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誰是誰的搭檔

第35章 誰是誰的搭檔

第35章誰是誰的搭檔

中學生羽毛球比賽五月初拉開帷幕,這在有著深厚羽毛球土壤的G市來說是個值得關注和期待的賽事。此時距離黑色的七月不到百日,按說高三的學生光陰如金,已不該再參加此類活動分散注意力。不過正值G市被作為國家素質教育重點示範城市,學校也希望緊張中的高三學生能夠做到勞逸結合,因此便默許了。

跨校雙打組合是那年比賽的一個創舉,旨在促進校與校之間的交流。其實真正不同學校的學生搭檔參賽的並不多,跨校混雙更是少之又少。

桔年有一次為陳潔潔送信,這麼對巫雨說過,「你為什麼不跟她搭檔?如果是那樣,她一定會很高興。」

巫雨那時在仔細地給自己的球拍拍頭磨損處貼上一層透明膠布,這還是桔年幾年前送給他的那一把,做工並不精細,能用到現在,可是說是個奇迹。

「我跟你搭檔你不喜歡嗎?」他的疑惑如空山薄霧。

桔年用巫雨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回了過去,「你也說了,那是兩回事。」

巫雨笑道:「我還能找到比你更默契的人嗎?」

桔年沒有作聲。

默契?曾經是的。但現在還一樣嗎?

關於桔年的日趨沉默,巫雨不止一次追問。

「桔年,我是不是做了讓你不開心的事?」

如果他們真的有默契,怎麼竟連這個也看不透?

賽程安排表在正式開賽前一周發到了每個參賽者手中。第一階段分組循環,第二階段採取淘汰制。桔年留意看了一下混雙的安排,她和巫雨被分在B組,對手裡熟悉的名字不多,倒是韓述說到做到地報了混雙,不過他的搭檔竟然是陳潔潔。

韓述和陳潔潔在D組,至少小組賽結束之前,他們不會碰上。

陳潔潔雖然報了名,但是對比賽並不熱衷,她告訴桔年,要不是希望借著比賽的機會,說不定可以片刻擺脫家人密不透風的監管,她是不會參賽的。

「早早被淘汰也就算了,到時我就可以做你和巫雨的觀眾。」陳潔潔說。

桔年卻並不認為他們會被早早淘汰,就算陳潔潔是這麼想的,她的搭檔未必做此打算。她拒絕過韓述一塊報名的建議,不知道他如今看到她名列參賽者中,是否會腹誹不已。

當著別人的面,韓述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樣,有人建議他可以考慮一個更有利的搭檔時,他笑著說:「比賽嘛,就是玩玩罷了,調節調節心情,輸贏都無所謂。」

比賽的前一天,晚飯前,桔年在家接到了一個電話。

「喂,哪位?」

「我。」

桔年一聽這聲音,嚇得頭皮發麻。眼看爸爸出去買煙了,媽媽在廚房煮飯,客廳里只有她和聚精會神看動畫片的望年,便把心一橫。

「呃,你……你好,歡迎致電那個,那個聲訊台,該電話……嗯,為電子語音服務,請在掛電話……不,忙音之後留言……」

說完短短的一段話,她幾乎要急得拔光自己的頭髮。

對方沉默了幾秒,用力地掛上了電話。桔年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會留言。

順利地吃完了晚飯,洗碗一直都是她的工作,龍頭裡還開著水,望年卻精力旺盛地鬧著她,一會用虛擬的衝鋒槍作掃射狀,要求姐姐痛苦地中槍倒地,一會踮著腳尖去玩洗好了的碗碟,桔年疲於應付。

這時,爸爸在客廳叫了她一聲,好像是說,有她的電話。

桔年正竭力把自己的頭髮從望年的手裡搶救回來,就在廚房裡應了一聲,「哦,就來。」

她還沒有來得及擦乾淨手上的水,媽媽也走了進來,催促道:「做什麼都慢慢騰騰,別人等著呢。」

桔年不敢頂嘴,走到電話邊,正好聽見爸爸對媽媽說:「這孩子跟他老子一樣,特別講禮數,有時又覺得太過客氣了。」

桔年心中「咯噔」一下,那傢伙陰魂不散還有完沒完。

媽媽見她猶猶豫豫地,忍不住數落:「丟魂了?韓院長的兒子打電話問你羽毛球比賽的事,同樣年齡的孩子,你怎麼就差人家那麼多。」

桔年不吭氣,拿起小茶几上的聽筒。

對方說:「您好,聲訊台。」

桔年含糊地應了一聲。

韓述立刻就開始發飆。

「你蠢就算了,可覺得自己代表了正常人的智商水平就過分了一點。有你那麼哼哼唧唧的聲訊台嗎,我怎麼就沒見過你這種人,從頭到尾除了說謊你還會什麼?」

爸爸雖然在看報紙,媽媽低頭織毛衣,可桔年知道,他們的耳朵都豎著呢,她當然不能在一個講禮貌到太過客氣的同學面前失了禮數。

她說,「哦,謝謝。」

「你不想跟我搭檔完全可以明說,我也就是隨便問問。可你為什麼要說你沒時間?直截了當地說你跟那個職校的約好了又怎麼樣?」

桔年擔心話筒漏聲,幹嘛用手去掩。

「那你說呢?」

「我說什麼?我最恨你騙我!把我當白痴還是怎麼,從頭到尾你說過一句真話嗎?」

「……」

桔年不知道事情會上升到這樣的高度。

「這樣也好,你愛跟誰搭檔是你的自由,要輸,要自取其辱也沒有辦法……」

「哦,那我不耽誤你了,謝謝啊。」

「你說什麼……你敢掛電話!」

桔年細聲細氣地說:「沒事,你忙吧,再見啊。」

電話歸位,桔年有些擔心他再度打來。

「你跟韓述在同一個班?」爸爸從晚報中抬起頭來問。

「呃,隔壁班。」

「我還以為你們都不怎麼認識了。」

桔年不知道爸爸的眼神是否帶著審視的意味。她父母在男女方面的事情上尤其謹慎和保守,稍有不慎,只怕又被訓斥為「沒個正經」,因此在他們面前提到異性的問題,桔年尤其小心,唯恐說錯一句話。

「認識是認識,不怎麼熟,平時也不說話,正好他也報名參加了羽毛球比賽,學校負責這件事的體育老師讓他告訴我一些賽程上沒寫的注意事項。」桔年面部紅心不跳地說,韓述沒冤枉她,她就是個謊話精。

爸爸又看了她一眼,繼續埋首報紙里,「韓述也就罷了,其他亂七八糟的男孩子你離遠一些。」

桔年乖乖點頭,她父親對韓院長一家印象始終非常好,這是不爭的事實。

好在這一晚的電話也沒有再次響起。

為了不影響學習,羽毛球比賽儘可能地壓縮了比賽周期,每天下午三點,參賽的學生在各自學校的組織下前往指定的比賽地點,雖然賽程安排緊湊,但都是生龍活虎的少年人,不用上課更是感覺天寬地廣,所以也沒有多少人覺得累。

混雙的小組循環賽,巫雨和桔年打得相當順利,相對於許多臨時湊對的男女選手來說,他們從握球拍第一天開始就在一塊練習,幾年下來,默契是天然優勢。輕鬆闖入決賽圈之後,又以6勝1負的成績進入十六強淘汰賽。

桔年對這次比賽沒有太高期許,這樣的結果她已經相當滿足了,可是巫雨說,假如他們真的進入前三名,由於是市級的大型比賽,有可能給桔年高考升學帶來優勢。

他的體質本來就特殊,平時看不出什麼,但是在如此緊鑼密鼓的比賽安排中,未免覺得吃緊。

16進8的淘汰賽,桔年已發現巫雨狀態不佳,跑動過於激烈之後臉色蒼白。休息時,桔年便一再地跟他說,勝負真的不重要,不需那麼拼,能夠一路過關斬將進到淘汰賽,即使馬上輸了,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巫雨聽的時候點頭,可重回賽場上仍是卯足了勁。

能夠進入前16選手本就不弱,桔年兩人是以B組第二出線,遇上的又是A組第一的選手。那兩個六中的高三學生體力充沛,在身高上也佔據了優勢,這場比賽打得非常吃力,第三局憑藉對方的失誤,以極小的領先優勢,僥倖拿下比賽。

進入前8那天,桔年編排了個借口跟巫雨好好地慶祝了一回。這一場他們贏得太過辛苦,尤其是巫雨,她幾乎擔心他的身體承受不住。然而好在是贏了,桔年也成為七中學生參與的混雙中第二對進入8強的選手。

8進4比賽那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因為這一場,他們的對手是韓述和陳潔潔。

韓述除了混雙之外,還報名參加了男單,並在先行結束的男單中拿到了第三名。他的真實水平桔年沒有切身了解,但是男單歷年都是比賽中報名人數最多,競爭最激烈的單項,他能夠取得這個名次,再依他平日里苛求完美的個性,兩把刷子還是有的。雖然他選擇了陳潔潔作為搭檔讓人頗為意外,可即使陳潔潔球技稍弱,也不容小覷。

那一場比賽場地定在G大羽毛球館,裁判員已經廣播要求臨賽隊員簽到,桔年在韓述後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她無意間看向觀眾席,竟然發現韓院長夫婦也親自來看兒子的比賽。他們坐在第一排,韓述在靠近他們的賽場邊做熱身,韓母心疼地給寶貝兒子擦汗,韓院長則一貫語重心長地不知在囑咐著什麼。

桔年是直接從學校過來的,她和巫雨約好提前半個小時賽場上見,可要求參賽者簽到的廣播已經響到第二遍,他還不見蹤影。巫雨並不是個不守時的人,更讓桔年心中不安的是,陳潔潔竟然也未現身。

照例,如果廣播第三次響起后,尚未簽到的參賽者就視為自動放棄。距離比賽正式開始還有不到十分鐘,桔年主動向裁判席要求,自己馬上去找找,看沒到的人是不是路上耽誤了。鑒於混雙兩邊各有一人缺席的先例非常之少,裁判席破例多給了十分鐘,屆時人仍未到,比賽取消。

桔年過去從沒有進到G大校區里,偌大的高校對於一個中學生來說確實太容易迷失方向,她說服了裁判,可實際上並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找到巫雨。

然而,她的尋找並沒有花費很多的心機,出了羽毛球館,左邊就是某個院系的小園林,草木繁茂,鳥鳴聲幽。園林的正中是個高高的人形塑像,桔年走近了一些,才看到塑像底座縷刻著「茅以升先生」幾個字。塑像的背後,熟悉背影一閃而過。

桔年心下疑惑,繞過一排休閑石凳,從這個方向,正好遠遠看見塑像背後的兩人,各自背著球拍,白衣少年背影單薄,頭髮短得像剛長出來一樣,女孩烏髮在陽光下反射出柔潤的光澤,緊緊擁住男孩的一雙手丹蔻如血。他們靜靜地相擁,過了好一會,男孩始終垂於身側的手緩緩抬起,撫了撫女孩的髮絲。

這個園子里有一種長大樹上的奇怪的小黃花,開得繁盛,卻一點香氣也沒有。桔年就站在花下,風吹落細碎的花瓣,她覺得自己彷彿就附在了那黃色的星星點點上,無聲盪起,又墜下,近了,又遠了,完全由不得自己,欲哭無淚。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所以難過到無以復加。

小和尚那麼拼力地進入到決賽,真的是為了證明他們「默契」的友情,真的是為了桔年並不在乎的升學優勢?也許,他的千辛萬苦不過是為了這天,為了跟他喜愛的女孩見上一面。陳潔潔家裡管得固若金湯,他們明知道兩人搭檔是不可能被允許的,等到彼此進入了決賽,還有誰能阻擋他們近在咫尺地四目相對?

「喲,原來在這忙著呢。看來是情人球單打總決賽啊!」韓述刻薄而譏誚的聲音在桔年身後傳來。

相擁的兩人被驚動,巫雨回頭。

「桔年?」

陳潔潔卻顯得更鎮定。「比賽快開始了吧,真不好意思,我沒注意。」

韓述嗤笑道:「急什麼,你們兩位這邊多精彩啊。」他繼而轉向一言不發的桔年,「看見了吧,看見了吧!那是你的搭檔嗎?你怎麼不上去認領啊?怕別人把你當幌子是吧,看人家多有本事,我都分不清誰對誰了。就你傻不拉幾的,找什麼啊,別人在這好著呢……」

「說這些幹嘛。」桔年壓低聲音說。

巫雨已經朝他們走了過來。

「桔年,你是來找我的?走吧,過後我再跟你說。我們先去比賽的地方。」

他輕輕拉了桔年一把。

韓述卻用手上的球拍頂著巫雨的胸口往後推了推。「還比什麼賽?你逗著她玩也就罷了,要我也跟你一起玩,你別想。我早就看你這種人不順眼了,沒有原則,欺騙女……」

「別說了。」桔年抓住韓述的球拍往回撤。

韓述的表情越發不屑,「心疼了,輪得到你心疼嗎!」

「我們的事跟你沒有關係。」巫雨不輕不重地推開抵在自己身上的球拍,面對韓述的挑釁,他的反應漠然而冷淡,可憤怒並非唯一有震懾力的東西。

「我們?」韓述彷彿被逗笑了,「你說的『我們』是你跟誰?跟你的搭檔,還是陳潔潔?」

「韓述!」

一直以來都是好脾氣的桔年終於忍無可忍。「夠了!到底有沒有人跟我一樣是來比賽的,如果有,我提醒一句,只剩三分鐘,比賽就要開始了。」她用最直板的語調提醒著剩餘的人,在沒有得到任何回復之前,自己第一個離開了這地方。

「桔年……」巫雨垂首,好像嘆了口氣,追了上去。

「桔年,等等。」他從後面伸手拉住了桔年拍套的帶子,桔年縮了縮肩,無聲擺脫。

四人回到賽場,各就各位,一聲哨響后,比賽開始。除韓述對巫雨知之不深外,其餘的人都頗有淵源,這一場球打得各自心中別有一番況味。

巫雨的特點是球風輕靈,角度弔詭,桔年的打法卻很樸實,沒有什麼花哨的招數,但是落點極准,關鍵時候殺球狠而乾脆。身手最矯健,速度最快的是韓述,他跑動積極、步法靈活,技術全面,發球非常有優勢。陳潔潔是他們當中接觸羽毛球時間最短的,她聰明,善用巧勁,彌補了力量上的不足,按說真正打起來,雙方至少在兩局之內可平分秋色。

桔年過去喜歡在心裡把自己和巫雨練球稱作「沖靈劍法」,那雖是小孩遊戲,偌大的江湖,比它厲害的武功多不勝數,可輪到心有靈犀,再無人可出其右。她可以在巫雨一抬手間知道他所有的意圖,巫雨也總能最及時地補防在她需要的地方。然而,青梅竹馬的令狐沖和岳靈珊不也在長大之後,一個愛上了眉間陰鬱的小林子,至死嘴邊都呢喃著忘不掉的閩南小調,而大師兄多年以後也拉著另一個美好女子的手,琴蕭和鳴,山野終老。

草木青青的華山思過崖,一如桔年心中松柏如海的烈士陵園。迷途初見,花下乍逢,蒼松迎客,青梅如豆……一招一式如今使來都沾滿了回憶之傷。第一局最關鍵一刻,桔年和巫雨同時救球,兩個拍子竟然擊打在一起,震得兩人的手俱是一麻,球卻無聲落地。

這就是所謂的「默契」?隔著網,韓述在另一頭譏誚地笑,他贏了這一局。

桔年喝了口水,雙方交換場地,在這個過程中,她知道巫雨似乎有話要說,可她彷彿只專註於比賽,其餘的事情,一概不予理會。

不知是不是一心求勝,巫雨在下半場的擊球和跑動明顯更激烈,桔年也儘可能地心無旁騖,這讓他們的比分一度領先於韓述陳潔潔。11分過後,雙方休息一分鐘,這一次,巫雨顯得很安靜。桔年試過不去理會他,可是末了,又忍不住偷偷看了眼。他倚在一側,嘴唇上好似沒有著色,一張瘦削的臉上最濃重的一筆竟然是淡若遠山的眉眼。

這通常是他身體不適的前兆,桔年心中一緊,恢複比賽的哨聲已響,四人重回賽場。

韓述是個萬般要強的男孩子,無論做什麼事,他從不甘於人后,何況今天的對手是巫雨和桔年。再說,韓院長一向公務繁忙,今天竟然撥冗前來看兒子比賽,從來就想要在父親面前證明自己的韓述更要爭這一口氣。眼看比分落後,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奮起直追,大力扣殺攻勢凌厲。

桔年確實疲於應對,儘管她竭力讓自己專註,可巫雨越來越沉重的呼吸彷彿就在她耳邊,她只要略一分神,甚至可以看到他額頭上的汗水滴濺於場地上。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跟隨巫雨呼吸的頻率,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在韓述一次發球得分后,桔年向裁判示意,要求暫停。巫雨必須要喘口氣,不能硬撐下去了。

裁判過來詢問情況,韓述用不大但周圍的人都聽得到的聲音笑著說了句,「才剛休息了多少秒鐘?以這種體力,何必逞強參加比賽呢?」

他好像看見單手扶住巫雨的桔年冷冷地投過來一眼,心中更是不平,「不如養好身體再來打?我不想帶個勝之不武的帽子。」

陳潔潔也從網下鑽過去,手足無措地詢問巫雨的情況,看她的樣子,桔年才明白,她竟然對巫雨的舊疾毫不之情。

巫雨淡淡拒絕了裁判暫停的決定,他甚至不願意讓任何人來攙扶他,把手心的汗濕在球衣上隨意一擦,深深呼吸了幾下,他說:「抱歉,可以重新開始了。」

陳潔潔搖頭,仍不肯走。巫雨勉強笑了笑,「謝謝你,你過去吧。」

比賽只得重新開始,韓述發球越來越刁鑽,似乎吃定了巫雨難以快速而大範圍地跑動,有心讓他更為吃力。

比賽就是要爭勝負,自己有了弱點,怨不得人抓住。桔年也深諳韓述的脾氣,可是心中也漸漸被激起了惱意,她從未有心招惹過他,他卻一再步步緊逼,欺人太甚!

她是個不輕易動怒的人,可一旦咬了牙,手下都是狠勁,13比13的時候,她一記跳殺,羽毛球挾著風聲迎面朝韓述的方向而去,正中他的右側臉頰。

這一下力度不輕,打在任何人裸露在外的身體上都是疼痛的,更何況是臉。幾乎在球「吻」上他的同時,桔年聽到一貫矜持而要面子的韓述重重咒罵了一聲,場邊迅速有人圍了過來,除了校醫、同學,還有他媽媽。韓述接過別人遞過來的紙巾,捂在嘴上一陣,估計吐出來的唾液里夾雜著血絲,有女同學一聲驚呼。那邊亂紛紛鬧成一團,最後是韓述不耐煩地把他媽媽勸回了座位上,用球拍撩起地上的球,咬牙指著桔年和巫雨的方向,要求繼續比賽。

接下來的比賽毫無章法可言,韓述心中有火,幾次發球都出了界外,陳潔潔更是打得失魂落魄,巫雨體力不繼,桔年應付韓述的同時不得不分神留意巫雨的狀況,雙方競技都大失水準,但濃濃的火藥味彌散開來,觀眾席上已有不少人交頭接耳地議論。

24比21,韓述的發球送了對手幾分,眼看桔年一方就要拿下此局,桔年心中一喜,不管決勝局成敗如何,她都要挫挫韓述的銳氣,就算是為了巫雨,她知道巫雨心中也有一口氣,雖然他什麼都不肯表現出來。

她希望和巫雨一起感受曙光在望的喜悅,然而那一眼看過去,心卻涼了半截,巫雨的臉色已不再蒼白,嘴唇是烏紫色。桔年心知大事不好,他已經許久沒有大發作過了,撐不了多久。

巫雨的驕傲是一塊薄薄的玻璃,看不見,薄而脆。

他不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前發病,尤其是在完全不知情的陳潔潔前面,否則桔年不知道那塊玻璃碎後會扎得人怎樣地鮮血淋漓。

她甚至沒有片刻的猶豫,舉起手上的拍子,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說:「我們棄權!」

一片嘩然中,巫雨眼裡仍有震驚,桔年不由分說地拖住他的手,「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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