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地氣之蛇

清晨，第一縷陽光穿過木門縫隙，灰塵反射金色光柱，驅散屋內寒冷。

砰砰砰！！

此時，急促的敲門聲叫醒了徐長青。

「誰啊！」

「長青！我是楊叔！」

徐長青打開房門，面前是個五短身材的黑面中年，雙手的老繭顯示出他的勞累。

楊叔，楊有田，徐父生前的朋友，之前借過徐家的錢娶媳婦，徐父去世之後，楊有田經常照顧前身。

不過楊家沒什麼錢，前身也不想連累人家，於是才有上山這一幕。

楊叔看到徐長青安然無恙，頓時鬆了一口氣，說：「你沒事就好，大虎受傷，林家老二死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楊叔，我沒事，你放心吧。」徐長青笑道。

「以後別去拚命了，叔家裏有你一口飯吃。」

徐長青點點頭，不知是答應還是什麼。

路上時不時有人扛着鋤頭和水桶經過，還向兩人打招呼。

大老遠聽見哭聲，林大虎和他母親愁眉苦臉，而對面的人哭得癱倒在地，應該是林大虎向他們說了另外同伴的死訊。

徐長青走過去也說了當時的情況。

附近圍了越來越多的人。

林大虎講著昨晚發生的事情，眾人驚嘆萬分。

「丹陽真的有妖怪！」

「兩個神仙救了你們？太有福氣了，可惜狗剩享受不到神仙的福氣！」

「應該是方士，丹陽自古有神仙隱居！」一個衣着較好，杵著獸頭拐杖的鄉老說道。

丹陽自古有神仙方士的傳說，也曾有人在深山見過神仙餐食修行，甚至每年都有進山尋仙之人，當然，更多的是遇到鬼。

巫楚國山脈水系錯落，民風好巫鬼，對這種神奇的事，倒也容易接受。

「方士……」

徐長青記住了這個辭彙，不是仙長，也不是修真者，而是追求長生，羽化飛升的方士。

不一會，眾人散去。

死個人不算什麼，這個時代感冒都能死人，更別說危險的打獵活動。

林大虎來到身邊，憨厚一笑，道：「長青，多謝你帶路了。」

「虎哥太客氣了，下次我們還去嗎？」

林大虎支支吾吾道：「我……不打算去了。」

他是真的怕了。

「咦，你們兩個都在？」

一聲裝模做樣的驚呼，打斷了幾人的談話。

徐長青轉身，身後有三個長相差不多醜陋的男子，他們的衣着比普通村民整潔，為首像個短臉馬猴。

這是劉大郎，附近有名的潑皮無賴；旁邊的二郎三郎也不承多讓。

「大虎，長青，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劉大郎拍著胸膛，一臉慶幸，「老哥自己差點犯了大錯。」

林大虎明顯怕這個傢伙，連連點頭，說客氣了。

徐長青沒有說話，楊有田也低下頭，不敢說話，他家庭條件不好，兩個兒子還沒到十歲，不敢招惹這種惡霸。

「長青，你沒受傷吧？」劉大郎和氣道，內心有些失望，他不僅貪了徐家田地，就連房子也不放過，可惜這傢伙沒死。

「那倒沒有。」徐長青笑道。

「以後別去了，沒點經驗的話，進山太危險。任家招護院，老哥手上有名額，包吃包住，一個月二十錢。」

四口之家一個月開銷五錢，二十錢相當於一個普通家庭四個月的收入，護院相當於奴僕，被豪族庇護，自然不用服徭役，待遇非常高了。

「我考慮考慮……」

林大虎有些意動，但沒有立即答應下來。

徐長青故作思索，道：「我也考慮一下。」

他當然不想當奴隸，奴隸這輩子翻不了身，但也不能現在翻臉，翻臉也打不過，所以故作考慮。

「好，想好跟我說，名額有限。」劉大郎也不做糾纏，隨即帶人離開。

孤苦伶仃一個人能翻身嗎？田賦、丁稅、徭役……會一步一步逼他們走向絕路，那時怕不是要跪着求自己。

他也不是只針對徐長青幾人，有好處不吃，不是傻子又是什麼？他不吃別人也會吃的，至少他劉老大還講一絲情面。

大魚吃小魚才是常態。·

「慢走！」徐長青淡淡一笑，目送三人離開。

潑皮無賴不是山寨土匪，他們不敢光明正大鬧事殺人，不用擔心他們做什麼。

倒是那個任家有點奇怪，任家是南口村所在的北坡鄉的豪族，經營藥材山貨生意，之前的巡獵隊便是他們的。

既危險又沒出路的事，又有誰願意干呢？

前身這種只剩下一個人的家庭，徭役不會分派下來，唯一的可能是他頂了別人的名額，恐怕跟劉家有關係。

前身內向少話，又沒有本事，又無親朋好友扶持，任誰都想來欺負一腳。

「等摸清神通，一定拿你們試「刀」。」徐長青心想。

……

正午，農人歸家。

楊有田家中，木頭桌案上，徐長青對面是兩個半大小孩，小孩也害羞地打量這個奇怪的哥哥。

楊叔叔坐在徐長青身邊，一長相樸實的婦女端著一小盆熱騰騰的米飯過來。

米飯是糙米，夾雜着一些花花綠綠的野草樹莖，桌上還有一盤小魚。

楊叔有點尷尬，說：「你嬸嬸最近編了幾個筐，過幾天去集市賣了，咱們再吃點好的。」

楊嬸嬸不善言語，神情帶有一絲歉意。

「不不不，這已經夠好了。」徐長青心裏有些感動。

徐父生前幫了不少人，如今一個個避之不及，唯有楊家知恩圖報，楊嬸也沒有某些農婦一般，覺得自己白吃白喝，總之這一家人都不錯。

徐長青也不想在楊家混吃下去了，畢竟楊叔還有兩個孩子。

糙米飯有些硬，野菜的生腥味更是令人無法忍受。

小說中的穿越人人羨慕，但真穿越過來，恐怕沒幾個人能忍受；現代吃得最差的乞丐，都比古代窮人好。

「楊叔，我找到一條進山的路線，我想跟你借把柴刀。」

徐長青說。

楊有田看徐長青心意已決，也沒有說什麼，吃完飯後，默默到後院磨刀。

…………

丹陽山脈。

山勢雄偉，危峰兀立。

外圍的小山光禿禿一片，柴火、野菜、小動物是尋常人家需要的資源，附近幾個鄉靠這幾座山吃飯，植被的長勢自然不好。

再往裏走，危險性大增。

前方兩座大山，一左一右，鄉民又稱為雙峰山，傳說乃神女的扔子所化，流傳著千年石鐘乳的傳說。

大山內，一青年手持柴刀，行走于山林之中。

山鬼可以感應叢林地勢變化，以及低級動物的情緒，他可推算出哪裏有風險。

身處大山，身體素質各方面強了不少。

嗖！

此時，一股驚恐的情緒從灌木叢中出現，野兔從中竄出。

徐長青提前堵著野兔行進的方向，右手緊握柴刀，精準砍下。

噗！

野兔的腦袋被砍下，四肢還在抽搐。

「還不錯。」徐長青有些開心，用藤蔓綁起來，繼續尋找獵物。

危險的地方堅決不去。

遊走叢林，發現不少飛禽走獸，有些速度快，有的危險，有的沒有合適的工具打下來。

雖有山鬼之法，徐長青也不敢太過深入。

「等賺到錢了，一定買一副好弓。」徐長青心道，順便再學一些獵人佈置陷阱的手段。

很快，徐長青又打到一隻野兔，還有以樹木根莖以及昆蟲為生的竹鼠。

竹鼠被揪著尾巴，長長的門牙想咬他的手指，下一秒又被甩開。

「好東西啊，先留你一條小命。」

將竹鼠五花大綁，徐長青繼續遊盪。

與此同時，他觀想着山鬼的神通——操蛇。

位於山林，神通又有新的感應。

嘩！

徐長青閉目冥想，山林颳起一陣狂風，枯黃落葉嗖嗖雨下，一縷縷淡黃精氣從四面八方冒出。

草木搖晃，落葉繽紛。

淡黃褐色地氣匯聚其身，漸漸地，他肩膀、胳膊出現一條黃褐色、半透明的「蛇」。

像蛇，又像一團長條黃雲霧，蛇首部位在他肩頭，徐長青在這一刻，似乎有了一絲神性，宛如神話中的操蛇之神。

突然，徐長青睜開雙目。

望着臉頰邊的黃蛇，剛才的狂風為地氣匯聚異象，徐長青喃喃自語，道：「地蛇需要找個宿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