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扶乩

徐長青馱著猞猁屍體和野兔，鮮血浸透了後背，衣服怕是洗不幹凈了。

不過這無所謂，東西賣了之後，有錢再買件新衣裳。

回來的路上，村民紛紛驚嘆，也有不少進山打獵的同行，收穫豐富一點的，也就野兔野雞，少的只有野菜和木薯。

看到徐長青肩膀上接近三十斤的傢伙，眾人有些自卑了。

「這好大貓，長青你從哪打的？」

「猞猁？嘖嘖，不錯。」

「長青有出息了！改天一起進山啊。」

眾人嘖嘖稱奇，村裡也不是沒有人出過大貨，比如正在和徐長青搭話的老胡，一個光著膀子，身材壯碩的漢子，老胡是村裡有名的獵人，經常帶人一起進山，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時常遇到這種山貨。

「運氣好撿漏了，雙峰山打的猞猁。」徐長青笑道。

「你小心一點。」老胡頓時失去了打聽的慾望，雙峰山很危險，他平常也只敢在外圍活動。

徐長青這種行為相當於初入賭場的新人，剛開始手氣出奇的好，後面就不一定了。

「我還有事，有空一起喝點。」

「對了，老胡，哪裡能買到弓箭？」

「北坡鄉集市有不少二手的，一手的應該也有。」

老胡說完離開了。

北坡鄉依山傍水，七八個村以及鄉鎮人口加起來超過兩萬，找幾個賣弓箭的不難。

徐長青經過楊家身邊，敲響楊家的房門，楊有田探出頭來，看到徐長青肩膀上的獵物，頓時驚愕，道：「你真打回來啦？」

「楊叔，這野兔給你了。」徐長青將東西遞過去。

「不不，你留著！」

一番推脫，楊有田才收下了。

徐長青謝絕吃飯的邀請，借了一點粗鹽和柴火。

回到家中一番折騰，終於將皮草完整剝離下來。

這是今天最大的收穫，猞猁肉大概有二十多斤，毛髮完好無損，皮草跟肉應該能買一副弓和一些箭了。

這年頭弓也貴，不是隨便就能買到的大街貨，獵人家裡的弓基本都是祖傳的。

「這些肉……留三分之一吃吧。」

徐長青瘦的跟排骨似的，明顯是營養不良，將身體補好才是真的。

切下三分之一的肉，剩下用粗鹽稍微腌制一下，掛起來。

火摺子點火，起鍋，燒油脂，肥油漸漸乾癟，油花子噼里啪啦冒出來。

香辛料就沒有了，湊合著吃。

唰！！

一陣翻炒，熱騰騰的肉片出爐。

「此界第一餐肉，開動！！」徐長青肚子餓得咕咕叫了。

這個世界的生活太難了，自耕農一年也就吃一頓肉，獵人可能多吃一兩頓，不敢太浪費，畢竟還有丁稅徭役等著他們。

猞猁肉入口，先是鹹味，隨後是發柴的口感，以及油脂的香味。

酒足飯飽，徐長青喝了一口生水。

天色已晚，星辰陣列。

徐長青靠著木椅，仰望夜空繁星。

初來此界的第一頓飽飯，有點難吃，但印象深刻，日後再有山珍海味，恐怕也難以忘記今日這一頓飯。

「有了吃飯的本領還不夠，往後還要有地位，方能不被人欺負。」

徐長青想到了之前兩個方士，方士地位較高，去哪國皆是座上賓。

唯有成為方士，方可自由瀟洒。

「算了，這些太遙遠，解決生存問題再談吧。」

吃飯倒是可以解決了，溫飽沒啥問題，但身處這種環境，還要考慮外界的因素。

田賦不用擔心了，自己現在沒田；但還有丁稅，丁稅交過了，後面還有三大徭役，開河築堤，建城修路，運輸物資。

一般修路和運輸居多。

自己可能會被分配不少徭役，下個月就有運輸役，從這裡將物資運輸到三百裡外的巫楚郢都。

要麼服役，要麼花十錢抵消，先把這十錢賺出來再說。

想著想著，徐長青就著星光深深睡去。

……

咯咯咯！！

雄雞一鳴天下白。

清晨，濃霧尚未消散，星辰依舊發亮。

徐長青洗了把臉，帶上肉和皮草，提著柴刀，踏上趕集的步伐。

依稀又回到小時候，清晨霧氣朦朧，朗月晨星漸漸隱去。

巫楚國的道路多了一絲蠻荒，道路兩旁雜草叢生，鷓鴣的怪叫響徹四方。

更遠處森林的霧氣泛著一絲幽綠，伴隨晨風緩慢蠕動。

唰唰！！

眼角餘光發現一道白影，轉過頭又消失不見。

徐長青心中發寒。

偏僻山區，巫鬼之風越盛。

有時候不是迷信，尤其是在有方士的世界，有些東西很可能就是真的。

之前在山裡感受過這種陰寒的力量，這可能就是鬼魂吧。

自己現在是沒辦法處理的，只能躲著。

如此走了六里地，終於在前方看到一座小鎮，此乃北坡集市所在。

人煙變得稠密，有馬車、有商隊，大大小小的攤位，還有長久經營的店鋪，這裡有本地人，也有外地過來收購東西的商賈，賣著各類皮草、藥材、米面、香料、衣裳。

徐長青看得目不暇接。

最近這幾天他大概了解了一下格局，當今世界諸國爭霸，像春秋戰國，可能有了方士這個變數，諸國各自多發展了數百年。

諸國的社會發展水平類似前世的明清時期，手工業和商業比較發達。

吳氏貨店。

店門擺放收購藥材皮草糧食的招牌，店內有十幾個放著雜物的貨架。

掌柜趴著呼呼大睡。

「有人嗎？」

有人進來，掌柜睡眼惺忪抬頭，樣貌年輕，臉頰長著黑紅的胎記，還有不少麻子，活像一隻青面鬼。

來人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一步。

掌柜眉頭一皺，此人表現似乎刺痛了他的內心，於是喝道：「滾出去！！」

「嘿，你這小子怎麼這樣，怪不得沒人進來！」

「滾，不做你生意！阿虎！！」

「是！！」後門傳來粗狂的聲音，只見身高兩米，皮膚血紅的壯漢走進來，赤著的上身爬滿古怪硃砂紋路。

見到古怪壯漢，來人一溜煙跑了。

吳麻繼續趴下睡覺，他不在乎家裡的生意，也不想拋頭露面，要不是奶奶硬要他過來，他才不會幹這些事呢。

「咳咳！有人嗎？」

剛趕跑一個，又有人叫門。

「誰？」

吳麻不耐煩抬頭，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年輕人站在櫃檯前。

年輕人目光清澈，似乎看不見吳麻臉上的胎記。

第一次見別人把自己當正常人對待，吳麻內心的煩躁消去大半，對此人好感略增：「客人要什麼？」

「這兩件能賣多少錢？」

徐長青攤開包裹，他不會因為對方長相而露出什麼情緒。

從小受到的教育使得他面對長相怪異的殘疾人，也不會直白表露出自己反感的情緒，這是現代人都有的特質。

而這個時代的人並沒有這種教育經歷，有人看到吳麻這種青面鬼造型，下意識聯想到鬼怪，有的落荒而逃，甚至作出過激的事。

吳麻瞄了一眼，說：「皮草和肉，加起來算你五錢，不還價。」

巫楚國的錢名為半兩錢，一錢能買一斗半的米。

徐長青也很乾脆，說：「好，成交，你這裡有弓賣嗎？」

環顧四周，似乎只有一些糧米藥材等雜物。

「……有，二手的要不要，算你五錢。」

吳麻從角落翻出一把灰塵撲撲的短弓，徐長青一看，竟還是一把牛角弓。

「便宜一點，二手的弓，弓弰可能都沒力了。」

「不行。」

一方討價還價，最終價格不變，送八道箭矢，一斤糙米。

弓箭握在手上，沉甸甸的觸感，給人十足的安全感。

這算是撿漏了嗎？這掌柜還不錯，下次還可以來。

「掌柜高姓大名？在下徐長青，南口村人。」

「吳麻！」吳麻有些意外，竟是個鄉野之人，這談吐不太像。

咚咚咚！

徐長青正要離開，外面突然敲鑼打鼓，以及人群擁擠的嘈雜聲，似乎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