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宿(中)

108宿(中)

玄墨帶著兩個師妹剛剛出了符陣的壁障,第三道劫雷的威壓便撲面而至,玄墨拉著嵐霏轉過身,將她和落雨護在背著威壓的方向,勉強支撐了過去。

劫雷過後,三人恢復了好一陣子玄墨才又發動了空間術法,向著威壓最強大的地方趕去。

一直追到南海邊,三人才發現了劫雷擊過的痕迹,那是一個方圓幾里的深坑,周遭的植被已經全部化為灰燼,便連堅硬的岩石都碎成了齏粉。

嵐霏的心簡直就要跳出胸膛了,耳邊都是昨晚他許下的那個承諾,玄墨拉住兩個師妹一路飛到大坑的中央,三人都愣了:

坑裡既不是他們想看到的景象,也不是他們怕看到的景象……

若是師父渡劫成功,他們自然能看到安然無恙的師父,若是不成……坑裡該有一把劫灰,可如今坑中央靜靜躺著的的確是師父……

卻並非渡劫成功的師父,玄墨三人小心翼翼地上前,嵐霏跪倒在白雲楚身前慢慢拉起他手,那冰冷的溫度似乎把她的心都凍上了:

「師父,師父你怎麼了師父!」落雨的眼淚滴到他青色的道袍上,洇出點點痕迹,她突然瞪大眼睛:「師父,師父在流血呢!」

嵐霏和玄墨定睛一看,果然看到自家師父身下的沙土被鮮血洇透了一片,還在慢慢往外滲,玄墨趕緊上前輕輕抱起他,落雨在側面瞟了一眼就捂住了嘴,哽咽地搖頭哭著,嵐霏慢慢轉過去一看,腦子裡「轟」地一聲,眼前一陣黑。

玄墨咬牙將袍子脫下來把師父裹了抱起:「別看了,趕緊回宗門!」

嵐霏和落雨止住眼淚,跟著他迅速往宗門飛去。

祁雲天御劍飛到監兵峰邊上時心中突然一動,轉頭回了執名峰,急匆匆趕到新建好的明燈殿時,天上正劈下第三道劫雷,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和小師叔親手為白雲楚立下的魂燈閃動著歸於寂滅,愣了一瞬恨恨地揮手,頓時身後合抱粗的廊柱便被風刃齊腰斬出一個大缺口,幾乎折斷。

玄墨抱著白雲楚一路趕到宗主殿時,祁雲天也剛好回來,玄墨眼圈紅紅的把自家師父背後的衣服掀起,祁雲天一向波瀾不驚的眼睛里也帶了濃濃的傷痛:

「去,將闔宗上下所有習得療愈術法的都叫來,也問問嘯月宗和散修裡面有沒有醫術高明的,都請來!」他對著旁邊的執禮弟子這麼吩咐著,心內卻是一片凄涼:前次他出事時明燈殿已毀,如今卻是真真切切的魂燈寂滅……可這樣詭異的情形到底是?!

不多時懂的療愈術法的修士們紛紛齊聚宗主殿,一番診斷之下卻是誰都摸不到頭緒,一個散修的老修士上前言道:「祁真人,恕老朽直言,白真人這情形從身體上看的確已經不治,若是魂燈還在,興許還有變數,不知……」

他這一句直切要害,也戳中了祁雲天的傷心處,他默然良久,在點翠林師兄妹三人的注視下搖了搖頭:「雲楚的魂燈……已經寂滅了。」

他揮手屏退眾人,起身走到玄墨身邊,剛要說什麼,旁邊的嵐霏卻上前一步,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宗主,我師父不會就這麼走了,弟子請求您能容弟子等人將師父帶回點翠林,弟子剛剛想到有一個人或許可以救他!」

祁雲天微微一愣,心裡雖然知道希望渺茫,卻也不願放棄這唯一的機會,當下便頷首允了,玄墨趕緊小心地抱起師父,師兄妹三人回到了點翠林。

叮囑了師兄師妹看顧著師父,嵐霏便發動法印進入了那個空間,一路奔到小湖那裡:

「廉前輩!廉錦楓前輩!」她掏出靈石扔到湖裡,還算不錯,不多時就把銀髮硨磲妖給砸了出來。

嵐霏顧不得阻止被打擾了睡覺憤恨地往她身上潑水的廉錦楓,著急地將情形跟他說了,廉錦楓停了手,垂眸想了想,面色也沉肅了下來:

「你說那小子背上被劈的能看到骨頭了?」

「不只是……」嵐霏不願回顧那驚心的情景,勉強維持著平靜:「已經如焦炭一般,可是剛剛發現他的時候,他還在流血,到了宗門裡他們又說他身體已經……總之如今只有前輩能救他了,前輩博古通今,求您救救我師父!」

廉錦楓伸手輕輕一揮:「你先別著急,他這個情形我也看不透,不過哪怕是死馬當活馬醫也得試試,只是我出不去……」他凝眉想了想,言道:「這樣吧……」

話音未落,他右手中便出現了一柄銀光閃閃的短劍,嵐霏還沒來得及問,便見他一揮手就將自己的左臂給砍了下來,扔了短劍接住,直接就拿著遞給了嵐霏:

「丫頭拿著。」

「前輩!」嵐霏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肩上的傷口淅瀝瀝滴下銀色的血,廉錦楓卻神色不改,笑著將手臂塞進她手裡,說來也怪,那條白皙如藕的手臂一到了她手裡,立馬就化作一塊柔軟的蚌肉,散著濃郁的水系靈力。

嵐霏驚訝地看著廉錦楓伸手一拂就止了血,雖然他表情平靜,但也不難看出臉色有些蒼白:

「小丫頭別怕,我老人家可是硨磲,這點兒肉過兩天就長出來了,你拿這塊回去,切成薄片給他敷在身上,如果他沒死,那我的血肉就可以治好他的傷,如果死了也就沒變化了,不過即便是好了,他能不能恢復,有沒有什麼癥候遺留下來,我老人家可就不保證了。」說我這句,他慢慢揮揮右手:

「去吧去吧,算我倒霉,若是他死了,我就一輩子困在這裡嘍~」他輕輕嘆了口氣,慢慢沉入水中:「臭小子說話不算話,還答應了我老人家進來聊天的,渡個屁劫!」

嵐霏在水邊深深稽首:「多謝前輩!」

她小心翼翼地托著那塊硨磲肉回到點翠林,向玄墨和落雨說明情形后便小心翼翼取了一柄鋒利的小刀出來,按廉錦楓說的法子將那肉慢慢削成薄片,一片一片貼在白雲楚慘不忍睹的背上。

第一片蚌肉貼上去便滑落了,嵐霏心裡一痛,險些割了手,不死心地又將那片蚌肉貼了上去,瞬間蚌肉就慢慢融化在他背上,那一片皮膚的焦黑也好了些,嵐霏大喜過望抬頭看看玄墨和落雨,二人眼中也升起了希望,她趕緊沉下心,慢慢將那一塊蚌肉都削了敷在白雲楚背上,蚌肉融化的速度越來越快,他的背傷也慢慢收口,到最後雖然還是焦黑一片,但至少已經能看出肌膚的輪廓了,不再鮮血淋漓地嚇人。

三人等了許久,嵐霏試探著摸摸師父的手,卻依然冰冷嚇人,離近了也感受不到呼吸,她抬頭看看玄墨,眼中閃過一絲恐慌:「師兄……」

玄墨上前將她扶起:「別怕,師父這麼疼咱們,怎麼會捨得撒手走了,既然天雷都沒能將他劈成劫灰,那麼他就一定會醒過來,咱們先別慌,好好兒守著師父,嵐霏你陪著他,落雨你去多找找有沒有丹爐之類的弄來把屋子烘暖一些,我去找師伯,讓那位高明的散修醫者再來看看,師父現下這情形可有什麼恢復的辦法。」

他心裡其實也是七上八下的,只是身為師兄,此時此刻只能故作鎮靜,果然他吩咐完這些,嵐霏也不慌了,落雨的眼淚也慢慢收了回去,轉身出了精舍,不多時就聽到她吩咐門口守著的鶴鶴和觀復一起幫忙生火的清脆嗓音。

玄墨嘆了口氣對嵐霏言道:「師父本來就掛心著咱們,此番你與他的情分又不同了,他更不會扔下你不管的,你也要放寬心,別胡思亂想的,左右還有我們,還有宗門陪著你,咱們一起等。」

嵐霏略帶驚訝地抬起頭:「師兄……」

玄墨苦笑著搖搖頭:「你們還瞞我,你師兄是誰,我可是狐狸精!」他故意誇張的說了一句,嵐霏卻扯不出一絲笑意,玄墨嘆氣轉身走了,嵐霏便將頭輕輕貼在白雲楚的胸口上。

這個位置,幾十年前也曾如此寂然無聲,那時她覺得天都塌了,如今……

不多時,那位白髮蒼蒼的醫者被玄墨接到了點翠林,他仔細查看了白雲楚的傷勢,捻須言道:「身體上的傷的確是好的多了,可仍是沒有一絲靈力,加之魂燈寂滅……老夫也不敢斷言什麼,不過多用些恢復的丹藥總是沒有錯的,想來貴宗的丹藥比我們用的要好得多,按時給他服用些就是,也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雖然他帶來的不算什麼好消息,師兄妹三人還是仔細謝過送走了他,玄墨看嵐霏神情恍惚,想要勸他去休息一陣,嵐霏卻執意要守著白雲楚,玄墨無奈也只能依了他,自走到庭院里幫落雨他們布置好了取暖的東西送進去,又想了想,坐在庭院里的石凳上冥思苦想,落雨走過去坐在他身邊:「師兄,你在想什麼?」

玄墨嘆了口氣:「我在想,若非此番宗門動蕩不安,我倒是可以回北仙界問問我父王有沒有什麼法子……可是師父修鍊向來是按部就班,根基紮實怎會……」他搖搖頭,突然又頓住了,從儲物袋裡掏了一罐子黑如墨鐵般的蓍草,咬唇言道:

「我記得咱們在北仙界時,我爹曾經把師父叫去說過什麼,我覺得他回來就怪怪的,想來定是他已經窺得了此次天劫,我爹已經是仙身,幫不了師父什麼,可他總該告訴我!」他擺弄著手裡的蓍草,急的滿頭大汗:「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落雨掏出帕子給他擦了擦汗:「師兄你莫著急,我想定然不是東皇上仙要瞞咱們,以師父的性子,肯定是千叮萬囑東皇上仙不可讓咱們知曉……」

她安慰了幾句,玄墨也回憶起了蓍草的用法,咬了咬牙:「也不知道我這半血半吊子的九尾狐能不能……算了,試試吧!」

他略帶生澀的擺弄起那些蓍草,不多時動作又變得流暢,他仔細地算完,看清了卦象,突然將蓍草握在手裡,咬緊牙關一字一頓地言道:「竟然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他內心凄涼,轉向落雨,狹長的鳳目里也盈了一層水光:「師妹,原來師父這一劫,是應在了百年前他救下咱們幾千條人命那事上,這邊是天道么,這就是天道?!」他抬頭看天,兩行淚從眼角直流到鬢髮內,落雨被他的話震得心神恍惚:幾千條人命……難道救人性命也有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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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尊萌師是爐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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