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五章 一劍開關

第四三五章 一劍開關

婁山關。

城門樓前,已是人山人海的景象,周遭的百姓聽到官府竟要斬首一百餘人,全都氣沖沖地趕來觀望。

城樓之上,王善堂率領著近百名神通者,以及各種在邊疆之地威名赫赫的掌門、洞主,一同站在了城牆邊緣,向下方俯視。

左右兩側,數百名兵丁持槍而立,莊嚴而又肅穆。

王善堂眯眼俯視著下方的芸芸眾生,布衣百姓,竟突然有一種重回巔峰之感。

這掌握權力的感覺,真的太令人迷醉了。

他本名魏興,今年二十二歲,父親當年是天監司的巡南監司,位居千戶之上,手握大權,無限風光。

但很遺憾,他的父親後來因為參與「監黨」之爭,在入獄兩年後,被判斬首示眾,而身為嫡子的魏興則是與母親被一同流放到了上虞縣,過著生不如死的罪臣家屬生活。

那一年,魏興剛剛十來歲,但他記得自己家族曾經的輝煌,所以在上虞縣過的每一天,對他而言都是十分痛苦的。

直到近兩年,那當年幾乎被擊垮的監黨一脈,才有被大乾景帝重新啟用的徵兆,逐漸再次崛起。

而魏興作為這一脈監黨的嫡傳二代,那自然也會被多加照顧,慢慢擺脫了困境。

他曾體驗過權力為家族帶來的輝煌;也曾跌落過最谷底,在上虞縣過著連牲畜都不如的生活……所以,他比誰都迷戀,這站在頂峰,俯視芸芸眾生的感覺。

哦,對了。

真正的王善堂,因為一時貪婪,與魏興的人過多接觸,所以早都被刺殺身亡。

但他的屍身還在,而魏興則是動用天監司的秘法,借其屍還魂,從而才能順利地「接管」阜南縣。

當然,魏興的功課做得也很足,他事先早都摸透了王善堂麾下將領的脾氣秉性,以及自身情況,所以才能如此精準地把握這些人的心理,從而做到在兩天時間內,不出大亂子。

魏興這一脈的監黨,對南疆邊陲之地的了解,是完全不弱於巫妖國朝堂的,因為這個地方,是他們能再次被景帝重用的唯一籌碼。

城門樓上。

魏興稍稍等待了片刻后,便扭頭沖著縣令說道:「人來的差不多了,開始吧。」

淦嫩娘的,你不說自己要親自主持嗎,這怎麼又把臟事甩給我了?

縣令心裡怒罵了一句后,便很從心地邁步上前,沖著下方大吼道:「肅靜,肅靜!」

他這一喊,那城上城下的兵丁,便全都神情肅穆地大吼:「肅靜,爾等肅靜!」

數聲整齊的怒喝過後,關城下方便徹底安靜了下來,那些布衣百姓,心裡既憤怒又害怕地看向了,那高高在上的王善堂等人。

「你去。」

魏興沖著一名體格彪壯的漢子,輕聲吩咐了一句。

「嘿嘿,我正有此意。」

這彪壯的漢子也是監黨一脈,本名賀飛,而他父親當年就是死在了南疆戰場,所以他對這裡的人恨之入骨。

只不過,即便當年領兵殺他父親的武元君還活著,那估計他也不敢跟武帥比劃,但拿百姓出出氣的能力,他還是有的。

賀飛領著二十幾名兵丁,邁步下了城樓,又自城門中走出。

在他身前,一百餘名不知所以的百姓,全都被按著頭,跪在地上。

賀飛瞧著周遭圍觀的百姓,大喊道:「爾等肅靜,聽王大人斷案。」

烏泱泱的百姓們,不明所以的怒目而視。

城門樓上,王善堂俯視著下方萬民,聲若洪鐘地大喊道:「我乃阜南縣總兵王善堂,一日前,得聖命,特調兵前來圍剿潛入不老山的綠林賊人。事先,我已封城,並貼出告示,三令五申地告知城中百姓,不要窩藏非本地之人的生面孔,不要貪戀錢財,更不要窩藏清涼府的小懷王,並幫其逃竄,……可在如此緊張的形勢下,這群人依舊枉顧律法,違抗聖命,實乃罪大惡極,可恨至極!他們是南疆的叛徒,所以,本官決定,非常之時,當用非常之法,就地處斬這些亂民。一切從快從嚴,以儆效尤,以正律法。」

喊聲飄蕩,城樓下方鴉雀無聲。

百姓們都懵了,他們先前都只是聽人嚷嚷,說是官府要殺人,但大多數的都不太信,是抱著看熱鬧前來的。

但此刻,他們親眼見到,官府不但要殺人,還踏馬的要殺一百多人。

這是自巫妖國立國以來,阜南縣從未發生過的事情。即便是山匪被連窩端了,那也都是有理有據的,哪會像這般,不讀罪狀,不述細節,只一個時辰抓人,一個時辰剁腦殼……

這太荒唐了。

王善堂瞧著下方,再次大吼道:「希望城中百姓,都能以此為戒,不要因為貪戀一點錢財,而白白送命。也請城中百姓共同尋找小懷王,若能查到此人下落,本官重重有賞。」

城樓下方,百姓們安靜過後,便是一片嘩然。

「官府欲抓小懷王,又為何要殺城中百姓?!」

「他這是立威。」

「去他娘的,我看這狗官是草菅人命。」

「那小懷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有人怒罵道:「是他藏在這阜南縣中,才引起血案的。當然,這狗官也著實可恨!」

「可恨個屁啊,沒有皇上的聖旨,他敢這樣做嗎?這狗皇帝,狗朝廷,行如此背離民心之事……我看吶,南疆又要烽火遍地,諸侯林立了。」

「狗官,你草菅人命,不得好死!」

「你假傳聖旨,意欲謀反!」

「……!」

百姓沸騰,喊聲越來越激烈,有不少人都在指著城門樓怒罵,甚至沖著官兵扔著雜物。

「那清涼府的小懷王,你若是個帶種的漢子,便一人做事一人當,莫要牽連百姓。」

「是啊,大乾的狗屁王爺,跑到我南疆作甚?!不會是你那親大伯,又要滅你滿門吧?」

「老懷王被親大哥剁成了肉泥,暴屍清涼府外。他兒子卻在清涼府沉迷享樂,夜夜當新郎,就這種貨色,又怎敢在這時候跳出來?」

「……!」

有人在罵官府,但更多的人是在罵懷王,罵任也,且話語非常難聽,充斥著各種撅八輩祖宗的用詞。

「嘩啦!」

就在現場即將失控之時,數百名兵丁持槍上前,向人群外側連續走了三步。

長槍如林,冰冷的槍頭頂著百姓面門。

那群事不關己的人,一看到這幅景象,全都瞬間噤聲,不敢再大喊大叫。

城樓上,王善堂冷笑著指著下方百姓說道:「都說南疆民風彪悍,是舉世難尋的匪地。呵呵,依我看啊,也都是一群無脊之人,這長槍一頂在面門,便血性盡失。」

話音剛落,天泉峰的赤水娘娘,突然冷聲道:「你想試試南疆女兒的血性嗎?」

王善堂愣了一下,便不與其爭辯,只擺手道:「行刑!」

喊聲回蕩,下方的兵丁全部拔出腰間鋼刀,走向了那群無辜的百姓。

同時,賀飛一手按住一名壯漢的腦袋,一手握著幽亮的長刀,低頭說道:「莫要害怕,我這刀快得很。一刀下去,保管你人頭分家,鮮血流盡……。」

「大人,大人,我求求你了,我是冤枉的……小人真的沒有窩藏嫌犯,只給一位陌生青年指路,便被官兵抓到了這裡。」被按著的漢子,穿著布衣草鞋,褲襠已是一片潮濕地哀嚎道:「我家中還有妻兒,還有父母……小人雖日子過得清貧,可卻不敢觸犯律法,這些年……連山中跑馬都沒做過,只在林中伐木,賺些辛苦錢。大人,我求求您了,替我向王大人求情,我真的是冤枉的……!」

賀飛笑吟吟地瞧著他,只見那漢子嘴唇發紫,臉色蒼白,顯然已經是徹底被嚇破膽的模樣了。

但他卻彎著腰,趴在其耳邊說道:「我知道你是冤枉的,王大人也知道。」

那伐木的漢子聞言一愣。

「要怪,就怪你倒霉,被拉來充數了。」賀飛拍著他的腦袋,一字一頓道:「這就是命,你得認。」

「爹爹!」

「爹爹!」

「……!」

就在漢子愣神的一瞬間,人群中突然有一稚嫩的女童聲響徹。

她站在外圍,用弱小的身體,使勁向前擠著:「莫要殺我爹爹,他是被冤枉的!求求你們……!」

說話間,她呲溜一下自人縫中鑽出,並順著兵丁的縫隙逃竄,進入了行刑現場。

小女娃身穿紅色的布袍,瞧著非常單薄,且儘是補丁。

在這貧困的邊陲之地,那些平民百姓家裡,是穿不起太過鮮艷的衣服的,大多數都是灰色的劣質布袍。

所以,外人不難看出來,這小女孩的父母,一定是非常疼愛她的,即便節衣縮食,也為她做過新衣。

「妞妞,莫要去,回來!」人群外的母親,體態稍大,根本就擠不到人群前側,只能喉嚨沙啞的無力呼喚。

周遭甲胄林立,儘是灰白之色。

一襲紅衣的小女娃,就像是這黑白天地中的最後一抹色彩,體態笨拙地跑向父親。

「咕咚……!」

太過焦急之下,她雙腿拌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人……莫要殺我爹爹……求求您了!」

她撲棱一下起身,雙膝跪地,一雙小手作揖地沖著高台之上,不停地呼喊道:「他……他是冤枉的,我不想爹爹死……求求您了。」

稚嫩的小臉上,淚水橫流。

哀求之聲響徹,周遭靜謐。

很多人看到這個場景,都內心酸楚,憤怒,卻又不敢做聲。

一位漢子,仗義拔刀地大吼道:「那狗日的懷王,就沒長卵子,竟讓城中無辜百姓替死,他必遭天譴!」

「讓那女娃滾開!」

賀飛大吼了一聲。

話音落,兩名兵丁小跑著沖向女娃。

「撲棱!」

她見高台之上沒有反應,便立馬起身沖向父親。

弱小的身軀在奔跑,母親在呼喊,萬千百姓在怒目而視。

「嘭!」

賀飛不耐煩地瞧著女娃,緩緩起身,抬腿就要將其登踹而飛。

「踏。」

就在這時,百姓中有一青年,向前邁了一步。

「啪!」

莫有錢抬手攥住他的腕子,輕聲道:「若是輸了,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那青年雙眼盯著身著紅衣的小女孩,咬牙道:「老子是人皇,不是沒有卵子的人!」

一言出,莫有錢瞧著他,緩緩鬆開了手掌。

就在這時,楓林突然沖著那青年傳音道:「若要上前,便換上屬於你的衣服,讓你頭上的那倆字,徹底名滿南疆。」

「我知道。」

青年一往無前,孤身邁向密密麻麻的兵丁。

行刑現場,那小女孩滿面淚痕地跑向了父親。

「滾!」

賀飛抬起右腿,近乎於用盡全身力氣地蹬出了一腳。

「唰!」

腿如疾風,有神異波動湧現,那比幼童臉還大的腳丫子,直奔面門。

「翁!」

「轟隆!」

就在這時,一柄閃爍著萬道霞光的古劍,自人群中飛出,直直爆射向了賀飛。

「唰!」

賀飛猛然回頭,卻見到人群中站著一位面無表情的青年,只右臂抬起,眉目清冷地操控著一把古劍。

「翁!」

他不敢大意,立即展現神異,防禦全身道:「呵呵,你終於還是出……。」

「劍有神國!」

青年雙眸冰冷地盯著他,在人群中低語:「凡有不平事,自有浩然氣。」

「凝天地之氣,助我一劍開婁山!」

「轟隆!」

他大吼一聲,萬民抬頭凝望,只見那古劍閃爍著萬道霞光,聚攏天地浩然之氣,瞬間便射向了賀飛。

「噗!」

一劍過,血霧暴起。

賀飛在動用了最強防禦的神異下,被那天外來的一劍,活生生砸碎了身軀。

在劍有神國,以及天地浩然氣的加持下,那數百兵丁與將領,竟無人能擋下這一劍。

「嘭!」

「轟隆!」

一劍爆體賀飛后,劍鋒扶搖直上,瞬間穿透了婁山關三字牌匾,震碎了城門樓的青石磚,且硬生生地插在了古樸的城牆之中,劍身全部沒入。

一劍開婁山,周遭寂靜無聲。

「唰!」

青年飛掠而出,一把摟住了那位身著紅衣的小女孩,且身形緩慢落地后,將其護在了身後。

夕陽垂落,他站在古老的城關前,孤身一人護著小女孩道:「放心吧,你父親不會死。」

「唰!」

話音落,青年緩緩抬手,一套非常奢華的袞冕親王服,自意識空間內飛出,自行套在了他修長的身軀之上。

這套袞冕親王服,還是他剛剛接管清涼府時,下級官員為其準備的,目前還一次都未穿過。

袞冕親王服,青衣五章,上衣繪火、山、龍、華蟲、宗彝花紋;

下裳綉藻、粉米、黼、黻四章花紋。

共九章,為九旒冕。

親王服套在身上,那青年整個人的氣質突變,雙眸瞧著婁山關上的一排排妖魔鬼怪,江湖豪傑,雙眼儘是睥睨之色。

他一人抬頭,幽幽開口道:「只為了抓我一人,又何必為難普通百姓呢?」

「轟隆!」

他身著王服,衝天而起,雙眼平視著城樓上的所有人:「吾乃清涼府懷王,有幸得上天眷顧,氣運加身,得久久人皇傳承。」

「爾等布局許久,霸佔婁山關,搞出這麼大的陣仗,不就是為了逼我現身嗎?」

「來吧,今日大乾和南疆反賊合謀下的棋,本王正式接下了!」

喊聲飄蕩,萬民瞠目結舌地看著上空。

「狂妄!」

一名神通者,帶著三位幫手,直接飛向任也。

天空中,神異光輝湧現。

「嗖!」

陡然間,任也眉心衝出一道銀色身影,竟如神魔一般,光輝內斂,且無星源不動,不躲不閃,只一拳轟向四人。

「噗!」

一拳過,重如山嶽,萬夫不當。

最先飛掠而來的那位神通者,連躲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被屍身打碎,化作肉塊而飛。

任也操控著游夜者,立在自己身邊,大吼道:「就這?!!!一起上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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