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命(中)

105命(中)

玄墨這一睡就是三日三夜,白雲楚跟着東皇太一進了他的寢殿,各自用拿手的辦法幫他施治,玄墨此一番不但身上傷口很多很深,靈脈里也受到衝擊,損了好幾根,加上他半人半狐的體質着實複雜,讓東皇太一和白雲楚手忙腳亂了一陣子。

嵐霏帶着落雨在外殿等著,落雨之前和玄墨關係要好,此番乍然見他傷成這樣,手裏抱着個青色的包袱不停落淚,卻是極安靜,淚水打在白玉桌子上,發出細微的聲音,聽得嵐霏一陣心痛,上前輕輕撫了撫她頭頂:

「好了,既然師父和上仙都說沒事,師兄定然能恢復的,別哭了,哭腫了眼睛跟桃子似得,師兄醒了又要笑你。」

落雨被她逗得挑了挑嘴角,抬手擦淚:「師姐說的是,我巴望着師兄趕緊醒了笑我,他這樣無聲無息地躺在裏面,我這裏疼啊師姐!」她伸手撫上心口:「真的疼……」

嵐霏嘆了口氣,抱住她肩膀:「師姐明白,忍不住就哭吧。」落雨自己還懵然不懂,嵐霏是經歷過這些的人,如何不知她心內的感受,只是此時也不是點醒她的時候,嵐霏也只是將這一樁記在了心中,抬頭看着寢殿的方向,盼著玄墨趕快醒轉。

到了第四日上,白雲楚總算是微笑着出來,對嵐霏和落雨言道:「你們師兄醒了,進去看看吧。」

二人大喜過望,趕緊跟着師父進了玄墨的寢殿

玄墨轉頭看是兩個師妹進來了,趕緊拉着被子將自己蓋嚴了,只留了一頭墨色的長發鋪散在枕頭上:「這次丟狐狸丟大發了!倆丫頭千萬要給我保密啊!」

聽到他這熟悉的調笑口氣,嵐霏和落雨總算是放下了點兒心,白雲楚上前將被子從他臉上拉下,笑到:「行了,我們誰都不說出去,你別折騰,好好兒養傷。」他只是隨意地叮囑了一句,卻不想玄墨卻是面色一沉,猛地伸出手拽住他袖子咬牙言道:「師父,別扔下我,我要回宗!師父你別走!」

他上半身都探出了床外,背上的傷口這麼一掙,又開始往外滲血,殷紅的血色映着瑩白的肌膚,入目驚心,嚇得白雲楚趕緊扳着他肩膀把他托回床上:「行行行,我不走,你別作!給我躺好了!」

一旁的東皇太一心中一陣喟嘆,暗笑自己修鍊千年,卻依然還是難逃執著,垂眸思忖了一瞬,走到玄墨床前笑到:「銘貞,我答應你,等你傷大好了就讓你隨你師父下界可好,此番父王決不食言,你不要再掙扎,安心養傷。」

玄墨抬頭狐疑地看着他好一陣子,才垂眸點了點頭,重新躺倒了床上,東皇太一輕嘆一聲,轉身出了寢殿。

白雲楚忙着給他換了葯,嵐霏和落雨也顧不得大防還是什麼的,雙雙上前幫忙,心裏安慰自己:皮毛聲色都是表相,反正師兄光着身子自己都見過,有啥了不起!

嵐霏想了想也就是釋然了,手下忙着還跟玄墨有說有笑安慰他,落雨卻是怎麼都沉不下心,手指觸在師兄光滑的肌膚上,心裏萬分糾結:此處居然沒有毛茸茸的狐毛!太……彆扭了!

玄墨跟師父說笑了幾句,餘光掃到落雨緋紅的小臉兒,剛想轉頭笑她幾句,卻不知怎麼的心中一動,自己的臉也紅了,垂眸安靜的獃著,嵐霏卻是驚奇地笑了一聲:「耳朵!」

白雲楚看着自家首徒腦袋上突然冒出來毛茸茸的墨色狐耳,也微笑了:「你師兄身體里靈力還很紊亂,讓他好好休息一陣子吧。」

玄墨如何不知化形的狐族為何會突然露出了耳朵來,只是師父和師妹們不知,他也樂得裝傻,強綳著點了點頭就面朝里躺下,自想着心事臉發燒。

此時,一個狐族侍衛走入寢殿,對白雲楚行禮言道:「真人,我家王上請您到觀瀾台相見,有事相商。」

白雲楚點了點頭,對嵐霏和落雨叮囑了幾句便讓侍衛帶路,出門時正聽到自家小徒弟笑嘻嘻的聲音:「師兄你看,我和師姐當初答應你的玄色道袍,我綉了幾十年呢……」

跟着侍衛一路走到一個碧波蕩漾的水潭邊,白雲楚遠遠便看到東皇太一負手立於水邊高台上,侍衛行禮退下,他便拾階而上,走到東皇太一身後。

東皇太一也未回頭,只是輕嘆一聲:「想不到我同他父子骨肉,卻險些將他逼死,怪不得他不待見我,心心念念都是回到你身邊,或許這個『父』,你做的比我好得多。」他轉過身看着白雲楚:

「此番我不會再食言,等他好些了你就帶他下界去吧,或許真的只有虛冥界,才是他想要留駐的地方。」

白雲楚微微一笑,好看的時風眼眯著,看的東皇太一心中一動,手指攏在袖裏還沒掐算出個結果,便聽白雲楚開口言道:「上仙不必失落,您是玄墨的父親,自然是這世間最疼愛他的人,父母為子女,有時候是恨不得將身家性命都拼上,只是您和他相處時日還短,不明白他的性子,也不懂他的道心,若是拳拳父愛與他的道心相衝,自然會令他如身處烈火,糾結輾轉,我同他相處的時日久了,深諳他的脾性,也知道他的道心便是『身自在悠遊,心無牽絆掛礙』,故而知道該如何同他相處,或許反倒是因為我不如上仙您這麼怕失去他,恨不得將他時時刻刻庇護在羽翼之下,到讓他在我身邊過得自在。」他微笑負手:

「上仙,愛子之心,有時候也是束縛和壓力啊。」

東皇太一看着他默然良久,突然微微一笑:「原來如此,承教了。」

「不敢。」

「可否讓本座為你起上一卦?」東皇太一突然的要求,讓白雲楚略愣了一瞬,又笑了:

「世人皆知九尾天狐掌管天下術數,在下不勝榮幸。」

東皇太一伸手一指旁邊的石桌椅,二人坐定,白雲楚本以為他不過是用龜甲之類的占卜術,卻沒想到妖仙王竟然十分慎重地取了一罐蓍草出來,千年的蓍草泛著隱隱的紫氣,在他白皙的指間翻覆往返,六爻十八變,東皇太一做的一絲不苟。

末了,他長舒一口氣,將蓍草收起,白雲楚笑着問了一句結果,東皇太一卻只是搖搖頭:「天機不可泄露,你知道了反而不美。」

白雲楚點頭謝了他,又到:「不過看上仙您的表情,在下也知道這卦大約不是什麼凶卦。」

東皇太一不置可否,只是抬頭認真地看着他:「卦象不用說,不過你眼前便有大劫,雖然劫帶變數,禍福相依,不過倒是不太好躲啊。」

白雲楚聽了心中一沉,面色卻沒有太大變化:「請上仙明示,是什麼劫?」

「天劫。」東皇太一吐出這一句,不出意外地看到白雲楚神色微震,便解釋道:

「我不知你得了什麼機緣,短時間內修為提升至此,不過也只是分神期頂峰的樣子,遠沒到渡劫的水準,只是你大約百年前應該做過一件事情,以一人之力改了天道生滅,故而天劫提前降臨,正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白雲楚略思忖了一下,便知道定是當年雲夢山傾那件事,心中一嘆,卻還是起身謝了東皇太一。

東皇太一心裏不忍,垂眸嘆道:「我已是仙身,天劫雖然傷不了我,我卻也與之隔界無法幫你抵擋,若要化險為夷,你必須找到大乘期或是渡劫期的人修,恰還沒有成仙的幫你護法,大約能成,只是不知,你身邊可有這樣的人選?」

白雲楚搖了搖頭:「車到山前必有路,再說吧。」

東皇太一知道他大約是沒有合適的人選,當下言道:「其實還有一條道,不過我估計以你的性子,大約是不屑於去用……」他伸出手指在石桌上畫了畫:「若是有百個以上金丹期或是元嬰期的,倒也是……」

「上仙。」白雲楚語氣平緩,卻蘊含着果決:「生死由命,成敗在天,我自己的事情,扛得了就扛,扛不了只是命,這話我就當沒聽見,上仙也當沒說過,更不要對我那幾個徒兒提及,可好?」

東皇太一點了點頭:「好,不過……」他掏出一個金缽樣的東西:「此物是玄墨上次下界從一個妖修手裏得的一件極佳的防禦法器,雖然我們可以駕馭,但畢竟是佛家的東西,我們用着太過不尊重,不如你帶着下界,到時候天劫到來,也可抵擋一陣。」

白雲楚知道他是好意,也不客氣,雙手接過謝了將金缽盂收起,又同東皇太一一起去看玄墨。

幾日後,玄墨終於恢復的差不多了,師徒四人辭別了東皇太一準備離開北仙界,白雲楚打發了首徒去跟自家爹爹道別,帶着嵐霏和落雨先慢悠悠御劍向著法陣而去。

玄墨念叨著「麻煩」,磨磨蹭蹭地進了正殿,看着眼前的自家爹爹,囁嚅著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東皇太一卻是笑了笑:

「玄墨,是爹對不起你……還有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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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尊萌師是爐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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