，你的這位朋友發生了什麼事？如果需要媒體報道的話請一定不要怕麻煩我，我非常願意提供幫助。」
秦沐歌看了他一眼，根本沒接他的話，反而問道：「你怎麼還沒有離開？」
約翰道：「我們撤離的時間和你們是一樣的，就在這兩天了。」
秦沐歌點頭，道：「那直到離開之前，你可以一直呆在我們這裡，讓周北川保護你。」
「啊？啊……」約翰一下子緊張起來：「秦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想要他命的人還沒有放棄么？
他可沒有忘記那幾次可怕的刺殺，如果不是周北川在的話，他這條小命早就沒了。
秦沐歌道：「只是以防萬一。沒事你就靠著周北川，在他身邊至少能安全點。這幾天你就不要到處溜達了。」
約翰心有餘悸的連忙答應。
「那我現在下去找他？」
秦沐歌點頭：「嗯。」
約翰立刻將筆記本收了起來，兔子一樣竄了出去。
秦沐歌看著蘋果臉。
蘋果臉立刻道：「我可不能走，周先生讓我看著你。」
秦沐歌搖頭：「我不是趕你走。」她拉著蘇艾的手，柔聲道：「這位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所以現在精神狀態可能不太好。而且我也不知道她的身體上有沒有傷，你能幫我檢查一下么？」
蘋果臉很有點猶豫道：「需不需要婦科檢查啊？我不是婦科大夫，也不是精神科的。」
「那你的其他夥伴呢，咱們內地派過來的人呢？」
「早就離開了。」蘋果臉道：「我讓我男朋友過來吧，他是外科的，至少能看看她有沒有受傷。」
秦沐歌有些歉意：「你男朋友身體不要緊么？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蘋果臉說：「沒事。這幾步路還沒事，只是虛弱罷了。要真是極其嚴重危及生命的話，就算是路途奔波，我也得把他押上飛機。而且如果真的很嚴重，我也不能離開他自己跑出來。」
「秦小姐，你等我一會。」
秦沐歌點頭。
蘋果臉出了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