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傳法

第115章傳法

痛，劇痛！

如火燒也似的灼熱感自四肢百骸中傳來。

渾身上下的每一根骨骼都似散架一般，皮肉都好像鬆了，渾身軟塌塌的癱在床上，動也動不得。

齊遠的心神渾渾噩噩，模模糊糊，混沌一片。

對於外界的反應降低到了極點。

「床到底是比草地舒服」

昏迷之中的齊遠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忽然一驚：

「嗯？床？」

隨着念頭閃過，齊遠的心神逐漸回歸，五感逐漸復甦，一下就感知到了自身的痛苦。

猛地起身，睜開雙眼。

伴隨着刺痛，轉頭四周環視一圈，陌生的天花板，簡陋的木屋，以及，還有一座徐徐燃燒的火爐。

點點暖意，不斷升騰。

「我，沒死？」

齊遠喃喃自語道，隨即就被自己破簍子一般的聲音嚇到了。

那聲音沙啞，猶如乾枯的朽木相互摩擦，一寸寸的木頭不斷擠壓，發出的層層腐朽之音。

不該如他這般少年該有，甚至非是人該有的聲音。

「算了，有什麼所謂？」

齊遠只是一怔，隨即就放鬆下來。

如今大仇得報，能夠撿回一條性命已是天大的運氣，如何還能夠再奢求其他？

「不知道那位道長怎麼樣了？」

刺痛漸緩，齊遠坐了起來，不由得沉思道。

在最後的記憶之中，似乎是那黑衣道士救了自己，間接的殺死了自己的仇人.

現在，自己似乎也是被其所救？

如此，當真是莫大恩情。

「這先生當真是猶如神人一般，武功蓋世，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報答一二.」

齊遠思忖片刻，又自苦笑道。

這般人物，無論是實力還是勢力，又怎麼會需要他的幫忙？

「醒了，就出來吧。」

門外，傳來一道徐徐細語之音，輕輕淡淡，又如輕風細雨，滲入門扉之中。

「恩人？」

齊遠聽出這聲音，神色動容。

當下活動起身體，強忍着體內的刺痛起身，快步推開內室的門戶，跨過門扉。

眼前一亮，天色正明。

入目而視，是一座並不算寬闊的院落，一顆十幾丈高的老樹。

以及，那樹下盤膝而坐的道人。

「恩人！」

齊遠心神激蕩，連忙就要上前拜禮，欲要行三叩九拜的大禮，以敬其恩。

「不必如此。」

不知何時，周衍已然睜眸，單手托住齊遠，任其如何用力跪拜，身姿都無法跪下分毫。

爭執一二，齊遠這才放棄行禮，可也說道：「道長，大恩不言謝，小子能夠什麼為您做的事情嗎？」

知恩圖報，此乃禮數。

齊遠上過學，知曉這是中古聖人定下的仁義禮法，安邦定國之儀軌，自然也對其信服。

「何來之恩？」

周衍眸光淡淡，不為所動。

「我家中長輩，父母血親，鄰里街坊，同齡之友，皆被那些畜生殺死，侮辱，幸得您幫助，為我報仇。」

齊遠沉聲說道：

「這是大恩，天大的恩情！」

每每想到鎮子，齊遠就是一陣心痛，同時也不免對於那些土匪流寇更加的厭惡起來。

「仇，從來不是幫別人報的。」

周衍聞言，只是嘆息一聲：

「更何況，你的仇也並沒有了結。」

周衍大可以糊弄過去，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兒，很難明白所謂的從屬關係，或許可以安穩度日。

不必被仇恨蒙蔽。

但周衍還是說了，畢竟能夠蒙蔽一時，不代表能夠蒙蔽一世，待其知曉真相，照樣要深陷仇恨。

還不如讓其儘早發泄情緒。

「我的仇，還沒有了結？」

齊遠神色一怔，怒火上涌，一言便已怒極，但在情緒陷入暴怒之際，卻又似乎明白了什麼：

「莫邪道？」

在幾乎快要昏迷之時，他曾經聽那刀疤臉的仇人說過自己是來自什麼莫邪道。

莫非

「不錯，屠你小鎮的不只是追殺你的那三人，參與行動的還有很多，以及背後指使的山寨，莫邪道。」

周衍微微頷首道。

通過三人的思維碎片得知，整個莫邪道是為綠林七十二道之中名列前茅的存在。

其寨主更是武師修為，練骨的境界，整座山寨實力雄厚，高手眾多。

即使如此，這閻闖三人地位也是不低。

練筋境界，除去那些大家族之外，在哪裏都能吃喝不愁。

閻闖三人更是各自率領百人的頭目，雖然只是為了玩樂，去追趕齊遠，但其行蹤，怕也能夠追溯。

為了謹慎起見，還是滅口，剷除後患的好。

至於這齊遠，他另有用處。

「莫邪道，不會是綠林七十二道吧？」

齊遠神色一暗，面帶苦澀道。

他看的書可不少，其中也有一些關於江湖之事的書，自然也知道這些能被稱之為『道』的山寨土匪有多厲害。

那是連朝廷都沒有餘力剿滅的存在！

他，又如何去報仇？

齊遠思緒瘋狂跳動，當抬頭看向默然不語的周衍之時，突然福至心靈，當即跪下，磕頭就拜：

「妄求真人收下小子，小子必定侍奉左右！」

「孺子可教也。」

周衍滿意的點了點頭，卻也沒讓其跪下，只是說道：

「我從來不真正收徒，如今伱便是我的第一位記名弟子，得傳我法。」

齊遠天賦並不好。

武道修行和身體素質皆屬於下品，僅比普通人好上一些。

道術他還未接觸過，可其心靈的潛力也是一般，不足以支撐修鍊到高深境界。

能忍，會忍。

即使三位練筋武者放海，也不耽誤齊遠是真正起起停停的跑了十幾公里，以一個少年來說，可謂是智勇雙全，心性不錯了。

不過心性不代表天賦。

只能說在修行的內里，和行事的決策之上會有着幫助。

不過這些對於周衍來說不是問題。

天不天賦他也不在乎，氣血改易，心性修行，進行引導，這都是他的強項。

自己的計劃，也需要有人來執行。

「謝過恩師！」

齊遠似乎明白了自己老師的脾性，也不再跪拜，而是微微躬身，遙遙一拜。

日當午時，即便是秋意正濃之時，也有幾分熱意。

院落內，齊遠正蹲著馬步。

其面色有些微白，雙膝正中蹲下，依照周衍所教之口訣，慢慢的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一呼，

一吸。

一吞，

一吐。

齊遠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呼吸之間，一步一步的變強，原本瘦弱的身體似乎也逐漸的變得有力起來。

心下，也就更能忍受幾分疲累了。

周衍在一旁打坐，偶爾掃視一眼，還算是滿意。

這齊遠天賦果然不行，幾天時間，馬步都才堪堪成形，不過好在還有幾分堅持，那就還有救。

所謂天賦，分很多方面。

一是最為直觀，也是提及最廣的，也就是所謂修行速度的方面，熬鍊氣血，提煉法力，都要比別人快出很多，凝聚能量也更加具有優勢。

二便是悟性。

武學道術，一學就會，一會就精，更能靈感長隨，對天地運轉，大道運行更容易有深刻的領悟。

最後，就是心性。

不同於其他，這種天賦帶來的助益向來都不明顯，唯有日積月累，才能夠顯現出成效。

而且在周衍看來。

所謂心性的優勢其實是要建立在其他兩大天賦上，才能夠發揮作用的。

不然心性再堅毅果決，如果沒有奇遇法寶，天資在身，那麼一個境界蹉跎百年，活活老死，心性再好也沒有用處。

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

心性，天賦，悟性，這些周衍都可以提供，他希望看見的，是自己這個便宜徒弟能夠有着自己的格局。

「身要緊，神要松，內外相合，武道自生！」

周衍的聲音徐徐傳來。

「你的身體現在還很是衰弱，經過之前的事情，虧空太大，我雖然購置了一些藥材，給你彌補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卻也要你細心調養。」

「現在我傳給你的修行之法乃是穩固根基所用，能夠幫助你更好的認知自己的身體，鍛煉心靈，待到你身體完全健康之後，就可以正式開始修鍊氣血了！」

周衍打量著齊遠，徐徐說道。

齊遠雖然不過十五，還屬於少年，身體正在成長，可此時去練功夫，正是再好不過。

這不是所謂的鍛煉肌肉那種粗糙的方式。

而是通過更加細節的運動，調整身體之中微觀的存在，使得身體全方位的緩慢增長，還能夠增長氣血。

本質，是不一樣的。

武功武功，少年之功。

意思就是武功要從少年就開始練，方才有着最大的效率，等老了，心思繁雜不堪不說，氣血也不活躍。

這話雖然也有些誇張，卻也正是說明了修行的一大特質。

嘀嗒！

嘀嗒！

秋風之下，齊遠的額頭之上卻滴落着黃豆大小的汗珠。

在不斷的調整呼吸之下，其不斷顫抖的雙腿，竟也慢慢的穩定了下來，呼吸也更加流暢了一些。

「武功，竟是這麼難練」

齊遠一邊練功，心思卻止不住的飄了起來。

現在他練得不過只是基礎的入門功，只是用來穩固身體狀態，呼吸節奏，和氣血的功夫。

如此，就已經難練至極。

每天三次，都要雷打不動的站立一個時辰。

雖然效果確實不錯，能夠感受到自身的力量在不斷提升，可是相對於讀書，似乎還是困難了不少？

「你認為讀書很容易？」

周衍的話語飄然而至，一下把齊遠驚醒了。

「老師能夠察覺我的心思？」

齊遠驚疑不定的想到。

「讀書格物，雖有載體註釋，文字解釋經意，但實則就是以己度人，不斷的思考前人之思想，然後化為自己的東西。」

「在這個過程之中沒有捷徑，有的就只有日復一日的積累，然後填充自己的世界觀和思想，去領悟做人做事的道理。」

周衍沒有挑明其小心思，仍舊不緊不慢道：

「武道到底有着模板，甚至還有着所謂的『境界』進行標註，自要比讀書輕鬆許多。」

二者齊頭並進，才是正道。

修行，修鍊。

可不只是打打坐，練個拳就行的。

除去對於自身力量的打磨之外，對於知識的學習和掌握，也是極為重要的事情。

呼~

齊遠長吐一口氣，沉聲道：

「學生知道了。」

這些道理他只是似懂非懂，但齊遠很清楚一點，那就是老師要比自己博學的多。

目前，還是聽老師的最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