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痛苦的選擇
卡普克里斯侯爵的莊園，後院花園的某處，夏正無力地躺坐在椅子上，她仰著頭，目光出神地看著眼前的大樹。
它的生命力，是那般的旺盛，充滿了生機，而她的身上，卻透露出了一股疲憊，無力，衰弱，與這棵一動不動的古老大樹相比，本該是活物的年輕的她，卻是這般的憔悴，相差甚遠！
不過，她卻並不覺得苦惱，反而有些慶幸。
是的，她的心情其實很不錯。
至少自己活了下來，嗯，她內心是這麼認為的。
那痛徹靈魂深處的、讓時間也變得無比漫長的治療過程……
曾經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以為自己要承受不住，會在痛苦中掙扎死去，但終究，她還是堅持下來了。
如果讓她再次回到拉傑法師詢問她決定選擇哪一種治療方式的時候，估計她的回答，就不會如之前那般堅決果斷了，或許，她會寧願長痛不如短痛，下狠心，乾脆去賭拼一把！
但可惜，並沒有這種『如果』。
時間無法倒流，而發生的事情也無法再改變，她選擇的，終究是這一條充滿了荊棘與痛苦的道路！
在她原來的世界上，人們曾經給疼痛分出了很多個等級，從被蚊蟲叮咬一口的微不足道，直到痛苦萬分的分娩，但是，她現在卻是想說，還有一種痛楚，絕對凌駕在這些疼痛的任何一種之上！
那便是，割裂靈魂的痛楚！
是的，她並沒有在運用什麼誇張之類的修飾詞，而僅僅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因為就在前不久，它就發生在了她的身上。
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讓人不忍再回憶起的事情！
為了治療她的靈魂狀況，拉傑·多爾·卡普克里斯給了她兩個方案選擇，第一種的治療辦法成功率高、風險小，可副作用很大，其原理是整合她身上的全部靈魂，化整為一，凝聚出一個最後的完整靈魂，而後崩潰的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而第二種辦法的治療原理，卻是將她身上全部不屬於她的那部分靈魂，徹底剔除出去，以保證靈魂的完整性，即人為地提前讓崩潰現象發生，卻又保證屬於她的那部分靈魂一直保持完好。
這是一個風險相當大、成功率低，而且過程十分漫長、極需要她頑強堅持下來的辦法，因為隨之而來的，還有靈魂生生被撕割分裂的痛楚！
所以，當時為了規避風險，一無所知的她選擇走上了這一條道路，這實在讓她有種主動跳入了大坑的後悔感。
事實上，當她親口說出自己的決定時，拉傑法師便事不宜遲，即刻開始對她著手治療的事宜了。
超禁錮魔法、
精神力高階強化、
精神堅韌耐性強化魔法、
高階不屈抵抗力強化、
超級魔法結界·生命治療、
魔力強化、
高階魔力增幅強化、
靈魂之眼、
超強感知增幅法術、
超常靈巧法術·靈魂之手、
超凡專註之力、
……
一道又一道的魔法光芒由拉傑法師的手中發出，施放在了她或他的身上，亮起，閃爍，疊加，此起彼伏，深奧而又艱澀。
在各種魔法的加持下，她的全身都不能動彈了，精神感知力卻被放大到了極致，哪怕是蚊子閃動翅膀的細小聲音，在她的耳邊都猶如狂風在咆哮！
而拉傑·多爾·卡普克里斯法師手中那鋒銳而精準的法術之刃，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堅定而又殘忍地直切入了她靈魂的，如同在用尖刀進行一場無比艱難的手術……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那種痛苦，可怕得讓人忍不住想要大聲嘶吼，瘋狂打砸發泄！
可她卻一動都不能動，甚至連嘴巴都張不開，喉嚨里發不出一絲聲音……
拉傑法師整個人沉穩如磐石，可手中的每一刀，都清楚地落在了她的靈魂之上，或是細切，或是撕扯，或是分割，任何一個細微的舉動，都會給她帶來無盡的痛苦，痛徹靈魂！
她有生以來從未遭受過如此可怕的痛楚，任何人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過，恐怕也會難以想象……
每一秒，她都感覺自己的靈魂在顫抖，在驚恐，在抗拒，她根本無法想象自己能夠繼續支撐下去，哪怕只堅持多一秒，彷彿每一刻都快要承受不住這般痛苦，乃至於直接死去，又或者不省人事……
可是，在各種魔法的加持下，她卻始終沒有如願。
她的精神很清醒，無比的清醒。
因為拉傑法師已經事先跟她說過了，在整個治療過程中，她必須要時刻保持住自己的意志！
否則……後果難以預料！
而這位傳奇法師之前施放的那一系列法術，也正是為了預防這種情況才做好準備的。
所以，由始至終，她都清楚地感受得到這一切的發生，她看得見每一塊靈魂碎片，從自己的靈魂上一點兒一點兒被切割、分離，給她帶來了無盡的煎熬……
在拉傑法師終於宣布結束的那一瞬間，她就徹底昏死了過去。
……
整整昏迷了十二天，她才終於醒了過來。
剛一睜開眼睛，她所看見的，便是一雙充滿了驚喜的眼眸。
嗯，那是小丫頭柯莉婭的，她來看望自己了。
這讓她心中稍感一絲安慰，有種恍若隔世的幸運。
是的，她活下來了。
活著真好……
可惜的是，就在昨天，小丫頭柯莉婭就走了，她是跟著她的母親安娜夫人一起離開莊園的，踏上了日期中的歸程。
臨走前，這個小丫頭還故意跑來與她約好，說以後要再來聽她講好聽的故事，夏答應了她。
不過，夏卻並沒有多少信心。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忽然想起了這句詩，夏的心中一時感懷頗多，她是挺佩服能寫出這首詩的那位詩人的，至少，她就做不到如此的處之泰然，洒脫不羈。
因為，她知道，自己現在完成了的，只是治療方案的初步，並不是真正的結束。
而接下來，她將要迎接下一次，然後下一次，再下一次……
她無法確定自己還需要經歷同樣可怕的幾次磨難，才能夠真正徹底結束這一切？
當她問及拉傑法師的時候，他只說了一句，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會在短時間內結束的。
這不禁讓夏更後悔自己當時的選擇了。
長痛？短痛？
如果自己當時選擇的是另一種辦法就好了……
她的心中不止一次這般感嘆，但眼眸中的目光卻又堅定了幾分。
……
「看來你恢復的情況還不錯……」
不知什麼時候，拉傑法師的身影出現在了這個後院花園裡，他仔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呵……」
夏聞言，只能對他咧出一個有氣無力的笑容。
她現在可是虛弱得很，做不了太多的動作了，就連來到這個後院花園，也還是讓莊園里的女僕們幫的忙。
要知道，剔除不屬於自己的異常靈魂，真的很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