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此恨之深

第二章

坐在後座，沐晴緩緩舒了一口氣后，這才對前邊等著的司機開口道：「師傅，去、、、南苑軍屬大院！」有些艱難的吐出這個地方，沐晴原本靚麗的小臉，竟顯出了絲絲疲累之態，十一年了吧！有十一年了沒回去過那個地方了吧！不知爺爺如今身體可好？

仰倒在椅座內，有些無力的抬手將臉上那副遮擋著半個容顏的遮陽鏡取了下來，大而有神的眸子中，竟浮現出几絲與她年齡格格不入的滄桑。

她還記得那一年，她七歲那一年。她離開那個所謂的『家』后，整整有十一年沒回去過了，不過，這貌似不會影響到那一家人享受天倫吧！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嘲諷，沐晴也不再像方才那般沒精神，而是拿起手機給姨媽提前在這邊給自己安排的監護人打了個電話。

「諾奇先生，我是沐晴，我可能要麻煩你當一下搬運工！」、、、、、、

「嗯。等一下你在南苑對面的那條街上等我，我應該、、、」看了眼表後繼續道：「四點左右就能到！」

還是先將行李搬去姨媽給自己安排的住處，然後再去看爺爺吧！免得到時候拖著行李箱到到『人家』家裡，給『人家』造成不必要的誤解。

「好，就這樣！那就謝謝你了！」掛了電話，沐晴再次將那副遮陽鏡掛到臉上，同時，也緩緩搖下了車窗，呼吸著窗外的自由空氣。只是、、、

難道z市最近有什麼特別的行動嗎？看著周圍一輛輛呼嘯而過的警車，遮陽鏡后的那雙眸子里劃過淡淡的詫異，但卻並沒有開口詢問前頭坐著的司機。

「小姑娘，上高速了！」看到路段的提示，那位司機大叔好心的提醒道。

聽到司機的提醒，沐晴這才將視線從窗外收回，車窗已經搖上，但她還是不自覺地側過頭看了眼窗外，可惜，那些警車早已呼嘯而過，朝著來時某個方向而去。

看來，雖然十一年不曾回來過，z市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啊！勾勾唇角，想到再也不用受姨媽的約束，能夠自由行動，沐晴原本苦悶的心情瞬間一掃而空，帶上了點點期盼的興奮。於是，三四十分鐘的車程，在愉悅的心情中沒一會兒便到了目的地。

「沐小姐！」因為是早就見過沐晴照片，和了解過她的相關資料，沐晴一下車，早已等候在哪兒的諾奇便一眼就認出了她。

揚起一抹明媚的笑意，沐晴努努嘴指了指身後的行李箱道：「諾奇先生，這些就麻煩你了！」說完，不等諾奇回答、也不等綠燈亮起，光著腳丫便穿過了馬路！

「吱、、、」「臭丫頭，沒看到是紅燈嗎！」、、、諾奇嘴角抽搐的看著她越過馬路后的狀況連連，以及那接二連三的怒罵聲，額角不禁滲出了點點冷汗。

聽到身後傳來的剎車聲和陣陣謾罵聲，沐晴嘴角上揚起了好看的弧度，她就喜歡看別人跳腳時的囧樣。

穿過條條路徑，最後沐晴還是果斷地選了從花園一角沒有監控、也沒有門衛的地方進去，因為，她現在這一身，人家門衛是絕不可能放行的！

做了決定，沐晴敏捷利落的越過柵欄落到了自家公寓門前。看著眼前縱是十一年過去，也沒有絲毫變化的公寓，原本輕快地眼底，忽的便多了一絲凝重。注視大門良久，終是想也不想的推門便入，「吱、、、」就連敲門這道程序，也都直接略去了。

「這、、、」隨著大門的打開，另一邊廚房正在其樂融融包餃子的一家人，不禁有些詫異，尤其是在看到款款而入、穿著極其、、、怪異的人後，更是詫異。

察覺到那一家人的詫異，沐晴仍是不為所動的朝著自己記憶中的二樓書房走去，但嘴角，卻緩緩勾勒出一絲淡薄的涼意。

也許曾經，她也是很渴望這樣的場景，但現在看到，心裡剩下的唯有事不關己的麻木，和那無窮無盡的恨意、冷嘲。

「小姐，請問有事嗎？」雖然對方是不請自入，但良好的教養使得孟雪和一旁的兒子，還是沒有表現出過多的不滿和敵意。

有事？嘲諷的睥了那個女人及她身旁肩扛兩杠四星的中年男人一眼，沐晴不以為然的勾了勾唇角，繼續她上樓的步伐，不緊不慢。

但，雖沒有多餘的語言交流，她那不咸不淡的一眼仍足夠可以讓身著橄欖綠軍裝的中年男人認出她。

看到那熟悉到骨子裡的眼神和表情，男人手中的餃子皮和筷子應聲而落，就連一向沉穩的滴水不漏的表情，也有了一絲裂縫，但細看，竟像是顫抖。

「晴、、、晴晴、、、」顫抖著嗓音喊出這個十多年不曾叫出口的名字，男人堅毅的臉龐上赫然已是滿滿的詫異和懊悔。

晴晴？她是當年那個、、、聽到自家老公下意識喊出的名字，孟雪溫和的眸子瞬間瞪得老大，幾乎要從眼眶裡蹦出來一般。

怎麼、、、怎麼會？她不是失蹤了嗎，怎麼會？驚慌的看向那抹緩緩朝樓上走去的身影，孟雪腦子裡一片混亂。是啊！她怎能沒認出來、又怎能認不出來，那雙眸子、那雙眸子里當年看自己的神色，和她方才那淡淡一瞥如出一轍。不！就是那表情，無盡的恨意和嘲諷，縱是過去了十一年，她又怎能忘懷！

身子不受抑制的向後踉蹌了兩步，所幸當年的小男孩早已能撐起一邊天，這才使得她穩住了後退的腳步，「我、、、我沒事。」

「沒事就好！」將她重新扶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舉止怪異的雙親后，又將視線落到了早已空無一人的樓梯拐角處。

也許，看他們的神情和剛才那個名字，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淡淡從樓上收回視線，繼續手中包了一半的水餃。

「哐！哐！哐！」沉重的紅木漆門，發出了更為壓抑的聲響，令屋內頭髮早已花白、但仍舊風姿不減的老者回了神。

「進來！」緩緩放下手中的書本，唐老爺子將投注在書本上的視線，移到了那兩扇沉重的木門上。

聽到這明顯蒼老卻依舊威嚴的聲音，沐晴鼻子沒來由的一酸，十一年了！整整十一年沒見到他了，他的聲音還是這麼的洪武有力！像小孩一樣吸了吸微紅的鼻子，整理好情緒后，沐晴這才緩緩推開了那扇沉重的木門，嬌俏的聲音也應聲而落：「爺爺、、、」

這是、、、唐老爺子難以置信的撫了撫鼻樑上的老花鏡，有些不確定的看向門口亭亭玉立的人兒，道：「晴、、、晴晴？」

明明都聽到人家叫『爺爺』了，還要懷疑人家的身份。不滿的撇撇嘴，沐晴小嘴微嘟道：「爺爺真是的，連晴丫頭都不認識了！」

晴丫頭回來了！真是她回來了！「來晴丫頭，讓爺爺好好看看！」唐老爺子大喜，一瞬間就像是年輕了好幾歲一樣。

「爺爺都把晴晴忘了！」嬌嗔的撅撅嘴，但沐晴還是一刻不停的來到了唐老爺子身前，蹲下，就像是小時候那般，將腦袋輕輕地擱在他的雙膝之上。

爺孫倆仍是像十多年前那般，只是，不同的卻是，當年枕在自己膝上的是個小毛丫頭，而如今卻已是一個嬌俏的大姑娘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吶！

心底這麼一感觸，唐老爺子立馬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邊撫摸她柔順的長發，邊寵溺的開口：「晴丫頭，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他如今已是將近八旬的風燭殘年，說不準哪天就不在了，萬一那時候這丫頭不在身邊，他怎麼能安心閉上眼呢？

知道爺爺心中所想，沐晴也不急著回答，只是輕輕握住老爺子已明顯不如從前寬厚的手掌道：「晴丫頭這段時間會陪在爺爺身邊的！」

「唉、你呀！」無奈的嘆口氣，老爺子也不再多說什麼，說什麼呢，說什麼她也不會聽的！要是會聽的話，也不會這一走就是渺無音信的十一年。

爺爺，不是我自私，只是我眼裡實在是容不了沙子！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抬頭道：「爺爺，你好好休息，晴晴明天再來看你！」

「怎麼，這就要走了？」來還沒呆夠半個時辰，這就要走？

「爺爺，我剛回國，很多事情還沒安排處理、」眼底滑過一絲不舍，但隨即揚起笑道：「不過我保證，等一處理完，就立馬來陪爺爺，好不好？」

沐晴雖未明說，但唐老爺子心底清楚，這丫頭怕是一下飛機就來這兒看自己了、歇都沒歇吧！因此，老爺子也並不責怪，只是撫著她的頭語重心長的叮囑道：「你自己孤身在外，要好好照顧自己！」說到這兒，掃了眼她身上的穿著后，又繼續道：「穿的這都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回去趕緊換了！你看看你，鞋也不穿衣服也不穿（唐老爺子眼裡，沐晴身上的小弔帶就跟沒穿衣服一樣，嘿！），一點女孩子的樣都沒有！、、、」

完了，爺爺又要開始說教了！意識到這一點，沐晴立馬起身道：「知道了爺爺，我這就回去換！爺爺再見！」話落，一溜煙的出了書房。

「這孩子、、、」無奈的搖搖頭，老爺子眼底一片寵溺，沒有絲毫責怪。

「呼、幸虧跑得快！」快速關上書房門，沐晴心虛的拍了拍胸口，只是，還未轉身，一隻大手便已搭上了自己的右肩膀。

「放手！」眉目微凜，也不看來人是誰，直接便抓著對方的手，使出了一個過肩摔。

沒料到她小小身板竟會有如此大的爆發力，來人幸虧反應極快的扶住了牆壁，「晴、、、」后一個字，在對方冰冷的視線中消失在了嗓子里。

收回瞪著他的視線，沐晴厭惡的看了眼他方才的搭過的肩膀，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將那一塊削去！除了爺爺，任何唐家人碰她，她都覺得噁心！

皺皺眉，沒有多餘的話語抬起腳丫子便想下樓，只是有人偏不識好歹的想再次伸手拽她。

「別碰我！」冷冷瞪回去，微壓著的嗓音中，是毫不掩飾的對他的厭惡和恨意，聽得來人身子也止不住的後退了幾步。

要不是怕爺爺聽到了會為難，她又怎會輕易放過他，又怎會輕易放過他！「哼！」冷哼一聲，無視樓梯口那倆戰戰兢朝上看的人，抬腳便跑出了這令她無數次感到陌生、厭惡的房子。

她，就真的這麼恨他、恨他們一家嗎？看著消失在玄關處的那抹人影，眸子里劃過濃濃的無奈，「爸，對不起！我、、、」

「算了！」揚揚手，原本挺拔的背影瞬間蒼老了好幾歲，「隨她去吧！」無奈的聲音迴響在空曠的屋子裡，盪出層層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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