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顆玉勒子

第1章一顆玉勒子

「請黃離速到6號心理診室就診。」

聽到醫院走廊的廣播后，我推開了六號診室的門。

「你好！」

「您好！」

「黃離對嗎？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歲。」

「怎麼了？」

面前的心理醫生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性，面容溫和友善，胸前的牌子上寫着左主任。看着她，我撓了撓頭，說道：「左主任好，我最近老是重複做同一個夢，現在睡前都有抵觸情緒了，可越是害怕越會夢到。」

「這種情況多久了？」她邊敲著鍵盤邊問。

「一個星期。」

她看着我，問道：「你夢見的是什麼？」

「我記得，我走過一片廢墟…還有一面斷牆，繞過斷牆后…我逆着溪流來到一處山體內，在那裏…左側的岩壁上有一個大洞，可每當我想爬上去，看看洞裏有什麼的時候，就會醒過來!」我努力思索著夢中的場面，斷斷續續地說着。

我說這段話的時候，她一直皺着眉頭盯着我，看得我很不自在。

她繼續問道：「那你回憶一下，一周之前，有沒有什麼經歷跟你夢中的場景有關？」

原本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聽着她的話，我陷入了回憶之中…跟夢中場景有關的事情…好像還真有一件？

事情還要從上周說起…

我叫黃離，是一所知名大學的本科畢業生。和大多數同齡人不同，我對遊戲、追劇等並不感冒，反倒對收藏些古董老物件表現出濃厚的興趣。正是因為這怪異的愛好，我的交際圈已經嚴重老齡化。而每周本地古玩市場的集會便是我的照例行程。

上周六，我在本地古玩市場上遇到了一張來擺攤的生面孔。他攤上啥都沒有，就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地上，混在那些面前擺滿古玩的攤主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這人是位看上去得有五六十歲的大爺，姓樂，自己說是從臨淄來的，來我們這探親。路過市場，見挺熱鬧的，就想來看看，能不能出手身上祖傳的古玉，換點錢用。

本地市場多是些假貨和不入流的小玩意，一聽他要賣祖傳古玉，我也來了興趣，便嚷着想看看。

樂大爺掃了我一眼，估計看我年紀不大，想來也是胡亂看看，不是誠意要買，便操著一口夾雜方言的普通話說道：「俺這是個好東西，老輩子傳下來的，可不便宜。」

「我平時就愛收藏些古玩，要真是個好物件，我求着您賣我還差不多呢，價格上您放心，絕對給到位！」見周圍又湊上來幾個看熱鬧的，我也有些心急起來，貼到他身邊小聲說道。

畢竟若真是好物件，遇到多嘴的或者攪和的就糟了。

樂大爺聽后，手上依舊沒有動作，左顧右看了一會兒，好像有什麼顧慮。我見狀乾脆拉他鑽進旁邊的一家麵館，請他吃頓飯，邊吃邊談。

進了麵館后，我們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大爺，現在能拿出來了吧？」我剛一坐下，就開始催促道。

大爺撇開身上的大衣，在懷裏摸索了一陣，掏出了一個癟癟的煙盒，隨即便從煙盒裏夾出一團衛生紙。他將紙團攤在手心，用滿是皸痕的手指撥弄著。

隨着那團皺巴的衛生紙逐漸展開，一顆十分精緻的小東西出現在我的視線中。大爺將手往前擎了擎，卻並沒有遞過來的意思，我也就只好貼近身子觀摩。

只看了一眼，我便被這玩意吸引住了視線。

眼前這個小東西是一顆玉勒子，一種起源頗早的玉制管型飾品。其形制的出現甚至遠早於夏商周時期。

大爺見我似乎很有興趣，嘴一咧笑道：「怎麼樣？是不是個好東西？這可是老古董！」

「我能上手看看嗎？」

在得到大爺的許可后，我小心翼翼地拈起這個勒子，一入手便是冰涼的觸感，貼近臉翻看，一股濃烈的煙味兒混著生坑泥土的氣息直往我鼻子裏鑽。心中暗道，這哪是什麼祖傳的古玉，明明是剛剛生坑出土的東西，看來這樂大爺不老實啊。

不過這次我算是看了個清楚，這塊勒子整體十分精美，工藝複雜，其上的紋飾叫做龍首雲紋，是我在一本講古玉的書中看到的，這種紋飾多出現於春秋戰國時期。

再觀整體狀態，這塊勒子通體較為完整，局部有着殘留的土痕，迎著光看非常溫潤光亮，一側有些輕微的小綹與沁色，反倒更顯歷史的滄桑。

看到這裏我心中已經有了個大概，手上輕輕把玩著，心裏卻開始暗暗盤算。

「大爺，我看您這古玉似乎不是祖傳的吧？」我試探著說道。

聽到我的話，大爺神情先是一緊，隨後又恢復了正常，雖然只在一瞬之間，卻也被我捕捉到了一絲異常。他開口說道：「小夥子，東西你放心，絕對是老古董！你要是喜歡就說個價，差不多就賣給你！」

呵呵，老奸巨猾，不僅閉口不談來歷，還讓我出價。看來他也不懂這玩意，讓我報價才是試探呢，我心中暗道。但奈何東西是好東西，過了這村兒怕是沒這店兒了。

經過一頓互相試探，我也算摸清了他的路數。

這東西他雖不懂，卻也知道是古董，要價上倒也不鬆口，幾輪開價提價之後，我掏了3600元才勉強將其拿下。這雖不算撿個大漏兒，不過比起我的心裏價位來說，我已經很滿意了。接過勒子后我小心翼翼地將其裝進口袋中，大爺接過現金也頓時眉開眼笑。

雙贏的局面下，我也跟大爺聊起了東西的來歷。大爺起初是不願說的，後來看我又多掏了兩張紅票子，又再三要求我保密之後，才吞吞吐吐地講了出來。

原來這大爺來自臨淄一個叫昭月村的小山村裏，這次來我們這兒倒也確實是走親戚的，正巧看到附近有個古玩市場集會，就想着順便賣掉這個意外得來的古董。

據大爺回憶，前幾天他像往常一樣去山上割羊草，傍晚臨下山的時候忽然下起了大雨，電閃雷鳴，然後就聽見山上傳來一聲驚天巨響，整個山都彷彿抖了一抖，那個聲音特別大，整個村子的人都聽見了，村裏的人都說是山神爺發怒了。等第二天下午樂大爺再上山的時候，竟在半山腰的一處坡面上發現了一個憑空出現的洞口，大爺說他站在洞口望裏面看，黑乎乎的也看不到頭，他也沒敢進去，不過這個玉勒子就是在洞口撿到的。

聽了樂大爺的話，我頓時一陣熱血沸騰。但激動了一下子，我還是恢復了理智，我隱約感覺事情似乎沒那麼簡單。

一來他講述的時候有時吞吞吐吐，似乎刻意隱瞞了什麼；二來依照他的描述，這個洞口是深不見底的，什麼樣的墓會挖成一條長洞的造型呢，還把玉器扔在洞口？如果樂大爺沒有撒謊，這恐怕是一條盜洞，洞口的玉勒子也是盜墓賊不小心掉落的，按照傳統盜墓賊雁過拔毛的習慣，即便真是個大墓，估計也早已經被搬空了。

飯後，我也跟樂大爺分別了。回到家中，我興沖沖地把玩了一陣勒子，便將其裝進一個精美的盒子，束之高閣了。

本以為事情到此就結束了，但沒想到最近一個周我卻多次夢見同一個場景，直到此時，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夢中走過的場景與樂大爺的講述有關，甚至其中的一些細節彷彿並非來源於樂大爺的描述，而是我親身經歷的一般。

「黃離？你在想什麼？」心理醫生的話又把我拉了回來。

「啊……我……我可能看了個電影，夢到的是裏面的情節吧……」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就隨便編了個理由，畢竟那玉勒子也是來路不正，總不能到處亂說。

「我看你可能是最近壓力比較大吧，從心理學上講，反覆做同一個夢，說明夢境所反映的問題在你的內心並沒有得到解決。你這個夢境來源於電影中的……總之，你這種情況不嚴重，不用太在意，平時多聽聽音樂，多運動，沒什麼問題的！」她分析着我的情況，中間那段我的思緒早飄了，以至於都沒有意識到她說了什麼。

「好的，謝謝您！」

我道了聲謝，離開醫院后，打了個車，直奔家裏。

回家后，我來到我的收藏櫃前，從頂層取下一個精緻的木盒。打開枱燈，仔細打量起盒中的勒子。

突然，我倒吸一口冷氣，感覺一股電流從後頸直衝我的大腦。這勒子…似乎另有玄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