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桃花

「你。」

史夫人雙手直抖，憤怒的盯著方旭，兇狠的目光恨不得將方旭活吞下去。

方旭卻是泠然的一笑，道：「夫人不就是想要退親嗎？難道我這麼做不合你的心意嗎？」

事情發展到了如今的地步，方旭早有預料，所以語氣也不再客氣，面對如此咄咄逼人的史夫人，他也不需要客氣。

史夫人有氣發不出來，只能恨恨地道：「好，好。」

目的雖然已經達到了，但是這過程卻讓史夫人十分的不滿意，在她的計劃之中，這過程應該是由她來掌控的，可是方旭卻讓她的如意算盤落空，反而是掌控了局面，這讓她十分的不滿意。

「哼，不過是個破落戶的書獃子而已。」史夫人口中不屑的說道，到了這一刻，她直接就當場翻臉了。

方旭眼中寒光一閃，方芸更是含著淚，堅定的站在了方旭的身旁，顫聲道：「伯母，你，你怎麼說這樣的話？」

史夫人冷笑道：「我說錯了嗎？」

「夠了。」史林大喝一聲，狠狠地瞪了史夫人一眼，然後滿臉抱歉的對方旭姐弟道：「東升，芸兒，夫人不是別的意思，你們不要誤會。」

方旭淡淡的看著道歉的史林，史林這人已經算是不錯的了，他沒有像史夫人那樣盛氣凌人，只是不想讓自己女兒跟著自己受罪罷了，這樣的心情方旭能夠理解。

「可是，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在演戲，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不能怪方旭胡思亂想，實在是這樣的事情，前世他見過了不少。

不過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史林如此客氣道歉，方旭雖然心中懷疑，但也不會表現出來。只是對於史夫人，他就不需要假裝客氣了。

方旭看著史夫人，淡淡的說道：「史夫人說的不錯，方旭正是個破落戶的書獃子。」

見到方旭當面承認，史夫人更加的不屑起來，心中更是認定方旭就是個沒用的書獃子罷了，受了這樣的侮辱都能夠忍受。

「知道就好。」史夫人一臉得意的說道。

「娘親太過分了。」躲在後面的史連城憤憤不平，就要出去阻止。可是蘭兒卻是一把拉住了她，說道：「小姐，你幹什麼去？這樣的人根本不知道小姐為他說話。」

「蘭兒。」史連城看著蘭兒。

蘭兒挺了挺平平的胸脯，道：「小姐，你剛剛也聽到了，這個方旭根本就是個沒用的男人，被夫人這麼說都沒有一點脾氣，所以小姐你還是不要管了。」

史連城沉吟了一下，最終還是抬起頭，堅定的說道：「蘭兒，你不懂。為了婚約的事情，他今ri已經受了很大的委屈，所以不管如何，我都不能再讓娘親羞辱他了。」

「可是小姐你去了又能怎麼樣呢？都已經這樣了。」蘭兒攔住史連城，道。

就在史連城和蘭兒拉扯的時候，方旭又說話了。

只見方旭眼神冷厲，目光驟然變得十分懾人，銳利的目光落在史夫人的臉上，讓史夫人臉sè變得蒼白起來，只覺得方旭身上散發出了一股懾人無比的氣勢，讓她喘不過氣來。

「史夫人，不知道你聽沒聽過這麼一句話。」

「什麼話？」史夫人強壓住心中的不適，顫聲問道。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寧欺白須公，莫欺少年窮，終須有ri龍穿鳳，唔信一世褲穿窿。」

「什麼？」史夫人不是讀書人，所以不明白這話的意思，只是隱隱的覺得方旭這是在諷刺他。

方旭不屑地冷笑一聲，道：「請史夫人記住我今ri的話，來ri方長，告辭。」

「姐姐，走吧。」

方旭也不管史夫人難看的臉sè和獃滯的史林，拉著姐姐很快走出了大廳。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寧欺白須公，莫欺少年窮。」

史連城美麗的雙目驟然變得更加的明亮，據她所知，方旭不過是個讀過多年書的書獃子，就連這一次的生員童試，也是因為祖上的榮光才通過的，所以她一直以為方旭根本沒有多少文采，更不必說是吟詩作對了。

可是剛剛方旭對她娘親說出的那段詩，卻是透露出了一股無匹的氣勢，令這個人在她的心目中居然變得高大了起來。

於是史連城再也忍不住，從后廳走了出來，想要看看這個她以往從未放在心上的方旭。

只不過當她出來以後，方旭已經背身走出了大廳，只留下了一道背影。

方旭拉著姐姐，只覺得胸中鬱悶不已，非常的不舒服，想要發泄出來。

忽然，他看到前面院中種著一棵桃樹，這棵桃樹一人多高，樹榦透著紫紅sè，極其光潔，柔軟的枝條上，長滿了褐sè的嬌嫩的骨朵。那桃花，有的迎風初綻，嫣然含笑；有的含苞待放，半藏半露；更多的是白毛茸茸的微吐紅點的小花苞。

看著這棵桃樹，方旭忽然心中湧起一股激情，腳步停了下來，獃獃的看著，胸中的鬱悶之情一散而盡，哈哈大笑了起來。

方旭這一陣大笑來的突然，讓史府的人莫名其妙的同時，有覺得暢快不已，彷彿這笑容實在宣洩著對世俗的激憤。

只聽方旭頭也未轉，朗聲道：「史伯父，聽聞史小姐酷愛詩詞，小侄恰巧心中所動，想到幾句詩，就當是作為耽誤史小姐婚事多年的賠禮吧！」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醒半醉ri復ri，花落花開年復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貧**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閑。」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方旭每吟出一句，就往前走了一步，當他吟出最後一句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史府大門前。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哈哈哈，哈哈哈…………」

方旭哈哈大笑著走出了史府，從頭至尾他都沒有回過一次頭，史府的人都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而見不到他的表情。

史連城獃獃的望著已經消失不見了的方旭，口中念著：「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他是在嘲笑我們嗎？」

「爹爹，那個人真的是你說過的方公子嗎？」

忽然轉頭，史連城對著同樣獃滯的史林問道：「你不是說他是個書獃子，根本不懂得人情世故，更沒有文采嗎？可是剛剛他吟出的詩，卻流露出了太多的意境，他真的是你說的那樣的人嗎？」

史林苦笑一聲，道：「城兒，爹爹也不知道，他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如果不是他站在我的面前，叫我一聲伯父，我都不敢認他了。難道他真的開竅了嗎？」

史林不同於他的夫人，或許詩詞他懂得並不是太多，可是方旭剛剛所流露出來的氣質和對世俗的看透之語，卻是他見所未見的。

同史林一樣，史連城忽然對方旭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剛剛方旭的那首《桃花庵歌》，豪邁大氣，氣勢磅礴。全詩畫面艷麗清雅，風格秀逸清俊，音律迴風舞雪，意蘊醇厚深遠。雖然滿眼都是花、桃、酒、醉等香艷字眼，卻毫無低俗之氣，反而筆力直透紙背，讓人猛然一醒。同時也表現出了，方旭對人間滄桑和世態炎涼的看透，彷彿是在嘲笑他們史家一般。

「方旭，方東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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