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槍仍然在程雲開手裏拿着,他低頭摩挲了陣,忽然抬頭問沈丘:「是不是只要我們玩輪盤賭,無論是誰死,你都會放了我老婆?」

他之前一直沒說話,似乎已經有了決斷。

沈丘咧唇一笑:「看你們的表現。」

這是個似是而非的回答,基本等於什麼都沒承諾。這也更突顯了對方的惡劣,他想看他們自相殘殺,以他們的恐懼為樂,不到最後一刻,他絕對不會讓他們好過。

這個混蛋!

韓章咬着后槽牙,恨不得就這麼撲上去跟這個對孕婦下手的垃圾來一場男人間的較量,打得他滿地找牙。

「萬一你只是想看我們痛苦呢?我們中任何一個玩輸了,你再引爆炸彈,到時候我們都活不了!而且我覺得你有很大的可能會這樣做,你就是個瘋子!」程雲開似乎一定要逼沈丘承諾點什麼,「既然都是死,我為什麼還要玩這種無聊的遊戲?」

看似冒險的激怒行為,其實更是一種危險的激將法。

沈丘看傻子一樣看着他,嗤笑道:「先把你嘴巴上偷的腥擦掉,再給我演深情款款好老公的樣子。別以為你做的事永遠不會有人發現,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剛剛開春的天氣,程雲開不僅額頭上全是汗,連襯衫都濕透了。

他緊緊盯着沈丘,竟然還有心情笑得出:「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你和你的女下屬難道沒姦情嗎?那個叫孫艾的,你要不要告訴你老婆,你大年初一是在誰床上過的?」

現場一下靜得可怕。

楊佳瑤發不出聲音,只能大睜著雙眼不敢置信地望着程雲開。她告訴自己這只是綁匪的陰謀,離間他們的詭計。可程雲開在聽到孫艾這個名字后臉上一閃而逝的心虛和慌張,讓她剎那間猶如萬箭穿心一般,沒法再繼續給對方找借口。

她從未想過,這樣的表情會出現在自己丈夫臉上,她知道那意味着什麼。

楊佳瑤眼眶迅速泛紅,大顆大顆的淚奪眶而出,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讓炸彈上的水平儀不穩定地左右晃動着。

「你血口噴人!為了讓我們掉入你的陷進,飽受痛苦的滋味,你竟然連這種謊都說得出!」程雲開不敢看妻子的眼神,他怒斥着沈丘,彷彿這些真的全都是對方編造的,他從未做過背叛妻子和婚姻的事。

沈丘冷笑:「我說謊?你該不會以為我什麼證據都沒有吧?」

「我和我的下屬清清白白,你少拿那些不實證據嚇唬我!」

韓章趁兩人爭執間,悄悄朝楊佳瑤使了個眼色。

楊佳瑤雖然正是人生信念遭到巨大衝擊,又十分恐懼無助之時,但她求生意志很強。肚子裏還沒出世的孩子,成了她活下去的信念,讓她不得不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去理解韓章的意思。

韓章暗暗伸出五根手指,過了一會兒變成四根,又一會兒變成三根……

楊佳瑤知道,他這是在做行動倒計時,只要數到一,他就會行動。到時候,她必須要鎮定,不能亂動,也不能驚慌,不然一切都會完蛋。

她沖韓章用力眨了兩下眼睛,表示自己明白了。

3、2、1……

楊佳瑤閉上眼的同時,韓章猛衝向沈丘,沒有撲倒他,而是揪着他的衣領將他往前一拉,另一隻手迅速奪他的刀。

沈丘在和程雲開的爭論中分了神,韓章近身時他壓根沒反應過來,等被拉離了楊佳瑤,韓章來奪他的刀,他才後知後覺憤怒地一抽刀,在韓章手臂上重重劃了一道。

「你們去死吧!」

他反身就要去撲楊佳瑤,來個魚死網破。剛轉身,韓章從後面鏟了他一腳,將他鏟趴在地。

兩人身後,程雲開眯了眯眼,迅速打開彈倉,將子彈撥到槍膛位置。沈丘還不甘心,四肢並用着奮力向楊佳瑤爬去,伸出手要去夠對方。就在這時,一聲槍響,沈丘後腦勺爆開一朵血花,整個人瞬間失力倒了下去。

韓章正要從後面欺近,想將沈丘反手擒拿,猛地被噴了滿頭滿臉的血,一下愣在原地。

他抹了把臉,忽地轉頭憤怒地看向開槍的程雲開,衝過去就是一拳。

「你他媽是不是瘋了?他死了我弟怎麼辦?」他雙目通紅,聲音吼到嘶啞,「你這樣會害死他你知不知道?!」

程雲開揩去唇邊血跡,也不看韓章,撞着他肩膀就過去查看楊佳瑤的情況。

他小心揭去楊佳瑤嘴上的膠帶,安撫道:「別怕,我馬上叫拆爆隊來……」

楊佳瑤能夠張嘴的第一件事,是朝自己的丈夫吐了口唾沫。

程雲開一怔,那口唾沫吐在他英俊的側臉上,顯得有些滑稽。

「你真讓我噁心!」楊佳瑤聲音哽咽。

程雲開垂下眼,不敢爭辯,他為她解開四肢上的麻繩,解到腳踝時,忽然發現楊佳瑤在流血,那血顏色很淡,似乎摻了水一樣。

他立馬抬頭去看楊佳瑤,驚慌道:「佳瑤,你感覺怎麼樣?」

楊佳瑤小聲呻吟著,臉上痛苦之色愈濃:「我的肚子好痛……我的孩子……」

韓章檢查過沈丘已經沒有氣息,暗暗咒罵了聲,起身開始查看屋裏其他地方有沒有韓山所在地方的信息。

聽到楊佳瑤羊水破了時,韓章眉頭一皺,快步往門口走去:「救護車應該在樓下待命,我去問他們要個醫療包。」

他的手臂還不停流着血,也需要做些簡單處理。用力握了握拳頭,並沒有不能發力的情況,應該是沒有傷到筋骨。

「等等……」

韓章剛走了沒幾步,就被楊佳瑤叫住。

「那個男孩子,被……被綁匪電暈后,沒多久,我聽到汽車發動的聲音……」楊佳瑤艱難地回憶著,疼痛使她分心,說話都斷斷續續,「然後……大概過了一個小時,綁匪就回來了,把我……轉移到了這裏。埋你弟弟的地方……應該不遠,太倉促,他沒空找合適的地方……」

在那樣恐懼無措的時候還能想到記下這些,韓章由衷希望程雲開立馬暴斃,這姑娘配他可惜了。

「謝謝!」韓章轉身快步離去,在門口與正要衝門的特警打了個照面。

韓章認出這是拆爆組的,側身讓他們通過。

「人質的羊水破了,情況比較緊急。」

似乎是小組長的特警回過頭朝他頷首道:「明白,我們帶了醫療包。」

現在只能做簡單處理,能不能撐到炸彈拆除完畢,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韓章快速下到底樓,出了大門,一眼看到站在行動車旁手裏拿着對講機的蔡煒。他向對方報告了綁匪和人質的具體情況,彙報的同時,順便讓醫務人員給他處理了下手傷。

「梁平那邊怎麼樣?」彙報完楊佳瑤的情況,他問起韓山那邊的進展。

蔡煒道:「從知道第二個人質被活埋后,我們迅速與梁平那邊交換了信息。他們正在全城開展搜索行動,派出了能派的所有警力,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都不會放棄!」

「小山!小山!」

搜救韓山的隊伍,以寵物醫院為圓心,不斷擴大著。

林春舟與夏之君一人拿着一支手電筒,焦急而漫無目的地搜尋着韓山的身影。

可江市這麼大,找一個人已經很難,更不要說找一個被活埋的人。希望多渺茫,每個人心裏恐怕都有了底,只是沒人將這殘酷的事實說出來。

「不找到人前,搜救絕不停止!」梁平喝了口水潤了潤叫得乾澀的嗓子。

夏之君也找了一夜,林春舟看他渾身是汗,原本的西裝早不知丟到了哪裏,這會兒只穿了件襯衫,袖口卷到手肘,背上整片都被汗浸濕了。

「你也喝口水吧?」林春舟從梁平那邊接過水喝了口,又轉給夏之君。

夏之君用手背擦了擦汗,看了眼那瓶水沖對方擺手道:「不用,咱們繼續找吧。」

一想到韓山被埋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又冷又怕,又渴又餓,他就恨不得讓時鐘走得慢一些,再給他們多點時間。

悲觀與樂觀的想像交織在他心頭,上一秒悲觀獲勝,下一秒樂觀就高捷。他腦海里一會兒是韓山或笑或氣的各種鮮活表情,一會兒又是對方各種慘死的屍體。這種想像催逼着他,讓他一定要找到韓山,不知疲倦,不能停下。

一停下,他就怕自己會胡思亂想,陷入心魔。

突然,林春舟的手機響了,是韓章打來的。看到「韓警官」三個字,他一直提着的心終於放回了胸腔里。

雖然無法得知韓章那邊的具體情況,但他明白那必定兇險萬分,不然也不會出動重案處處長親自指揮。

他的心彷彿裂成了兩半,一半在這裏尋找韓山,還有半則飛到了韓章的身邊,想要陪着他,想要保護他,想要與他並肩作戰。

他從未有過這樣焦急擔憂的時刻,甚至有過那麼一瞬間,他想過非常不好的結果。如果韓章出了什麼事,他恐怕會一蹶不振,再也沒辦法保持現在的心態。

這樣的想像太痛苦,痛苦到他根本不願再想第二遍。

「韓章,我開免提,你說吧。」韓章這時候打電話來,內容必定是有關韓山的,所以他直接開了擴音。

韓章也不啰嗦,直接道:「你們的搜索圈需要擴大,據程雲開的妻子也就是另一位人質說,沈丘是開着車將小山載出去的,來回車程在一個小時左右。那不可能是一個會惹人注意的地方,要偏僻只能往郊區。」

梁平道:「大學城已經是在城郊,再郊要出江市了。」

林春舟搖了搖頭道:「綁架小山不在沈丘計劃內,小山的突然出現打亂了他的步調,他不可能找一個不安全不熟悉的地方藏人。」

韓章也同意他的觀點:「那必定是一個現成的,離寵物醫院不遠,且不會引人注意的地方。」

一直低頭沉思的夏之君忽地抬頭,掃視面前的兩人一圈,按捺著心中激動道:「有個這樣的地方——三年前那片廢墟!」

「廢墟?」梁平沒聽明白。

然而林春舟和韓章卻懂了,那個地方的確非常符合條件。

「對!對對,沒錯!那塊地方對他有特殊意義,他用炸彈折磨楊佳瑤,用活埋對付韓山,都和三年前的案子脫不開關係。」韓章聲音突然低下來,「他要讓我們嘗嘗陸茜茜遭受過的痛苦,被綁架,被炸得支離破碎,被掩埋……」

林春舟眼皮輕輕一跳,為韓章話里透露出的訊息感到心驚肉跳。

沈丘竟然瘋狂到真的準備了炸彈,他走了歪門邪道,鑽進了死胡同,將恩人當成了仇人。以愛為名,入了魔。

梁平召集人手打着警笛開着警燈一路闖關到了那片廢墟,這是眾人最後的希望,韓山的時間不多了,如果再沒有線索,等着他們的將是最冷酷的結局。

而讓人振奮的是,廢墟不久前確實被人侵入過,原先纏在大門上的鐵鏈已經斷了,孤零零躺在地上。鐵門半掩著,露出門后的殘垣斷壁,就像老天冥冥之中的指引。

搜救犬,上百名警力,在偌大的廢墟中尋找著韓山的蹤影。

然而光線差,路難走,地方又大,讓搜救工作進行的十分艱難。

「小山!小山!!」夏之君雙手攏在唇邊,大聲喊著韓山的名字。

四周太暗,手電筒根本照不過來,他穿得也不是適合這種地形的鞋子,一不小心腳崴了下就要摔在凌亂的水泥塊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還是沒有韓山的消息。

夏之君的手電筒沒電了,他按了幾下沒反應,乾脆扔了繼續徒步在黑暗中呼喊韓山。

腳下一滑,他一下摔倒在地,手擦在粗糙的岩石上,火辣辣的疼。

他喘著氣,閉了閉眼,一把攥緊了地上生出的野草。

到最後,他還是救不了任何人嗎?三年前救不了李東瑞,現在也救不了韓山。

他五指收緊,骨節暴突,猛地重重一拳砸在地上,砸得手關節處一片鮮血淋漓。

忽然,一聲聲犬吠響徹整個廢墟。

緊隨而來的,是人聲:「找到了!在這裏!」

聲音傳來的方向離夏之君並不遠,他站起來跌跌撞撞就往那邊衝去,連難測的地形都沒阻擋他的前進速度。

兩個搜救隊員正在那兒奮力挖著泥,就看到從亂石堆后突然竄出個人,黑不溜秋嚇了一跳。等他們將安全帽上的照明燈對準了對方,才發現是夏之君。

「找到人了嗎?」

「找到了,就在這下面!他已經持續被埋了二十六個小時,照道理比較危險,但我看了下下面泥土因為是新挖的,比較鬆散,上面又壓了許多大小不一的石頭,製造了很多空隙,應該還是有氧氣供給的。」

三人開始搬石頭,用手挖土。夏之君就這麼赤手空拳用受傷的手挖著土,很快手上傷口又流出鮮血。

他們挖了一會兒,其他人陸陸續續也趕了過來。

等好不容易挖出那口像棺材一樣的木箱子時,所有人都在屏息。

梁平用鐵鍬將木板撬開,四面八法瞬間湧上好幾隻手將那礙事的木板掀開。

韓山一動不動躺在裏面,被人小心地一點點搬出木箱子。他的身體還是溫軟的,這讓眾人都稍稍安了心。

他們將他抬到一片稍微平坦的空地上,一名搜救人員探了探他的脈搏,發現已經沒有了心跳。

「沒氣了……」他怔然地看向眾人。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傻了。

林春舟微微張著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正要往韓山那邊走,就見夏之君木著臉擠開搜救人員,撕開韓山胸前的衣物,毫不猶豫對他進行了心肺復甦。

吹氣,按壓,吹氣,再按壓……

「小山,回來!」

他這樣循環了不知道多少遍,重複了這句話多少遍,整整三分鐘,沒人說話,也沒人走動。

大家走在看着他,等待奇迹發生。

當韓山回魂一般猛吸一口氣,嗆咳出聲時,人群中甚至有人發出了歡呼聲。

大起大落,更能明白生命的不易與美好。

韓山茫然地睜開眼,腦海一片空白,眼前模模糊糊看到一個人影,輪廓眼熟不已。

「夏……變態?」

夏之君一把將他抱進懷裏,慶幸他的劫後餘生,也感激奇迹的發生。

「太好了,你還活着……」

他好像聽到夏之君叫他「小山」了?怎麼可能,一定是他在做夢。

韓山困惑得不行,卻因為無力只能稍稍皺起眉心。須臾之後,短暫的蘇醒耗去了他所有積聚的體力,他再次暈了過去。

水銀炸彈雖然危險,好在不難拆除,只是楊佳瑤情況比較危急。送進醫院時,她的羊水已經呈渾濁狀,這是胎兒缺氧的徵兆。醫生雖進行了緊急剖腹,可孩子還是因為缺氧窒息,生下來就是死胎。

幾天後,市局刑偵總隊重案處處長蔡煒的辦公桌上收到一封快遞,寄件人署名是沈丘。快遞盒裏有一支U盤,裏面存放着大量孫艾與程雲開出入酒店的親密照片,另外還有一封實名檢舉信,檢舉程雲開的作風不正。

沈丘死那天,蔡煒通過樓下的監聽設備也是聽到了現場對話的,能做到這個位子,蔡煒並非庸才,程雲開到底是情急迫不得已開的槍,還是惱羞成怒殺人滅口,他心中自有掂量。

蔡煒最終將這些證據交給了紀檢委,程雲開和孫艾停職接受調查,同一時間楊佳瑤提出了離婚申請。沈丘的報復偏執而荒唐,但程雲開卻純屬自作自受。多行不義必自斃,說得便是這樣的人。蔡煒因為沈丘一案里韓章的表現,對他越加賞識,程雲開被停職后,第二次向韓章發起邀請,想要將他調回總隊。沒有了過往陰雲,也沒有了煩人的前任,這次韓章同意了。

韓章抱着自己東西離開大學城派出所時,馬曉曉等人哭了一路將他送出了大門,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怎麼了呢。

「行了,又不是見不著了,以後我有空會回來看大家的。」

馬曉曉哭喪著臉,倒在小張肩上抽泣:「韓哥你可一路保重,發達了別忘了兄弟姐妹們啊!」說着甩了甩手上的紙巾。

韓章臉一抽,揮揮手轉身走了。

韓山住了兩天醫院,到第三天自己受不了叫嚷着要出院,說再悶要悶出憂鬱症了,被他媽一頓臭罵。

「你啊就是平時口無遮攔才會出這種事!」孫怡芳一邊給韓山收拾衣服一邊教訓他。

韓山做床上玩手機,聞言無語道:「媽你這欲加之罪也太牽強了,我那是口無遮攔才會被埋的嗎?我明明是見義勇為好不好!」

「見義勇為你倒是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啊,你以為你是你大哥啊?」

韓山一下捂住心口,倒在床上:「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媽?沒這麼說自己親兒子的。」

母子倆拌嘴間,林春舟與夏之君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韓山雙眼一亮:「你們怎麼來了呀?」

林春舟手裏拎了只果籃,塞到他懷裏道:「來恭喜你出院的,我們剛從李教授那過來。」

李教授一直昏迷著,到現在還沒有醒,夏之君說想來看看,林春舟就帶他來了。因為韓山也住同一家醫院,林春舟知道對方今天要出院,就順便來歡送一下,倒是沒想到夏之君也會跟來。韓山向兩人道謝,又跟孫怡芳介紹他們的身份。

「這是林春舟林哥,還有夏之君夏大哥,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孫怡芳之前就聽韓山描繪過當時的情況,他口才好,節奏掌握得也不錯,聽得孫怡芳心情跟做過山車一樣,心臟病都快犯了,特別是知道小兒子一度沒有呼吸時,更是一陣陣后怕。

林春舟和夏之君自然也出現在了韓山繪聲繪色的故事裏,他們不僅是救下他的恩人,還是從天而降的大英雄。與歹徒鬥智斗勇,與壞人周旋較量,英明神武,無人能敵。

所以就算孫怡芳之前不認識他們,如今也是好感滿滿,拉着兩人的手就是一番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韓永光的車已經到了樓下,四人一起下樓,林春舟和夏之君搶著要幫孫怡芳拿東西,韓山偷偷扯了扯夏之君,對他搖了搖頭。

夏之君一愣,手裏的包就被林春舟搶去了。

隨後孫怡芳與林春舟走在前面,兩人有說有笑。韓山與夏之君走在後面,趁前面的人不注意,韓山小聲與身旁人道:「林哥這是想在我媽面前表現表現,你就不要跟他搶了。」見夏之君一臉疑惑,韓山又道:「他和我哥在一起了,現在是我大嫂。」

夏之君震驚不已,一下沒收住聲音:「你是說韓章和林春舟?」

韓山嚇一跳,差點去捂他嘴巴。

「輕點輕點,我媽她還不知道呢!」

夏之君也覺察到自己有些失態,以拳抵唇輕咳了聲道:「我只是太驚訝了,沒想到你哥也是……」

他突兀地斷了話頭,這話有歧義,他不想讓韓山誤會自己是在說他。

「我哥早跟家裏出櫃了。」韓山毫無所覺,一隻手抓着另一隻手的胳膊,做了個拉伸動作,「我其實挺佩服他的,起碼我現在還做不到像他一樣,希望將來我也能這樣坦誠的面對父母吧。」

夏之君皺了皺眉:「其實你可以不用……」

韓山就像知道對方要說什麼,打斷道:「你勸我沒有用。」他停下來,認真的看着夏之君,「如果說這次事件之前我還會考慮放棄你,那自從我被你從死神那裏救回來,睜開眼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可能一輩子都學不會放棄了。」

這大概是他出生以來說過最肉麻的話,說完之後,他有些緊張,看也不敢看夏之君就快步跑到前面找林春舟他們去了,徒留愣怔的夏之君立在原地難以回神。

***

韓章因為沈丘的案子和調崗的事着實忙了一陣子,工作時間多,回家時間少,就算回家,往往也是夜深人靜時。等好不容易緩下來,已經是一周后。

這天他好不容易準時下班,一回家還沒來得及放下鑰匙,就被林春舟抵在門上親了起來。

他們就像一對小別勝新婚的小夫妻,丈夫因為工作冷落了妻子,妻子滿肚子委屈和不滿,終於在丈夫回家這天爆發。

林春舟的舌尖極富侵略性地舔過韓章的每顆牙齒,勾纏他的舌頭,而當韓章要回吻過來時,他又壞心眼地退開,改用牙齒輕咬對方的下唇與下巴。

韓章被他撩得氣喘吁吁,眼睛都要熬紅了,忍不住就要將手伸進對方襯衫下擺,沒想到林春舟一巴掌拍開,不由分說便把他雙手分開按在了門上。

他將十指插進韓章的指縫裏,喘息著道:「你忙完了,我們也該算算賬了吧?」

韓章聞言挑了挑眉:「什麼?我都這麼乖了,還能有帳算?」

林春舟眼裏都是笑意,偏要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

「你和程雲開兩個人去見沈丘,這麼危險的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不需要你告訴我細節,我只是想知道你安不安全。我明白你是怕我擔心,但事實是,你就算不告訴我,我也一直在提心弔膽。」一開始還在笑,後來他的表情越來越凝重,眉頭甚至微微擰起。

他輕柔地撫摸著韓章手臂上的繃帶,眼裏滿是痛惜。

「你可別露出這表情,我看了受不了。」韓章湊過去吻了吻他的眼皮,輕哄道,「這次是我不好,下次我一定不犯了,你原諒我吧。寶貝兒,以後我一定什麼都不瞞你,什麼都跟你說!」

林春舟被他油滑的語氣逗笑:「行吧,這次就原諒你了。」

韓章一下樂了,這叫哪門子的算賬啊,也太好哄了吧。林春舟按着他的手也沒用死力氣,他稍稍使勁就掙脫了,扯著對方胳膊就將人反壓在了門上。

這回他終於親了個夠,從唇到脖子,再到裸露在外的鎖骨,點燃一簇又一簇慾望的火焰,林春舟不得不將手指插進他的髮根輕輕拉拽,才結束了他粘人的纏吻。

韓章舔了舔唇道:「就當做賠罪……」

林春舟不住喘息,還沒明白他的意思,就見韓章矮下身,跪在他身前,拉開了他的褲鏈。

他想做什麼,不言而喻,林春舟一下連呼吸都停頓了。

「我這可是第一次,」韓章抬起頭,笑看着對方,「服務不周到的地方,你別嫌棄。」話必緩緩前傾。

做這件事時,他大膽而富有技巧,林春舟被他逼的呼吸都成了斷斷續續,簡直不像個新手,更像個老司機。

他還總喜歡用眼神勾人,一邊親吻嘴邊的東西,一邊就用野性的眼神去看林春舟,性感又撩人。

韓章太磨人,每次到關鍵時,就要用牙輕咬林春舟,將他咬得悶哼,很快又會溫柔安撫一番,周而復始。到最後林春舟實在忍不住,眼眸微深著按住他後腦,稍顯粗暴地結束了這場服務。

完事後兩人臉都有些紅,林春舟是激動的紅,韓章是憋的。

他揩去唇角液體,起身與林春舟交換了一個滋味古怪的吻,笑道:「伺候得怎麼樣?」

林春舟道:「不錯,挺勤快。」

韓章抱着他,覺得心臟柔軟得不可思議。

「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

靜了片刻,林春舟逐漸收緊手臂,更用力地回抱他。

「我也愛你。」

韓章被調回總隊的第一個案子,怎麼也沒想到會和林春舟有關,準確說是跟他以前住的地方有關。

林家老宅所在地的新良村,這段時間正在進行拆遷工作。施工隊在拆除馬阿姨家房子的時候,在某間屋子的水泥地板下,竟然挖出了一具白骨。

工頭立馬報了警,韓章等人趕到時,周圍已經圍了不少人,連原本新良村的村民都問詢趕來看熱鬧。

「哎呦喂,這屋子不是那對母女租的嗎?」

「哪對?哦哦哦,那對!長得很漂亮,做雞的對吧?」

「這是不是她們哪個相好的?我說為啥人走了房子還一直租著呢,馬香蘭還說人家是用來堆東西的,那些破爛有啥好留着的!」

韓章擠過人群,穿戴好裝備進到現場。

法醫正在進行勘察工作,見他進來了,年紀稍大的那位站起身,兩人隔着手套握了握手。

「我是法醫科的宋慶,叫我老宋就行。」

老宋已經初步對現場進行了勘察,並且檢查了白骨。

白骨非常完整,從盆骨推斷,死者為女性,160公分,四十到四十五歲左右。

「我發現了她的舌骨折了,懷疑死者死於機械性窒息,也就是被掐死的。」

更多的細節,當然還是需要將白骨帶回解刨室才能知道。

姓名,長相,身份一概不知,白骨帶來的信息有限。

現場勘驗結束后,韓章叫人傳訊了房主馬香蘭,希望對方能夠幫他們解開這個白骨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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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水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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