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送葬筆錄

2012年，河北邯鄲辛安鎮。

「唉，年紀輕輕就去了，真是不應該啊！」

在辛安鎮這個鎮子里的一條寬闊的街道上，一個出殯的隊伍正在街道上緩緩的行駛著，剛才說話的聲音是路邊的一個老人說出來的。

「算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氣數已盡，說什麼都是瞎扯啊！」另外一個聽到那個老人的話，悠悠的說道。

「老趙家死了女兒，你們在這哀聲嘆氣的。」旁邊的一個婦女的聲音不滿的呵斥他們二人。

隊伍漸行漸遠，直到一直走過轉角才消失不見。

而在對伍剛剛離去，從鎮子的村北口走過來了一個人，此人看上去有二十七八歲的模樣。一米八的個子，身後背著一個包，戴著一副眼鏡，顯得文質彬彬，一頭的烏黑的短髮。柳葉一樣的眉毛，挺拔的鼻樑，眼鏡里一雙眸子不斷的閃爍著精光。

他看見大街上圍了這麼多人，地上又都是白紙，遠處離去的還有哀樂的聲音就已經明白了出了什麼事。

「唉，那不是栗家的那個小子嗎？」剛才的老人正準備離開，看見鎮子口走過來一個年輕人，指著他疑惑的和旁邊的人說道。

「還真是啊！我記得他小時候，我還餵過他奶呢。幾年不見一轉眼就這麼大了。」婦女附和著老人說道。

「看來，我們是真的老咯。」老人惋惜的說道。

「栗旭陽。」婦女沖著剛才走進鎮子的那個年輕人擺著手，嘴裡大聲的喊著。

年輕人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振，然後看見是誰之後笑著跑了過去。

「胡嬸，這麼多年不見，怎麼樣啊？」栗旭陽笑著緊緊握住了胡嬸的手，親切的問道。

「唉，還行吧！記得小時候啊！你才只是到我的肩頭，現在卻變成大人了。」胡嬸嘆了口氣，像是在埋怨時間過得太快。

「瞧您說的，不管我怎麼變，我在你面前不還是那長不大的小子嗎？」栗旭陽笑著說道。

「小子，別一直跟你胡嬸說話啊，你把你王爺爺忘了嗎？」老人有點不高興的對栗旭名說道，雖然他是這麼說，但眼睛還是眯成了一條線，眼角的魚尾紋也都露了出來。

「王爺爺，您還是那麼年輕啊？怎麼都沒感覺您變老似的。」栗旭陽又轉過身和王爺爺打了個招呼。

「伶牙俐齒的小子。」王爺爺無奈的搖了搖頭。

「別在這裡廢話了，你爸應該在家等你很久了吧？先回家吧！」王爺爺提醒道，告訴他還是先回家。

「是啊！你這次回來，短時間也不走，先回去看看你爸！」胡嬸也說道。

「嗯，那王爺爺，胡嬸回見。」栗旭陽說著沖著兩個擺擺手然後離開了。

「唉，多麼好的孩子啊！怎麼就那麼命苦呢？」王爺爺看著栗旭陽離開的背影緩緩的說道。

「唉，沒辦法。」胡嬸也是嘆了口氣，然後也回家去了。

栗旭陽走在鎮子的街道上，和來來往往的人群挨個打著招呼。

這個鎮子不算小，南北有八條街，東西有四條街。這個小鎮有1000多戶人家，人口在四千以上。最主要的還是有一條309國道從辛安鎮的中間穿了過去，這也讓辛安鎮分成了南北兩個鎮子。而栗旭陽的家是在南邊的鎮子里。

栗旭陽的家是在鎮子中間的位置，從鎮子口步行，最多十分鐘就能達到。他在十七歲初中畢業之後，就去參軍了。在軍隊服役了三年，然後被安排到了山西工作，又在山西工作了幾年，由於表現良好，個個方面的成績都比較優越，所以又升職被調去更遠的廣西。

原本也是相安無事，栗旭陽也算是拿高工資的人，每個月都會給家裡人寄錢。他的老爸也就是栗永安已經年邁，不僅如此，栗永安的身體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栗旭陽於是辭職回家，照顧他的老爸，順便也幫著他老爸搭理一下鋪子上的生意。

栗永安做的生意也是祖輩留下來的，也僅僅只是賣壽衣，花圈還有紙糊的車，童男童女，等等這些東西。

栗旭陽對於做這些東西知道的也只是皮毛，並不像他老爸那樣做的那麼惟妙惟肖，他不過只是在小的時候好奇跟著老爸做過。後來上了初中之後，對那些東西的興趣更是提不上半點。

看著一條條熟悉的街道，看著熟悉的過往的人群，栗旭陽不知不覺就已經來到了自家鋪子的前。鋪子門是虛掩著的，因為門口朝北，裡面顯得有些黑暗。

栗旭陽推開虛掩著的門，走了進去。剛走進的就聽見一道蒼老無力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里。

「年輕人需要點什麼嗎？」

栗旭陽在聽到這道聲音的時候，想說的話頓時都像是卡在了嗓子眼一樣，說又說不出來，咽了咽不下去，讓他很難受。唯一能夠感覺到的，那就是眼眶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下。

「你們這裡有上好的棺材嗎？」半晌之後，栗旭陽才緩緩的問道。

裡頭聽到了栗旭陽的聲音之後，先是發出了「嗯」的聲音，然後就聽見一道爽朗的笑聲。

「臭小子，要棺材給誰用啊？給你老爸啊？」裡面的人笑罵道。

「哪敢呢？爸。」栗旭陽看見一個有些消瘦的身影從黑暗處走了出來。

這個人的身材也是很高大，比栗旭陽還要高出半頭，只是滿頭的白髮，和消瘦的身材讓人有種「原來這就是皮包骨」的感覺。

「回來了。」栗永安放下了手裡拿的小竹條，然後看著站立在門口滿臉淚水的栗旭陽。

「是啊！爸。」栗旭陽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回答道。

「吃飯了嗎？」

「沒有。」

兩個人就像是很久沒有見面一樣含蓄了半天，從栗旭洋去了部隊，服役完之後回來家裡一趟，一直到現在才回來，算起來足有七八年了。

栗家在辛安鎮算是獨戶了，而栗旭洋的印象里他的爺爺栗成名就只有爸爸這一個兒子，而到了老爸這裡也是只有自己一個。一直都算是一脈單傳，儘管是如此，香火總算是沒有在他們的這裡斷掉。

而栗旭陽的媽媽死得早，在他剛記事的時候，他的母親就已經不在了。而據聽說，在栗永安剛記事的時候，栗永安的母親也已經不在了。這個問題雖然在栗旭陽大腦里徘徊了很久，但還是沒有去過問。

轉眼間到了中午，兩個人用過了午飯。栗永安對栗旭陽說道「一會你有事嗎？要是沒事的話，把一批貨去給隔壁村子老楊家去過去。」

「哦？都是什麼啊？」栗旭陽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而是問道那批貨是指的什麼。

「童男童女一對，白鶴一對，金斗銀斗一對，壽衣一身，孝服五身，花圈七個其中兩個大的一個小的。」栗永安拿著一個單子給栗旭陽念道。

「好的。」栗旭陽爽快的答應了。

就在栗旭陽把這些東西往一輛車上裝時，一個人悄悄的來到了栗旭陽的身後，然後猛然間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並笑著問道「你猜我是誰？」

「王宏志。」栗旭陽淡淡的回答。

「真TM沒勁，一下就猜出來了。」王宏志鬆開了手，然後拿出了一盒煙，給栗旭陽的時候，栗旭陽說道不抽煙就拒絕了。

「七年不見了，你小子越來越壯了。」王宏志嘴裡叼著煙，用手在栗旭陽的胸膛輕輕的敲了幾下。

「你也是啊！變化很大啊！唯獨那麼賤的聲音沒有變。」栗旭陽打趣的說道。

「卧槽，有你這麼說你哥的嗎？」王宏志撇了栗旭陽一眼。

王宏志是栗旭陽從小時起最要好的朋友，一直到了栗旭陽上初中，去參軍之後，兩個人就很少見面了。後來在栗旭陽回來的時候，王宏志去外面打工掙錢了，又過了幾年王宏志娶了老婆也有了一個閨女，現在閨女都已經三歲了。

「我聽我爺爺說你回來了，這不飯都不吃了就跑了過來，沒想到你小子還知道回來，我以為你把生你養你的地方都給忘記了呢！」王宏志抽了口煙笑著說道。

「怎麼會呢？」栗旭陽輕輕的回答。

「好了，既然來了就幫幫忙，別在那跟JB似的杵著。」栗旭陽說著拿著童男童女放在了車上。

「你才是JB呢。」王宏志回敬道。

「你是。」栗旭陽毫不客氣的還擊。

半個多小時后，整車都裝滿了花圈這些東西，然後由王宏志開著車，栗旭陽坐在了後面的車兜里，兩個人一塊去了附近楊家莊。

在路上，王宏志大聲的問道坐在後面的栗旭陽「你們不是和平常人不一樣嗎？」

栗旭陽聽到王宏志這麼一句話有點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反問道「什麼不一樣？怎麼不一樣了？」

「我聽我家老爺子說，你們栗家有著什麼外人不知道的東西，還有什麼一本書。」王宏志又大聲的說道。

「老爺子騙你的吧？我怎麼不知道有這一回事？」栗旭陽笑著搖了搖頭。

栗旭陽是栗永安的獨子，家裡有什麼秘密會不告訴自己？而栗永安卻從來沒有提起過什麼，那就只能說明他們沒什麼和別人不一樣的。

「那本書叫送葬筆錄，你不知道？」王宏志扭過頭狐疑的問道。

「不知道，好好開你的車。唉，卧槽，前面有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