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失控

「你不道歉嗎？」

在佐藤賀風這句話說出之後。

他四周的時間彷彿在這個瞬間停滯了數秒。

雅庫扎先是一怔，隨即臉色逐漸陰沉，那半邊臉紋身都好像在扭曲。

大家都挨得很近，身邊的人自然能聽到他說的話。

原本玩著手機的高中生抬頭看了看上班族，又看看雅庫扎，努力地往外面稍出了些距離，至少留下了對方揮拳不會打到自己的空餘。

不止是他，旁邊的許多人都默默地往後退了一小步，免得等會被波及。

除了一個戴著耳機的女白領，還在那自顧自的聽歌刷著推，身體還輕微搖擺。

「你想要我怎麼樣道歉？」雅庫扎的聲音沙啞，面容也很符合刻板印象，他轉過身來，直視著面前這個不知哪來勇氣挑釁自己的普通上班族。

「只是一句普通的道歉。」佐藤賀風在努力壓著快要溢出來的憤怒，低聲說。

「哦......」雅庫扎一臉恍然大悟，然後輕咳兩聲，「咳咳，呸。」

一口濃痰精準地粘在佐藤賀風的皮鞋上。

「哦，我鄉下就是這樣道歉的。」雅庫扎露出了半個燦爛的笑容。

為什麼是半個，因為當佐藤賀風一拳揮出之後，他的臉就被砸爛了一半。

在別人的視角里，就是上班族一拳揮出，雅庫扎的腦袋就像番茄一樣炸開，紅白之物呈扇形濺射了一片，雅庫扎的身體也被這一拳給撞到了別人身上，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推倒了半車廂的人。

那個戴耳機的女白領原本手機刷得好端端，突然被濺了一身，半邊臉，手上的手機都染上了色彩，直接嚇得尖叫然後縮到角落抱頭蹲下。

此時的佐藤賀風看上去在發愣，其實是在享受餘韻，原來，揮拳是這麼舒服的。

比幹什麼事都要愉悅，多巴胺就像水閘泄洪一樣湧出，舒服得全身都在顫抖。

他的拳頭有些破損，但本人似乎完全沒有察覺。

車廂的尖叫開始此起彼伏，大部分不明真相的人以為又碰到了什麼炸彈客，拚命逃離原地。

而看到事情發生的人更加恐懼，這特么是碰到現實的腕豪了！

哪有人一拳過去能把人半邊臉都打塌的！腦漿都灑到自己嘴邊了！

原本憤怒開始消退的佐藤賀風聞到了大量的恐懼氣息，那種想要撕碎一切，破壞一切的衝動又像潮水襲來。

看著拚命後退的眾人，那撲面而來的恐懼滋味，終於，他的眼中，理智徹底消失。

白石航一邊利用共生旁觀著佐藤賀風的殺戮，一邊做著記錄。

「單純的怪力居然會讓人被情緒掌控，也就是說，【怪力】和【剛體】必須得搭配在一起嗎？那單獨的【剛體】為什麼沒有發生異常情緒呢？是這能力比較溫和嗎？」

雖然現在這種結果出乎了白石航的預料，但這種意外似乎並不差，畢竟能知曉單獨的【怪力】能力賦予能讓人被情緒擾亂，需要搭配【剛體】才大概率無恙。

而且還能替白石航提前試探一下這個社會，看會不會引出什麼其他超能力者或神秘組織，反正自己跟聖嬰會的線隨時能切斷，根本沒有留下本體的痕迹，除非存在卜卦追蹤這種玄學。

地鐵站台，佐藤賀風不知道手撕了多少沒來得及逃開的人，從車廂一路殺到已經停站的站台，全身彷彿都被染紅成了一個血人，雙手已經出現了變形，而就近的警衛也終於趕來，在一遍警告過後，見其直接沖自己而來，選擇直接開槍射擊。

但不知道是不是手槍口徑太小的緣故，幾槍功夫也只能給對方身上添幾個不起眼的血洞，這名警衛被迅速近身，佐藤賀風在他絕望的眼神中，直接朝他脖子劈下，一顆頭顱就這麼飛速離開了軀體。

最後，還是在幾人的火力之下，才殺死了佐藤賀風。

【怪力】的第一次人體實戰讓白石航收穫不少，如果結合相性極佳的【剛體】，絕對能發揮出1+1大於2的作用。

不過單是怪力就已經很強了，似乎還有免疫疼痛的能力，就是共生體容易失控。

讓佐藤賀風體內的寄生蟲自我溶解，白石航選擇關注起那位佐藤太太，說不定能很快讓他知道，【剛體】槍械面前，是否有還手之力。

......

山口警員和同事回到審訊室。

佐藤智美在那低著頭，低聲抽泣。

「佐藤太太，剛剛那人跟你說了什麼？或許我們能夠幫到你。」

好一會，佐藤智美才抬起頭，滿眼的血絲死死盯著山口：「他說，你們辦案無能，殺了我丈夫用來頂罪。」

山口警員和單向玻璃後面的野口雄志心口一跳，拿出電話，就要叫去跟蹤律師的下屬直接將其拘留回來。

但同時，之前安排的一位下屬趕了回來。

「報告，岡本律一剛剛一直聯繫不上，我通過其他方式找到他，他說自己從來沒有委託過律師來幫佐藤太太的忙，他甚至不知道佐藤太太在警視廳。」

一邊聽完彙報，他也找到了下屬的號碼，撥了出去。

然後，是讓人心急的漫長嘟嘟聲。

山口警員聽不到指示，只能強自鎮定下來，堅決否認佐藤智美說的話，但佐藤智美卻怎麼也不相信，開始激動地說要見自己的丈夫。

電話接通了。

但對面一片沉默。

「石田......你放過他，我不會追究伱。」還是野口雄志先開口。

「抱歉，腦袋掉了的話，就接不回去了。」

沒有燈光的巷子，白石航隨手將手機和腦袋一扔，像一個尋常的散步群眾，慢慢消失在幽暗的巷子深處。

野口雄志的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火山即將爆發。

「你帶兩個人去追蹤一下石田，找到他。」野口雄志吩咐道。

「是！」

而此時，佐藤智美在山口警員的顧左右而言他中，終於確定了，自己的丈夫，死了，至於是不是像九護法所言，死在了警視廳手裡，她並不在乎，現在的她只想......將一切都破壞。

「原來如此，憤怒可以提升【怪力】的臨時適配程度，那之前我感覺的如果強行適配【怪力】會導致失控後果，實際上就是主動利用寄生蟲使宿主陷入憤怒，再適配【怪力】嗎？」白石航有了理解，便將這個可能也記錄上。

「而現在佐藤智美因為丈夫的死亡陷入憤怒，就不需要我利用寄生蟲刺激也能完成適配，那還會失控嗎？」白石航琢磨了一下，「有待觀察，不過，先完成你的復仇吧。」

附著在佐藤智美心臟的寄生蟲，正式向她開放了【怪力】。

似乎冷靜下來的佐藤太太顯得有些平靜過頭了，一股低氣壓以她為中心向四周蔓延，讓人呼吸困難。

「......沒有我，賀風他一定一定很寂寞。」她慢慢抬頭，側頭，看著那面單向玻璃，目光彷彿穿透而入，滿是淚痕的面龐直盯著野口雄志的位置。

「我會去陪他的，但在那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