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輪迴

石牛的刀落下那一剎，葉軒的眼中閃過一道精芒，他能看出來，此時的石牛已經與三日之前有了不同。

不是因為他被風吹的有些乾裂的臉，而是他對於剔骨術已經多了一層認識，這種認識為他開啟了另一扇門，為他築下了第一個台階，一步步向上走，就能達到剔骨的化臻之境。

在石牛剔骨的時候，葉軒一直都沒有說話，因為他明白，此刻沉心於這種勢中，石牛看的不是獸骨，而是神，悟的不是手法，而是心。

偌大的獸牢，寂靜無聲，直到遠處村落傳來一陣陣荒獸的嘶吼，以及熱鬧的喧嘩聲，石牛的動作才慢了下來。同時也變得極為滯澀，與之前的渾然天成有了天壤之別。

「奶奶個熊的，是誰……」驟然被打斷，石牛不由的騰起一股怒火，但話剛說到一半，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葉軒，臉色頓時一變，憨笑道：「葉軒兄弟，原來是你，嘿嘿，我說話粗魯了些，你多多包涵！」

自己被認為是起事之因，葉軒露出苦笑，指向村落的方向說道：「你好不容易有了些感悟，我怎麼會驚醒你，打擾你的是他們，不出意外，應該是前往山脈狩獵的人回來了！」

「石峰他們回來了？」石牛那會兒剛回過神來，尚有些渾噩，因此並沒有注意到那些喧嘩聲，何況偌大的村子，有些吵鬧聲也實屬正常。

只不過聽到荒獸的咆哮聲后，他的臉色逐漸有了變化，看向葉軒的目光，也有了一些擔憂。

「葉軒兄弟，你對我說過的話，讓我受益匪淺，我自然是希望你能留在獸牢的。只不過石峰一來是少族首，二來他的修為已經達到了凝胎五重境，實在不行，我看你還是……」石牛說到此並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相信葉軒能明白他話中所指。

石牛說話顯得很謹慎，但葉軒能聽出他謹慎中的擔憂，雖有質疑自己之意，但還是在心中湧起一絲溫暖，看來自己並沒有看錯他，將他留在獸牢也的確是對的。

至於石峰，葉軒已經想好了對策，自己的修為的確是不如他，但如今他想動自己也絕不是容易的事情。

「我說過，我不會離開獸牢，若哪天我離開了，也絕非是受於他人的脅迫，而是我自己想走了！」說完，葉軒徑直向著獸牢上方走去，留給石牛的是一道泛著凌厲的背影。

望着葉軒，石牛眼中隱含一絲疑惑，同時也有些懼意。因為在剛剛，他從葉軒身上感受到一股極為危險的氣息，這氣息中充滿了狠戾，甚至還帶着一絲殺機，與那個羸弱寡言的少年判若兩人。

「也許我真的是多慮了，或許他真的能如那日剔骨一般，在斗獸的時候，展現出令人瞠目結舌的實力？」喃喃一聲，石牛將卸骨台收拾了一番，而後也向著獸牢的上方走去。

……

斗獸，不僅是古秦村的傳統，對於神丘古地的百族來說，千百年來都一直傳承著。

因為依傍著神丘山脈，所以各村各部都是以狩獵為生，但荒獸往往都兇殘異常，禍亂食人的事情常有發生，甚至有時候在狩獵時，也會因荒獸太過強大，從而出現傷亡慘重的事件。

因此，各部族狩獵的時候，往往都不會將荒獸殺死，而是會捕獲回來，囚困在獸牢之中。挑選合適的時間，組織部族中少年們斗獸，以此磨練他們的膽識與身手，最後才會被剔骨。

如此一來，荒獸的價值將會被利用到最大，畢竟荒獸兇橫，對於尋常的村落來說，獵殺一頭十分的不易。所以，當古秦村的人們狩獵返回的時候，村落的人們才會發出這樣喜悅的歡呼，因為此行收穫極為豐厚。

前幾日冰暴來襲，那種幾乎毀天滅地的冰暴就連兇橫的扛丘都無法對抗，因此荒域深處的荒獸也都多受波及，即便它們早早便藏匿起來，不過也難免會有閃失。

比如此時獸牢的入口處，就有十幾頭一階的荒獸，還有五頭二階的荒獸，甚至在石峰的身後，還有一頭瀰漫滔天凶威的巨大獨腿夔牛。

對於夔牛，葉軒並不陌生，當初他跟隨伏胥便曾獵殺過一頭，雖然只是幼年夔牛，但其本身的實力較之二階岩甲獸要強橫了許多，畢竟此獸出生便屬三階。

眼前的夔牛已死，不過那凶威仍在瀰漫，石峰站在夔牛的身前，那一縷白髮在夔牛暗黃色的身軀映襯下無比醒目，比這白髮更為顯眼的，是他面龐上的得意之色和眸子裏濃郁的自信光芒。

對於此，葉軒能夠理解，石峰本為少族首，外出狩獵時雖然沾了冰暴的便宜，不過誰說運氣不是實力的一種呢？

更何況這是一頭成年的夔牛，兇橫的實力幾乎可以媲美四階荒獸，那可是比破骨境修士還要強悍的存在。

古秦村的人都清楚，自己村落大多數人的修為都在凝胎境，只有兩位族首和極為長者修為在燃血境，一頭三階荒獸就足以屠殺整座村落，因此在看到這頭夔牛的時候，他們才會陷入瘋狂。

相對應的，石峰身為少族首，又負責了此行狩獵，故而這一時間，他便成為了古秦村所有人心中的勇士，也成為很多少年心中仰望的存在。

「大族首，阿爹，石峰不負所託，帶着族人順利歸來！」石峰此人不簡單，在面對虞策和石河的時候，之前的跋扈之氣完全消匿了去，宛若一個聆聽諄諄教誨的孺子。

「好，很好，看來當初將這差事交給你，並沒有錯！」虞策眼中滿是讚賞，面龐上的喜色更是毫不掩飾。

「石峰，此行收穫如此豐厚，但並非你一人之功，而是我們部落勇士齊心同力的結果，你明白嗎？」與虞策相比，石河似乎沒有半分高興的樣子，說出的話甚至帶着幾分嚴厲。

「阿爹教訓的是，正是承蒙叔伯們的照顧才能順利歸來，單是我自己，怕是一頭荒獸都無法帶回，甚至連劃分狩獵之地的事情都無法完成。」說完，石峰朝着身側那些壯年們深深抱了抱拳。

石峰的年歲雖然不大，但無論怎麼說都是村落的少族首，故而在他施禮之下，那些族人們紛紛誠惶誠恐，並且說出一些恭維的話。

面對着他們，葉軒的心中冷笑一聲，若換做不知內情的人來看，必定會被這父子兩人的氣度所折服。殊不知，這兩人言語之間，竟是弄了些權術。

「好了石河，石峰他還小，更何況這孩子一直都謙卑有度，你多慮了！」

制止了要再說話的石河，虞策將目光望向石峰，沉聲道：「狩獵之地劃分的怎麼樣，我與你的阿爹都沒有去，他們沒有仗勢欺人吧？」

「大族首放心，雖然您與我阿爹沒有去，但這些年在您的統領之下，我們古秦村已經是名聲大漲，您的威名更是響徹古地的百族，況且還有叔伯他們跟着，所以一切都還順利。」

「罷了，你也不必如此說，你就說說狩獵之地的劃分情況吧！」神丘古地，古秦村在百族之中處於何等位置虞策很清楚，而他燃血境的修為在百族強者面前更是排不上號，所以略有不悅的打斷了石峰的話，同時臉上流露出了一絲訕訕的容色。

「回大族首，百族商議之後，留給我們村落的是輪迴峰……」

輪迴峰……

在石峰說出此話之後，虞策的臉色驟然一變，而石河此時也顧不得其他，神情也是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種種。

這神情中包括了激動、緊張、還有興奮、期待，但是更多的是，望向石峰眼中的肯定與欣慰。

「石牛，他們所說的輪迴峰是哪裏？」葉軒一直在注視着石河父子，他們的神情他有些看不懂。

「輪迴峰……」

石牛喃喃一聲，深吸口氣道：「據說神丘山脈有十萬峰，每峰方圓三百里，其中輪迴峰在山脈外圍最著名，這不僅是因為此峰最為雄偉，荒獸眾多。更是因為當年百族第一人，修為高達封魂大圓滿境界的石昊天曾在那裏證道，更有傳聞那裏留有修士夢寐以求的寶物，只不過誰都沒有找到而已！」

封魂大圓滿境界……葉軒倒吸口冷氣，他此時無暇去想山中是否真有寶物，只想一窺那座山峰全貌，能被封魂境界的修士選為證道之地，想來定是極為不凡。

「好了，既然將輪迴峰划給我族作為狩獵之地，那我們要早作準備才行，確保此次冬獵能夠大有所獲。」

虞策說完，朝着石河點點頭，石河回應一下朗聲道：「冬獵開始，本應村落的勇士們前往，但冰暴剛走，許多強大的荒獸尚未出現，因此第一批前往輪迴峰的人，將從你們之中挑選！」。他手指之處，一群少流露出振奮之色。

「既然是挑選，自然要選拔實力出眾的人，今日恰逢我族勇士狩獵歸來，與以往的規矩一樣，以斗獸來決定誰能前往輪迴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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