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樺林會獵

劉文靜拍了拍手，賀若抱一上前一步，伸手如電，在楊元靈胸膛上下點了一遍，然後給他服下一粒藥丸——用土搓成的泥丸，道：「你且感受一下，看右胸下方是不是在隱隱作疼？」

楊元靈一摸，果然如此，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顫聲問道：「好漢，你給我吃的是什麼東西？對我動了什麼手腳？」

「一月斷腸丹！」賀若抱一一本正經道：「這是天下至毒之物，只有我的解藥可解開。就像它的名字一樣，毒藥會在一個月後發作。剛才我還拍傷了你的『膻中穴』，你如果你們乖乖照我們的話傳達，我在一個月後就會派人到馬邑城給你們解穴，送上解藥。但若是劉武周有什麼異常動靜，敢去進犯太原郡，你們就等著毒發身亡吧！」

楊元靈大駭，慘白著臉問道：「好漢，那若是我們也傳達了你們的話，定楊可汗卻不聽，依然決定攻打太原呢？」

「那也算是你們的責任！」賀若抱一冷然道，隨後從懷裏摸出了一把「一月斷腸丹」，令其餘二十一個使者全部服下，並假意點傷了他們的穴道。

楊元靈又驚又怒，但不敢論辯，只好在心裏直嘆倒霉，不停祈禱道：「劉將軍，你可千萬不要去打太原啊……」

劉文靜喝道：「現在帶上你的人，馬上滾吧！記得悄悄的，別讓人發現了。」

楊元靈不敢違抗，連忙收拾好行囊，領着一眾手下，連夜離開了突厥營地，向著南方的馬邑方向逃去。

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劉文靜終於忍不住，仰天大笑起來：「一月斷腸丹』！抱一，我們走，回去給無忌老弟嘗一嘗……」

翌日一早，三人正待前往可汗進帳稟明情況，忽有兩名突厥兵前來，用漢語說道：「三位尊使，可汗有令，請你們馬上前往白樺山會獵。」

三人面面相覷，劉文靜問：「什麼是會獵？」

「我們可汗最喜歡獵虎，昨晚在白樺山下的密林中發現了兩頭猛虎的身影，可汗一大早就過去了，他說你們三位是漢人勇士，所以邀請你們一起獵虎。」

長孫無忌笑道：「想不到堂堂一個大可汗，還有這般性情！」

賀若抱一道：「我這輩子還沒見過老虎，不妨去看看吧。」

劉文靜點了點頭：「好，勞煩兩位在前方領路。」

兩名突厥兵帶着三人，騎着駿馬，向白樺山方向馳去。

白樺山，在上回阿史那敏遇險的那片白樺林不遠處，離突厥大營約三十里路。策馬馳了不到一盞茶功夫，便已經到了。

只見此處山嶺起伏，雖然不高，但連綿不絕，頗有氣勢。山嶺上下都遍佈着高大挺拔的白樺樹，在金色晨光照射下，光影斑駁，清新迷人。清風徐徐吹拂，樺葉發出了輕淺的沙沙聲，宛若天籟。

劉文靜見到四周無人，頗覺驚詫，問道：「可汗呢？」突厥兵道：「在林中獵虎呢，請你們在此等候，我們先去稟報。」

兩個突厥兵策馬入林，很快就不見了。四周寂寂如蠻荒之地，除了風聲葉子聲，沒有別的動靜。

習武到了一定境界，對潛藏的危險都異常敏感，就如同地震來臨前，群鳥會亂飛，蛤蟆和蛇會四處逃竄一樣，都源於求生的本能。賀若抱一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兆，不禁自言自語道：「可汗出獵，應該會帶不少侍衛，絕對不可能這麼安靜啊！」

就在此時，茂密的林中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長孫無忌笑道：「說可汗，可汗到！」

林中一人哈哈大笑，回答道：「可汗沒到，閻王到了！」

聲如巨雷，中氣十足，在樹林上空嗡嗡迴旋——說話者顯然是個絕頂高手！

隨着話音，十個騎手已如閃電般狂飆出林，奔至身前，將三人團團圍住。為首之人狼骨辮髮，橫眉巨眼，鬍鬚叢生，威猛凜凜，正是突厥天師阿圖魯！

三人都大吃一驚，賀若抱一問道：「原來是你！阿圖魯天師，你為何要假傳可汗口令，將我們騙來這裏？」

阿圖魯笑道：「山人自有妙計，至於是什麼妙計，我暫時不會告訴你們，但你們放心，等到閉眼前的那一刻，你們一定會知道的。本天師天性善良，可不願你們做個糊塗鬼。」

劉文靜道：「你的意思是，你想殺死我們？」

阿圖魯淡淡道：「當然，引蛇出洞，是為了斬蛇，引虎出山，是為了殺虎。要不要我費這麼大心思做什麼？難道是請你們來林中作詩，觀賞風景？」

賀若抱一問道：「為何？我們之間有什麼生死恩怨？難道就因為我在那亞兒大會上讓你難堪了？」

阿圖魯嘿嘿一笑，道：「為何？小子，我有一百個理由要殺死你！當年你的太師父幻空老禿驢將我打得吐血，害我不得不躲在西域，多年沒有踏足中原。你師父江三無靠使陰招，讓我屈居六絕之末。那亞兒大會上，我本可以羞辱阿史那咄吉，讓他在所有突厥人面前丟臉，你卻突然殺出，壞了我的好事，損我天師威名。就憑這三點，你都足以死十次了！」

阿史那咄吉，是始畢可汗的名字。

賀若抱一見他眼中殺氣濃重，頗有舊恨新仇一起算的意思，知道生死大戰難以避免，便對劉文靜道：「劉大哥，我來對付他，其他人就交給你了。」

劉文靜點了點頭，拔出腰間寶劍，低聲對長孫無忌道：「無忌老弟，你且退到一邊，等我纏住這幫突厥狗后，你就擇機先跑，回去給可汗報信，請他派援兵過來！」

長孫無忌雖然不通功夫，但從小受到父親長孫晟的熏染，也愛在腰間配把寶劍，冒充武人。時間長了，倒也滋生了一股不亞於武林中人的豪氣，值此生死關頭，卻不肯獨自逃生，反而錚一聲拔出寶劍，壓着嗓子道：「咱們三人一同出使，便當同生共死，我豈能拋下你們二人苟且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