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孫氏死

第89章 孫氏死

老夫人大喊「不是我,不是我,我都是為了侯府。」

「你為了侯府,侯府卻因為你而亡。」

「不是我,不是我……」

「若你不把她送出去,我們會是和和美美的夫妻,會生幾個孩子,只要有我在,侯府總能慢慢起來,她打理操持,她是很好的賢內助,侯府會蒸蒸日上,在京城擁有一席之地。

「但是現在,你,侯府老夫人,把這一切都毀了。」

老夫人聽着這些話,整個人要瘋了,她不能允許有人把侯府的結果壓在她頭上:

「不,不是,你錯了,哪怕我不把她送出去,你們也不會和和美美,更不會有孩子。你忘記你回來的時候,是怎麼和我說的了?

「你說你要娶褚氏為平妻,你說你對江清月這個妻子不滿意,你說這門婚事,從頭到尾就不是你所願,你說你要自己喜歡的人陪在身邊。

「江清月阻止,你還恨她,回來都不願意和她圓房,還宿在褚氏屋中,你和褚氏情比金堅,說什麼要和江清月和和美美的假話來騙自己。

「若江清月真的有了孩子,也生不下來,因為褚氏絕對不會允許,而你一定會站在褚氏這邊,是你自己一開始就走了錯路,哪怕我不把她送出去,她在侯府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是你和褚氏逼她的……」

老夫人要瘋魔了,不知道她這些話像一根根針刺,狠狠的刺向薛非暮。

「噗……」薛非暮猛的吐出一口鮮血,倒了下去。

「暮兒,暮兒……大夫,快叫大夫……」

薛非暮緩緩閉上了眼睛,老夫人的話,讓他心痛不已。

這些日子,他無時無刻不在後悔,沒有好好和江清月過日子。

現在他才知道,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可能……

他那時候好蠢啊,居然為了褚婉兒,放棄了江清月。

江清月是哪裏不好呢?

長得好,能力好,對侯府盡心儘力,就是庶女的身份,比起褚婉兒來,也好太多太多。

他究竟是為什麼會覺得褚婉兒才是天底下最最好的姑娘,而魚目混珠了。

褚婉兒到底給他下了什麼蠱。

他毀得腸子都青了。

為什麼一個這麼好的人放在他面前,他居然能視而不見呢。

好悔,好悔……

如果他能看到她的好,如果他能感念她為侯府三年的艱辛,稍微對她好一點,和她好好過日子,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薛非暮這般想着,腦子裏空空如也,沉沉睡去。

等再醒來的時候,夜色濃郁。

四周漆黑一片。

他頓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裏不是侯府,這裏是老宅。

他什麼都沒有了,一切都沒有了,就連侯府,都不在了。

不可抑制的,兩行淚從眼尾落下來。

而後,他似乎聽到有男子的聲音,仔細去聽,是男子的低吼聲。

而後傳來低低哭泣的女聲,是他的母親。

隨後是開門的聲音。

「不錯不錯,爺下回還來。」說完男聲便走着出了門。

孫氏越哭越悲,老夫人呵道:

「哭哭哭,哭什麼哭,不這麼做大家都得餓死,暮兒的病要多少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最好配合一點,侯府養了你那麼多年,也該是你回報侯府的時候了,你也不是為了我,是為了暮兒。」

孫氏不說話,哭得聲音都啞了。

老夫人壓低聲音狠狠道:「你最好哭大聲一點,讓暮兒聽到,他問你怎麼了的時候,你再去和他說你的委屈。」

果然,這話一出,孫氏不哭了,只獃獃的看着漆黑的半空。

老夫人道:「侯府這些年都沒有虧待你,現在侯府落了難,只能靠你了。你以為我願意你這樣,是沒法子的事。你看,光今夜就得了十兩銀子,假以時日,你未必不能過上從前養尊處優的生活。

「咱們什麼都不會,什麼都做不了,沒有來錢的路子,又都要吃,實在是沒有法子了。但凡有辦法,都不至於如此,你也要理解我的難處……」

孫氏一言不發,由得老夫人說。

屋子裏,薛非暮淚流滿面。

雙手握拳置於身側,被子被抓得變了形。

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着。

但是顫抖的眼皮,卻出賣了他此時此刻的內心。

外頭孫氏已經沒了聲音,老夫人在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些什麼。

但是孫氏已經沒了聲音,這震耳欲聾的沉默,像一塊巨大的石頭狠狠的砸向他。

薛非暮抬手給了自己一個手刀,讓自己暈了過去。

等再醒過來的時候,天是亮的,卻不知道是什麼時辰。

外頭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想到之前醒來時聽到的那些話,他有一瞬間慶幸那是不是自己在做夢,那是一場幻覺。

他眼睛亮亮的,掙扎著坐起來,傷口還是有些疼,但已經癒合了,只要小心些,很快他就能正常下床走路了。

等他能正常下床,他就去找些活計,好歹能養活家人,他就不信,他連家人的一日三餐都保不住。

他會寫字,會抄書,也學過做生意,實在不行,他還會武藝上街雜耍都好。

他坐起來,看向外頭,陽光落在屋子門口。

他低下頭看着自己的屋子,被收拾過,而且收拾的很乾凈,跟昨日被打砸過的模樣天壤之別。

就連屋頂,也已經被人修好了。

看着這一切,他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朝着外頭喊:「母親母親。」

叫了好幾聲都沒有人應。

他掙扎著爬起來,手中按到什麼硌著疼,拿起來以來,是五兩碎銀子。

他出到門外,看到外頭的景象,心中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的屋子乾淨整潔,而外頭卻是被打砸得面目全非的模樣。

是誰特意為他收拾了屋子,他母親不懂這些事,老夫人不會做這些。

他又叫了兩聲:「母親,母親。」

老婦人從屋子裏走出來,看到他下地,趕忙走過來:「暮兒,你怎麼下地了?大夫說了讓你多躺幾日,快快快,去床上躺着。」

薛非暮一把抓住老夫人的手:「我母親呢?」

「你母親出去買衣裳了,說是要給你量身好衣裳。」

「好好的,她怎麼去買衣裳。」

「你也要穿,她也要穿,大家都要穿。」

薛非暮咬牙:「我們已經沒有影子了。」

「沒有銀子就賺,其實賺錢也並不難,如果每日都能賺十兩銀子,一個月我們便能有三百兩。」

薛非暮聽到這十兩銀子,只覺得無比刺耳。

她看向老夫人,只覺得這位自己往日裏尊敬的長輩,變得如此陌生。

「昨夜……你讓我母親做什麼了?」

聽着這質問的語氣,老夫人心虛的別開了眼。

薛非暮看到她這模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閉上眼睛,只覺得整個人發虛,險些要站不住,他伸手撐住牆,支撐住自己的身體。

那不是做夢,也不是幻覺,一切都是真的,是真的。

「祖母,你為何要這麼做?」薛非暮表情痛苦,雙目刺紅。

老夫人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說?

薛非暮再忍不住,大聲喝到: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是我的親生母親。」

老夫人被這麼一喝也嚇住了,既然薛非暮已經知道了,她也不準備再瞞着,因為以後每日都有這樣的事,她瞞得過今日,瞞不過明日,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直接把事說開了。

「那又如何,她總得做些什麼。要不然白養著一張嘴,現在還能掙點錢,侯府養她那麼多年,也是時候她回報侯府的時候了。」

聽着這話,薛非暮只覺得心如刀絞。

他早該想到的,在昨日知道老夫人把江清月送去了將軍府,他就該想到會出現這一幕。

他好恨,既恨老夫人,又恨自己……

「再如何也不該讓母親……,你讓她情何以堪,你讓她以後如何做人。」

「這有什麼不能做人的,侯府已經到了這等境地,連飯都要吃不起,大家都要餓死了,連活都活不下去了,還講什麼臉面丟人,你可知道昨日我有多丟人,我把一輩子的臉面都在這幾日丟得乾乾淨淨。」

「那是你自作自受,你若不把江清月送出去,侯府何至於此。」

「怪我,你還在怪我?我都是為了侯府好,我都是為了你。」

「你說是為了我,其實是為了你自己,為了你的虛榮,你就是個無知愚蠢至極的老婦。」

薛非暮恨急了,狠狠的罵出聲。

老夫人愣住,萬萬沒想到向來孝順敬愛他的孫子,居然對她說出這種話。

她不可置信,一臉心痛的看着他,哭道:「你究竟有沒有良心。

「你居然對我說出這種話,我是為了誰呀?」

老夫人一邊哭一邊說着就跪了下來,對着半空不停的磕頭跪拜:

「老爺啊,我嫁給你那麼多年,事事都為侯府着想,樣樣都為了侯府,但是現在你聽聽,你聽聽你的孫子說什麼,他怨我怪我……」

老夫人哭得肝腸寸斷,薛非暮聽着只覺得聒噪。

他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覺得,老夫人居然如此可惡可恨。

「你不要再讓我母親做這樣的事,我不同意,錢我會去賺,你讓我再休息兩日,過兩日只要我能正常行走,我就出去賺錢。」

「你太天真了,你在京城絕對賺不了錢。」

「賺不到也要賺,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我母親受這種屈辱。」

「受都已經受過了,還講什麼屈辱,一次買賣也是買賣,一百次買賣也是買賣。

「你就好好的養好傷,以後,從族裏過繼一個孩子過來,或者在外頭養一個,又或者讓你母親再生一個,以後就說是你的孩子,薛家也不至於斷了香火……」

「祖母。」

薛非暮大聲喝止住她的話。

「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說什麼,你怎麼說得出這樣的話。

「我也就罷了,你拿母親當什麼?你讓她生一個連父親是誰都不知道的孩子,當做我的孩子來養,你真的是老糊塗失心瘋了。」

老夫人聽着這指責又要哭,外頭的門卻被猛的推開,給他收拾屋子的婦人來報了信:

「老夫人,你家兒媳婦投了河,人已經沒了。」

「啊……」

老夫人大驚,第一反應是:孫氏這個蠢貨,她以後還怎麼掙錢。

她以為她投了河就能洗清了嗎,她已經髒了,怎麼洗都臟,這個時候跳河,她還得賠上一筆喪葬費,晦氣。

早上出門孫氏還問她要了五兩銀子,這孫氏真是腦子進了水,臨死了還要拿她五兩銀子,就不顧自己的兒子嗎?

老夫人罵罵咧咧:「死了就死了。」

薛非暮一副看陌生人一樣的神情,看了一眼老夫人,然後撐著身體向門口而去。

「你去做什麼?」

「我去給我母親收屍。」

「不許去,她是死在外面的,不吉利。」

薛非暮跨出去的腳步愣在原地,他回過頭來,看向老夫人,眼中死氣沉沉。

侯府的結局,是在他祖父娶了這個女人開始的。

看薛非暮還要走,老夫人急了,操起一根棍子,從後面打了一下,把薛非暮打暈了。

她不讓他去,不僅是為了薛非暮的身體着想,還為了他的名聲着想,若薛非暮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哪裏承受得住。

有薛非暮,她就不算對不住列祖列宗,如果連薛非暮也出了什麼事,他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下去。

孫氏死了就死了。

薛非暮還年輕,等以後,他會明白她的。

老夫人讓婦人一起幫忙,把薛非暮艱難的扶回了屋子裏。

又給了婦人一兩銀子,讓她買一副草席,把人丟到亂葬崗去,這事也就了了。

她給她花了一兩銀子,算對得起她了。

回到院子裏,老夫人看着這被人打砸后的破敗老屋,忍不住淚如雨下。

她忍着氣,把灶台收了出來,從泥土裏撈起米面。

一邊撈一邊大哭。

她沒有錯,她做的都是為了侯府,為了薛非暮,

但是為什麼所有事都在和她作對。

她不過是想從江清月那裏要一點錢,為什麼把屋子都砸了。

江清月怎麼這麼狠心啊,她那麼多錢,什麼都有,給她一點怎麼了。

居然完全不給她一點生路。

如果她死了,那就是江清月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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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家同聘侯門主母誤惹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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