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42章 樹中有棺
贏七想起之前千旋的反常，她總是動不動就流眼淚，有時候十分矜持，有時候又熱情得過分。
那時候，她一定十分糾結，十分矛盾吧。
都是他太粗心，沒能早點發現她的異常，若是他能早點發覺，是不是就可以替她排憂解難，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大人……」贏七神色凄惶，「可不可以饒她一命？」
上官瑾沒心思討論這個，捏了捏眉心道，「若是縈縈安然無恙，我自然可以放過她。若是萬一……」
他抬頭看向贏七，眼眸中殺伐之氣頓顯，「你跟了我這麼久，該是知道我的脾氣。」
「若是縣主有事，我願意替她抵命，求主子饒她一命。」贏七撲通一聲跪下道。
「她本性不壞，此番背著行事，一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上官瑾眼神淡淡，低頭看著他。
「你就這麼喜歡她？」
贏七聲音哽咽，「她是我媳婦兒……我若不護她，這世上再沒人護她。」
上官瑾皺眉斥了一句，「出息！起來吧！」
贏七神色一松，剛要站起來，便聽到上官瑾說道，「此事結束，你便帶她離開，好好過日子吧。」
說完，他轉身走開，留贏七一個人愣在原地，久久出神。
上官瑾走到老頭面前，聲音溫和卻又迫力十足地說道，「老人家，本官沒什麼耐心，你若知道什麼內情，最好快點說。」
「你們全村的人，都在外面。你若遲疑一分，他們便多一分危險。」
老頭兒驚恐的目光瞅著上官瑾，心裡直犯嘀咕。
這確定是個正經的官兒么？怎麼有股子匪氣？
「你……你真的是新來的那個知縣大人？前段時間搜查花眠樓的那位？」
上官瑾點頭，「如假包換。」
「不是說那位大人斷案如神，不畏強權么？」老頭兒嘀咕。
「非常之時用非常之法。老人家，您再磨蹭下去，天快亮了。」上官瑾出言提醒，神色間難掩不耐。
老頭兒嘆了口氣，心一橫道，「說實話，山上什麼樣，我是沒見過，也沒去過。但凡被抓到山上，絕對有去無回。即便是下山，也都成了七零八落的屍首。」
「不過，我卻知道一條密道，能悄悄通往山上，還能不驚動他們的人。我可以領你們去……」他話說一半，欲言又止，轉頭看向他昏迷不醒的兒子。
「放心，有我看著，他絕對出不了問題。」柳十七笑眯眯地把匕首收了起來。
老頭兒這才鬆了口氣，轉回頭走上石階，走到墓室門邊的石柱旁，雙手在柱子上摸索了一陣，然後抱著柱子旋轉了一定角度，又走到另一邊，轉動柱子。
柱子頂上並排蹲著的兩個石獸，頓時變成面對面。
只聽「轟隆」一聲，沉重的石門應聲而開，露出一個黑黢黢的洞口。
原來這墓門後面，竟不是棺槨，而是個山洞？
老頭掏出火摺子，吹出火苗，勉強照亮腳下，走在前面帶路。
上官瑾帶著辛久莫等人跟在後面。
贏七神色凝重的走在最後面，整個人像是被瞬間抽走了精氣神兒。
所有人走進了門內，卻發現這門口的密道竟然不是人工開鑿的，倒像是這嶺南常見的溶洞。
他們就像走入了怪獸的咽喉一般，洞內冰冷陰森，鐘乳石像無數個獠牙懸在眾人頭頂，長長短短，大小不一，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著水滴，相對應的，地上也有石筍，潔白光滑，一簇簇一叢叢，造型各異，然而在這黑黢黢的洞里，顯得十分猙獰詭異。
走著走著，路面突然傾斜起來，像是一個坡逐漸地往上延伸。
光線越來越亮，沒多久，洞口出現在眼前，被鬱鬱蔥蔥的藤蔓草叢遮擋住一大半。
眾人用刀劍將帘子一般厚重的青藤砍斷，出了洞口，這才發現已經回到了地面上。
不，也不一定真的是地面。
這裡四面環著山壁，山壁高百尺，除了身後的洞，沒有別的出口，更像是一口天然的巨坑。
天已經蒙蒙亮，空氣中飄散著薄霧，飄飄渺渺，輕紗一般不停地繚繞高處。
在這巨坑正中央，是一個夯土的巨大土堆，足足有九層，每一層都四四方方，像一座四方塔。
最頂上那一層，生長著一棵巨大的古榕樹。
因為離得有些遠，眾人只能仰著脖子看。
它太大了，樹冠像是一把大傘，遮擋住這天坑頂上的一大半的天空。
無數的氣生根從枝葉上垂下，落到地面上，伸入泥土裡，又從泥土裡長出新的枝條，盤根錯節，相互纏繞，如蟠龍盤繞。
整個高台上，被這顆巨大的樹給佔據了，枝葉茂密，皮若裂岩，像個千年山精般佇立在高處，捋著鬍鬚俯瞰著坑底的一切生靈。
第一縷晨光穿透薄霧，掃在榕樹的樹冠上，像是給那些墨綠色的枝葉鍍上一層金光。
上官瑾盯著那樹冠當中，露出的金燦燦的一角，眸光微動。
一旁的血影眼尖，也看到了，不可置信地轉頭問老頭兒，「那、那、那樹頂上，發著金光的是啥？」
老頭兒咳了一聲，「那是先帝的棺槨。」
「當年，人手太少，沒辦法幫先帝修築陵寢。國師大人便說，開山為墓，懸木為棺，是為大吉。於是找到了這處地方，花了一年時間，造了這九層高台，又將原本在這坑底的榕樹移栽上去。等長到一定規模后，才將先帝的棺槨移了上去。」
「乖乖，純金的啊！」血影吞了吞口水，下意識地搓了搓手。
「他不都亡國了么？怎麼這麼有錢？這純金打造的棺槨，少說也得十幾萬兩吧？」
老頭搖了搖頭，「這個不清楚，只知道，他當時領著人一路逃亡南下，途中不少搜羅鉅賈富賈的家財，最後都隨他一同陪了葬。」
「這麼多金子呆在這坑底，花不出去只能做成棺材，真是暴殄天物！」血影義憤填膺地說道，轉頭看向上官瑾，乾笑一聲。
「大人，等事情結束了，咱們能不能把那皇帝老兒的棺材弄下來？」
上官瑾眼眸流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好說。」
「先去救人，救完人，一切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