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章 對歌

「別說我，陳佳明說他趁許一諾上廁所了忍不住瞄了一眼，才知道的歌名，說他這幾天一直在單曲循環，邊聽這歌邊畫圖紙……圖紙？實際上在發獃。」

李澄加大音量放慢語速複述完陳佳明發來的消息，回頭看向劉千金，問：「圖紙是什麼？」

「圖紙就是圖紙啊。」劉千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所以這歌要不要發給你？」李澄也不追問。

「播！」劉千金一咬牙。

「直接播？」

「直接！」

李澄抿嘴點頭。

悠揚綿長的旋律叮咚響起……

謝時間拈了眉頭的霜花

謝滄桑餵飽思念的馬

謝綿長情話投射了天涯

帶我去小小紅塵醉一下

謝那句再見讓你害怕

謝狹路讓相逢不能罷

謝月的缺乏常訴在卧榻

謝風沙吹成年華

若遺憾是遺憾若故事沒說完

回頭看梨花已落千山

我至少聽過你說的喜歡

像涓涓溫柔途經過百川

若遺憾遺憾若心酸心酸

又不是非要圓滿

來年秋風亂笑看紅葉轉

深情只好淺談

主唱清亮溫柔的聲音唱出了飽滿的情感，溫暖動人但又帶着絲絲傷感。

縈繞在宿舍里的歌聲讓劉千金呆住，隨着歌詞的不斷重複，她的眼淚從眼角滑落。

李澄看了看她，設置了單曲循環，撐著下巴跟着聽。

劉千金的目光沒有焦點，只是獃滯地盯着前方一處，直到淚水沾濕了大片的被套。

她忽地燦然一笑，一雙丹鳳眼明艷得過分，左側臉頰上的小酒窩略顯俏皮。

如果這歌詞說出了許一諾的心聲，那麼，他並不是不喜歡她。確認了這點就足夠了，劉千金一直虛浮着的心總算安定了下來。

李澄嘆氣，在電腦上打字：歌你有聽過？

陳佳明：沒有。

李澄：你能不能不這麼……唉。

李澄發現自己詞窮了，根本找不到詞去形容陳佳明。

陳佳明：歌怎麼了？

李澄：你就不會自己先聽聽。不要說我沒提示你，歌什麼事都沒，就是歌詞，有點，那個……應景？

過了五分多鐘，李澄才又收到陳佳明發來的消息：李澄，不要給妞妞聽，不能讓她聽到。

李澄：抱歉，現在宿舍公放着。

陳佳明：啊！！！！

李澄：你最近向著誰了？你不是我家姐姐的卧底嗎？怎麼跑偏了？

陳佳明：……一諾他很痛苦。

李澄：我姐就不痛苦了？

陳佳明：他想妞妞離開他。

李澄：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單純？！口是心非這個詞聽過沒？沒聽過現在給我去查字典！

「澄澄……」劉千金悠悠地叫了聲。

李澄猛然回頭：「對不起，打字聲吵到你了？」和陳佳明說起話來一時激動，鍵盤打得噼里啪啦響。

「沒有，歌關了吧。」劉千金淡淡地說。

「哦。」李澄依言把播放器關了，又扭頭看着劉千金，「現在怎麼辦？」

劉千金笑得相當詭秘，輕輕咬着牙關，慢慢地說：「他要用滄桑來餵飽思念？要狹路相逢欲罷不能？滿足於我說過的喜歡？要遺憾要心酸也不要圓滿？深情只好淺談？」

劉千金輕笑：「呵！既然哥哥要對歌，妹妹沒有不奉陪的道理。」

如果不是氣氛不對，李澄簡直想給劉千金鼓掌了，她那是什麼神記憶力，就重複了四五遍的歌，居然可以有用的信息都提取出來了。

她和許一諾真是天生一對，絕配啊，感覺他們非要分開的話可能要遭天譴。

許一諾聰明無所謂，他是男生。但劉千金聰明得估計會讓別的男生無地自容。

李澄想起陳佳明說過他和劉千金錶白的事，李澄真佩服他的勇氣。

別的男生不了解劉千金一頭撞上去不說，陳佳明這麼了解劉千金還敢去表白？是頭腦發熱還是腦入水？

不對，是不是頭腦單純的人都特別的勇敢？李澄越想越困惑了。

「你想怎樣？」李澄問。

劉千金嫵媚地笑笑：「我發你一首歌，你發給陳佳明，讓他公放。」

「呃……如果我說陳佳明背叛你了呢？」李澄盯着劉千金。

「啊？」劉千金頓了頓，「嗯哼~反正你有辦法的。」

「……我試試。」李澄應得勉強，「不對，為什麼你自己不發？」

「你不說他背叛了嗎？」

「姐姐……你早知道了啊。」

「我和他認識多少年了？他的心向我還是向許一諾我還是清楚的。」

劉千金把一首歌發給李澄。

這歌是馮春緋給她的，說是偶然聽到，本來想發給許一諾，後來想想由她去發不合適，就傳了給劉千金。

劉千金聽了不下幾十遍，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先收藏起來。

「這是什麼？」李澄看着那一串亂七八糟的符號，問。

「歌啊。日文歌。」

「日文？！」

「嗯，青山黛瑪的《留在我身邊》。N年前很出名的，隨便搜都能知道歌詞什麼意思。」

「不要告訴我你連日文都會？」

劉千金搖搖頭：「我只會那麼一點點，但許一諾會，他可以聽得懂就行。」

劉千金邊說邊按手機，把這歌的中文意思找到，複製黏貼，嘩地一大串發過去給李澄。

「這麼長？」

「嗯。很長。」

李澄把歌發給陳佳明，讓他給許一諾聽。

陳佳明：我哪敢，怎樣才可以給他聽啊，他那個播放器里就那首《如歌》，我都懷疑他的播放器是不是新安裝的。

李澄真是感覺快要被氣死：以前有人告訴我豬是笨死的我還不信，沒想到今天有緣見識到。

陳佳明：……

李澄：你播出來他不就能聽到嗎？

陳佳明：我電腦一直插著耳機。

李澄錘桌：不能拔嗎？拔不動嗎？要我來幫你嗎？

陳佳明：呃……不用。

「啊！！！」李澄指著電腦屏幕大叫，「不行了姐姐，你過來，看看這是什麼？」

劉千金微笑，陳佳明確實是能引起人情緒崩壞的存在。

她披了外套穿上棉拖，嗒嗒嗒地跑過去，俯身看李澄的電腦屏幕。接着爆發出地動山搖的笑聲。

「他……一直都這樣？」李澄嘆為觀止。

「怎麼？還沒開始就嫌棄了？」劉千金笑着看向李澄。

「的確有點。」李澄嘟噥。

劉千金抬起頭，視線轉到窗的外面：「不知道他能明白不。」

李澄站起來面對劉千金：「這麼口頭化這麼直白的歌詞，我們一諾哥怎麼會不懂。」

「但願他不要裝不懂。」劉千金暗暗嘆了口氣。

陳佳明收到李澄的歌，在李澄威迫利誘之下，還是答應了她。

陳佳明想着自己先聽一次，然而……這是什麼鬼？！不是中文！！！

陳佳明看了看許一諾，因為剛洗完澡回來，與空氣中的冷意對沖，整個人氤氳著神秘的氣息。他坐在那邊擦著頭髮。

陳佳明還在猶豫，但現在是最好的機會，再過一會他可能又塞上耳機了。

因為擔心突然播歌許一諾會不喜，陳佳明拔點耳機插頭，故意先播了一段英語晨讀散文。

果然，許一諾擦頭髮的動作一頓，抬眼看了他兩秒，沒說什麼，繼續擦頭髮。

陳佳明感覺自己在做賊一樣，心臟咚咚地跳個不停。

隨着散文朗讀結束，看着播放器跳轉下一首，陳佳明緊張得心都發寒。

清脆的鋼琴曲起頭，伴隨着悠長的女聲，陳佳明偷偷地用餘光盯着許一諾。

許一諾覺得陳佳明今天很奇怪，但他也沒有心情多想，擦好了頭髮準備去洗毛巾，把毛巾搭在脖子上，想拿拐站起，手剛碰到拐杖的一刻，宿舍內的歌聲讓他怔住。

他就這樣僵著，直到五分多鐘的歌播完，頹然地靠着椅背，不知不覺間臉上掛着兩行清淚，很冷。

陳佳明一直盯着許一諾，他背對着他看不見他的表情，陳佳明試探地叫了聲：「一諾？」

許一諾突然轉過頭，頂着亂糟糟的頭髮，雙眼通紅，臉上有淚痕，把陳佳明嚇個半死，馬上蹦起來跑過去：「你怎麼了？」

「誰給你的歌？」許一諾木然地問。

「李……李澄。」

「叫什麼？」許一諾的語氣沒有變化。

「啊？」

「歌名。」

「我……我看不懂。」

許一諾伸手拿拐要站起來過去看。

陳佳明阻止了他：「你等等，我發給你。」

許一諾全身脫力。

陳佳明拿了許一諾肩上的毛巾：「這個你先放着，我一會拿出去，你這樣搭著冷。」

許一諾沒回應，也沒阻止。

陳佳明嘆氣，跑到電腦前，舉起手機掃碼登錄了微信，把歌傳給許一諾。

許一諾把耳機插上，一直像一尊雕塑。

陳佳明出去幫他洗好毛巾，又上了個廁所，回來看到許一諾半點都沒動過，想了想，還是坐回凳子上，給李澄發消息：歌詞什麼意思？

李澄：你的播放器沒歌詞嗎！打開它。

陳佳明正在研究怎麼打開歌詞，李澄又發來消息：一諾哥現在如何了？

陳佳明回頭看了看許一諾，沒敢照實說，回復：他問我要了歌，正在聽。

李澄：好。有什麼及時情況記得報給我。

陳佳明：……

陳佳明把耳機插上，打開了歌詞，點擊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