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最後的兄弟

第628章 最後的兄弟

旁邊的人聽了,一臉驚嚇:「你瘋了嗎!說這種話……」

「我難道說錯了嗎?」那後生還梗著脖子,堅持己見,「新可汗上位這麼久,可曾頒佈過一項利國利民的政策?推出過一個像樣的新官員?一個都沒有!還把那些老大臣給砍殺了不少……」

有人帶頭,跟着附和的人也出現了:「就是啊,成天就知道喝酒,什麼正事兒也不幹,沒見過這種可汗!再這麼下去,別說大祁那邊打過來,咱們自己就先完蛋了!」

「就是就是!如果當可汗如此簡單,那我也能當了!」

「唉,倒不如讓優藍太子回來,太子殿下一定不會這麼顢頇!」

「太子殿下是個聰明人,他才真正懂得該怎麼治國!」

突厥這邊民風不似大祁那邊嚴苛,貴族高層和底層民間的距離,也沒有大祁那麼森嚴遙遠,所以百姓經常隨意批評朝政,之前還有一次,一個牛販子當街罵闕離博,說他只會徵稅,自己辛辛苦苦養的三頭牛,母牛和牛犢都被稅務官給牽走了,就剩下一頭公牛,和自己一樣孤單,未來也下不了崽兒。他說,等這頭公牛也死了,他就進皇宮,「去找可汗下崽兒!」

這事兒當時鬧得很大,因為是當街用髒話辱罵可汗,所以馬上就被抓了,但闕離博聽了之後哈哈大笑,說人家罵得也沒錯,三頭牛被弄走了兩頭,可不得氣瘋了嗎?於是他命稅務官把那兩頭牛還給了牛販子,自己又親自去販子的家中道歉。

回來之後,闕離博又與闕離徵商量改革大梁的稅務,將絕大部分的苛捐雜稅都給廢了。

像這種事,幾乎不可能發生在大祁,因為大祁數百年的官僚機構,疊床架屋、層層套層層、穩固而陳舊,根本動不了絲毫。

因此,像此刻這樣,百姓們當街非議可汗也屬尋常。一來是突厥人有這個傳統,二來,自然也是闕離羽幹得實在太不像話了:闕離博雖然暴躁兇狠,但人家真是干實事的;闕離徵雖然不是上代可汗的親子,但人家聰明有遠見。

不管哪一個,都比如今這個只知道喝酒的豬頭強啊!

話說這一邊,八萬精兵到了宮門口,皇宮的守備一見這陣仗就懵了,難道這是要造反嗎?!

「站住!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話沒說完,兩把寒光閃閃的刀,就架在那守備頭目的脖子上!

赤霄走上前,向著他舉起手中虎符:「我們不是造反,這是君上給的虎符,這是密旨!可汗說他在宮裏有危險,要我帶兵進宮保護!」

守備想說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然而他已經說不出來了,兩把刀逼着他退到了一旁,宮門吱呀呀被打開,赤霄帶着數萬精兵,進了突厥皇宮!

宮內幾乎無人阻擋,闕離羽最近幾天已經完全不上朝了,更不見大臣,身邊服侍的就只有幾個小奴隸,他們一見披甲執銳的精兵進宮來,嚇得魂飛魄散,早就各自奔逃,找地方躲起來了。

按照闕離徵的要求,這次的計劃一定要「搶奪先機」,不能有半點拖延,因為一旦拖延久了,引起大臣們的疑惑,甚至引起更遠州縣守軍的「興趣」,那就麻煩大了。

袁文煥他們都同意闕離徵的意見,因此赤霄一行人徑直來到了闕離羽的寢宮,也就是一兩個時辰之前,他陪着這傢伙喝酒的地方。

寢宮內非常安靜,赤霄心裏有幾分拿不定主意。他看了一眼旁邊喬裝的闕離徵,後者朝着他微微點了點頭。

赤霄明白過來,他轉身對着那兩個副總兵道:「你們帶着隊伍,先等在這裏!我進去看看情況!」

說吧,他就帶着闕離徵等人,進入了寢宮大殿。

殿內有些陰沉,空氣依然污濁得要命,和他走的時候沒有什麼兩樣,就是說,充滿了很臭很刺鼻的酒味兒,以及人常年不洗澡的腌臢味兒。

地上,翻著兩個空酒罈子,地毯也被污染了一半,然而,卻不見闕離羽!

赤霄心中一驚!

難道說這貨感覺不對,自己爬起來逃走了?這下可糟糕了!

他將震驚的目光轉向闕離徵,後者卻輕輕一擺手,低聲道:「不要急。」

「可是一個時辰之前,他明明就在這兒……」

闕離徵卻沒理他,自己輕手輕腳繞到了後面,那兒是闕離博就寢的地方——如今,自然是歸了闕離羽。

赤霄他們也不知道闕離徵是什麼意思,只好跟在他身後,一行人一直進到了闕離羽睡覺的房間。

沒有意外的是,房間的床上,沒有人。

赤霄有點失望:「他不在這兒……」

話沒說完,闕離徵突然沖着他噓了一聲,然後自己輕手輕腳,走到了床的跟前,彎下腰去。

赤霄一個激靈,他也慌忙低下身,朝着床的底下看過去。

在那兒,藏着黑乎乎的一大坨,不就是闕離羽嗎?!

原來他竟然藏在了床底下!

是誰通知他的?!難道他早就得到了風聲?!

袁文煥他們頓時如臨大敵,刷的一下,紛紛亮出兵刃,將刀尖對準了床下之人!

闕離徵卻不知為何,擺了擺手,那意思,你們不要太緊張。

然後他伸出手去,雙手抓住床底下的人,深吸了口氣,竟然將闕離羽從床底下拖了出來!

即便是被拖出來,闕離羽卻依然閉着眼睛,甚至還能聽到他發出的微微鼾聲!

這傢伙竟然還在睡覺!

一時間,赤霄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了。

闕離徵卻不急不躁,他伸手輕輕拍打着闕離羽的臉頰,用平穩的聲音道:「羽哥哥,你醒醒……」

好半天,闕離羽才遲鈍地睜開酒醉的紅眼睛,他彷彿看不清人似的,無力地抬了抬手,喃喃道:「誰啊……是阿徵嗎?你回來了啊。」

這兄弟倆給對方的稱謂,讓袁文煥他們都沉默了。

闕離徵微微一笑:「是啊,我回來了。」

闕離羽似乎還在深遠的迷夢之中,不能清楚地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剛才,你為什麼把我推到床底下……是爹爹回來了嗎?哦,那……那咱們是得躲起來。」

闕離徵只是微笑,卻不出聲。

是誰將闕離羽推到床底的呢?多半是剛才那些逃出去的小奴隸吧。

不管這個人有多殘暴多討人嫌,終究還是有人想保住他的命。

沉默中,闕離羽獃獃看着闕離徵,忽然道:「阿徵,你的臉……怎麼變成了這樣?是爹爹罰你了嗎?唉,來,手給我,跟着羽哥,我去幫你找爹爹討個情!」

他說着,一邊努力想從地上拍起來,另一隻手,伸向了闕離徵。

然而,闕離羽卻並沒有握到闕離徵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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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傾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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