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真假皇帝

第1章.真假皇帝

公元648年,大唐貞觀二十二年。

當北風掃盡了樹上的殘葉,唐朝首都長安城,迎來了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雪。

雪花如銀蝶飛舞,紛紛揚揚,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給長安城披上了一層唯美的潔白衣裳。都城內外,處處都是玉樹瓊枝,晶瑩如玉。

雪后初晴,皇宮裏處處覆蓋着厚厚的白棉絮,在落日餘暉的渲染下,閃爍著金燦燦、暖洋洋的光芒。

一個身穿錦衣、肩披貂裘、五旬上下的中年男子,此刻正站在皇城裏,一任斜陽灑照,只望着面前的玄武門怔怔出神。他的身邊,站着一個身挎佩刀的年輕人。

「老夥計,整整二十二年了,你還好嗎?你呀,倒是沒有什麼變化,而我卻明顯見老啰!」

中年男子抬頭看着巍然矗立的老城門,又撫著光影斑駁的古銅門環,自言自語道。

聽他說話的語氣,似乎此刻面對的,不是一道冷冰冰的城門,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玄武門,長安城皇宮的北宮門,其名字來源於中國古代神話傳說里的異獸玄武。

玄武,和青龍、白虎、朱雀並稱為「中國四大神獸」,是一種龜蛇合體的動物,自古以來就被視為長生不老的象徵,道教更是尊它為「護法神」、「真武大帝」。

大唐建國之後,將太極宮北宮門取名為「玄武門」,是希望它能成為皇城的「護法神」,牢牢拱衛著李唐江山,使之千秋萬代延續下去。

面對中年男子的說話,那扇厚重的城門卻不動聲色,只是不悲不喜地立在那裏,我自巋然,笑對東風。

過了半晌,中年男子又低聲說了一句:「冬天來啦,不知道太室山那邊下雪沒有呢?」

年輕人不確定他是不是在問自己,不敢隨意接話,只是默默候在一旁,眼睛望着地面,假裝沒有聽見。

中年男子向前徐徐走了幾步,蹲下身從地上捧起了一把雪花,張口吟道:

「潔野凝晨曜,裝墀帶夕暉。集條分樹玉,拂浪影泉璣。色灑妝台粉,花飄綺席衣。入扇縈離匣,點素皎殘機。」

「陛下念的是誰的詩作?恕微臣才疏耳拙,聽不出來。」年輕人問道。

他所說的陛下,乃是唐朝的第二位皇帝,被後人稱為「千古一帝」的唐太宗李世民。

「誰的詩你且不管,常滿,你也算是博覽群書之人,你來說說看,這首詩寫得怎麼樣?」

「微臣雖然不是什麼文人騷客,但對詩文倒也略懂一二。這首詩的作者,將雪花比作美玉和花朵,既清新又貼切,微臣非常喜歡。」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你真的這樣想嗎?實話告訴你,這是朕的冬日偶得,詩名就叫做『雪』。」

「難怪如此驚艷,原來是陛下的大手筆。陛下文韜武略,輝照千秋,前無古人,在微臣的心中,您就如同西天的昆崙山一樣高大,如同東邊的大海一樣淵博。」常滿油然讚歎道。

李世民是個「馬上天子」,常年在沙場上馳騁,但他自小文武兼修,對寫詩作文頗有興趣,這首《雪》是他的即興所作,詩歌本身寫得並不算流暢,甚至有點佶屈聱牙,但常滿一臉熱誠的崇拜相,卻讓他龍顏大悅。

「常滿啊,你什麼時候學得如此油嘴滑舌了?就知道給朕拍馬屁……」李世民嘴上批評,但臉露微笑,顯然對常滿的這句頌揚之語並不反感。

恭維,是贏取好感的最佳武器。即便是「千古一帝」,也過不了這一關。

常滿道:「陛下,這並非拍馬屁,確實是微臣的肺腑之言。微臣乃是一介武夫,只知道盡忠職守,保護聖駕。對於詩詞歌賦,只是一知半解。但是,聽陛下念起這首詩,不知何故,竟然有一種特殊感覺,就好像天上的仙樂在耳邊響起一般。」

李世民笑道:「你呀,比你爹有出息多了,你爹就是個大老粗,寫篇奏章都要找人代寫,在朝里當了那麼多年官,一點長進都沒有。你青勝於藍,不只舞刀弄槍,還飽讀詩書,很好,很好。」

常滿的爹,乃是當朝左領軍將軍常何。

常滿道:「蒙陛下誇讚,微臣愧不敢當。」

李世民道:「不過,你爹雖然不識字,但他能明辨是非。想當年,在大是大非的關頭,他棄暗投明,在『玄武門事變』中助了朕一臂之力,由此才有了今天的大唐盛世。朕時常感念你爹的功勞,想來也有一陣子沒見他了,他還好嗎?」

「感謝陛下關心,他老人家身子骨還算硬朗,常把自己比作廉頗呢。爹說自己本是粗人,全因我家祖墳冒煙,才會碰到陛下這樣賢明的君主。」

「哈哈,廉頗?現在是太平盛世,用不着他這個廉頗來替朕衝鋒陷陣嘍……你代朕向他問個好,告訴他朕會找時間去探望他的。」

「微臣代爹叩謝聖恩。」常滿心神激蕩,要不是李世民擺手制止,他早已跪倒在雪花堆積的地面上了。

日色漸漸向晚,當最後一抹晚霞消失在天邊,大興宮瀰漫着無從驅散的寒氣。

李世民朝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道門,默默看了幾眼,然後轉過身,向著甘露殿徐步行去。

回到殿裏,李世民繼續批閱各地送來的奏章。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清脆的鳥鳴,神奇的是,鳥音當中竟然還夾雜着「呆瓜,鳥人」的呼喚聲。

李世民莞爾而笑,自言自語道:「千靈啊,都二十幾年了,我都已經貴為天子,就你這隻傻鳥沒把我當回事,還敢這樣稱呼……三當家,快去看看千靈帶來了什麼消息!」

片刻過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了,由遠而近,由外及里。

李世民抬眼一看,只見老侍衛孔二丘手裏持着一封信,臉色泛紅,一副激動不安的神情。

李世民微微皺起眉頭,問道:「三當家,何事慌張?」

三當家!這個高高在上的千古聖帝,竟然稱自己的老侍衛為三當家!

孔二丘卻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他將手裏的信遞了上去,哽咽著道:「陛下,太室山來人說,峻極峰的那位爺,駕……駕鶴西去了!」

「什麼!」李世民如有五雷轟頂,右手一抖,毛筆徑直掉到了地上。

李世民失魂落魄,只覺全身發麻,想要向前邁進一步,但雙腿似乎不聽使喚,不管如何使勁,都無法挪動半分,只好靠在旁邊的檀香木桌上,用顫抖的雙手,撕開了信封。

只聽啪的一聲,從裏面掉出了一個晶瑩光潔的玉佩。

「人在玉在,人沒佩還。」李世民耳邊響起了這句話,一張異常熟悉的英俊面容立刻浮現在腦中。

他強抑住激動的情緒,揮了揮手,道:「快,馬上去請晴妃來,就說是峻極峰故人出事了!」

孔二丘道了聲喏,噙著淚花,轉過身疾步退了出去。到了門檻的地方,卻心神恍惚,咣當一聲摔倒了。

李世民迫不及待地打開信箋,裏面是一段遒勁有力的毛筆字:

「抱一吾弟:

半月未見,一切安好?

因為愚兄的一己私念,將賢弟推入廟堂漩渦,困身二十餘年,我深感不安。賢弟本是生性恬淡之人,素來不戀權位,只想在功成之後笑對清風,泛舟江湖,奈何當年形勢逼人,我別無選擇,唯有將天下託付於你。

我本是必死之軀,但仰仗幻空大師、藥王前輩的蓋世功力和神奇藥物,又得以向閻王爺多借了二十二年光陰,可謂是大幸至極。

這二十餘年來,我親眼目睹你帶着我未竟之心愿,成為功蓋古今、澤被四海的一代英主,心中不勝欣慰。你將你一手締造的太平盛世取名為『貞觀』,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因為這兩個字,我此生足矣。

這段時間天氣漸寒,而我的身體卻日見衰弱,恐怕將不久於人世。我並不畏死,心中所放不下的,唯天下蒼生而已。我唯一的不舍,是不能陪着你繼續走下去了。『人在玉在,人沒佩還』,這是愚兄當年和你的約定。當你看到這塊玉佩,恐怕我已經告別大唐,回歸另一方世界了。

臨走前尚有一語交代——望吾弟始終牢記玉佩上面的四個字——『治世安民』,這是我親手所刻,也是對你的最後囑託。

不忘初心,方得善終,抱一,我相信你做得到。天下蒼生需要你,望吾弟保重。

兄世民,絕筆於貞觀二十二年冬,太室山。」

讀罷全文,中年男子再度淚如泉湧,滴在信箋上,將開首的兩個字都浸糊了。

抱一,多麼熟悉又遙遠的名字,就像是隱世已久的老朋友——抱一,何抱一,賀若抱一,你們都還好嗎?

他彎下腰,拾起了地上的玉佩,輕輕撫摸著,喃喃自語道:

「世民,我的好兄長,你真的走了嗎?你為什麼要走得這麼早?你不是說過我們兩兄弟要永不相棄嗎……」

就在此時,一個女子從門外跑了進來。

她的衣着並不奢華,但氣質雍容,眉目如畫,雖是人到中年,雙眸卻依然如同春天的潭水般清澈,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連時光也遮蓋不住的絕世芳華。

中年女子上氣不接下氣,望着何抱一手裏的玉佩,雙眸淚花迷濛,泫然欲滴,顫聲問道:「抱一哥哥,世民哥哥真的仙……仙遊了嗎?」

何抱一點了點頭,放下信箋,張開雙臂,將女子緊緊擁在懷內,放聲痛哭起來。

良久,他才對女子道:「晴兒,世民既然已經走了,我們也是時候將這江山社稷歸還給他的後人了……」

晴兒點了點頭:「正是如此,抱一哥哥,你也該實現和我泛舟江湖的諾言了。」

何抱一執著晴兒的手,木立在窗前,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中。

在朦朧淚眼中,1300多年前和40年前的兩世往事,如同潮水般競相洶湧而來,交替拍打着沉睡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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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世戰神:我的大唐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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