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少年宗師

雲海一片蒼茫，天地皆不見。

一襲白衣的雪千尋，卓立寒風中，星眸微合。

「凝。」

她的雙手合於胸前，輕輕呢喃一聲，只感覺到意識昏沉，一股股精神力在她腦海中翻騰，不斷被壓縮，直至形成一個點狀。

『啵』

突然，那個點狀在意識中爆炸，化作一股股無形的波紋，湧向四周，周身環繞的霧氣全部被推開。

此時，雪千尋雖然閉着雙眼，但毫不影響她窺測天地，而且已經不是原來那番情景。

天地間一切物質，不論是有形的還是無形的，有生命的還是無生命的，皆在她的感知範圍內。

整個天地就好像是一塊大版圖，在那數之不盡的縫隙中，無形的元力在流動着，形成一道道波紋震動。

「這便是天地本來的面貌嗎？」

忽然，她的眼眸張開，折射出兩道星光。

在這一剎那，一股無形的氣浪從她周身擴散出去，將所有的事物推開。

以她為中心，方圓二十米的範圍如真空領域，不論是雲還是風，都被隔離出去。

「掌門。」

雪千尋驀然轉身，看向雲霞中的青衣老道，斂衽行了一禮。

「真是難以置信，你以十九歲之齡，達到了世人一生無法企及的高度武道宗師！」

青衣老道的頭髮花白，但是容貌卻很年輕，注視着雪千尋，眼神和語氣都是同樣的驚嘆。當『武道宗師』那四個字一出口，如巨石擊鼎，震得周圍的雲海一片翻騰。

「武道宗師.」

雪千尋輕輕呢喃，原來這個境界被命名為武道宗師，貌似和自己心中所想的不同。

凝神期.

「掌門，宗師往上，又是什麼境界？」

她的面容如千年冰霜，絲毫沒有任何情緒波瀾，丹唇輕啟，問道。

被這麼一問，青衣老道的臉上浮現出幾縷感慨，緩緩地道：

「再往上啊，叫法有好幾個，武道稱之為陸地仙人，法道又叫它修法真人。喊法雖不同，但本質上是一樣的，到了那個境界，法武兩道殊途同歸，已經不分彼此了。」

「我瀟湘觀有一名祖師爺，傳說他就在那個高度。根據古書上的記載，到了那個境界，肉身不老，容顏永駐，幾乎和仙人沒什麼兩樣了。」

雪千尋的臉上依舊古井無波，旋即問道：

「那再往上呢？」

青衣老道先是一愣，不禁搖了搖頭，笑道：「這就難倒我了，也許那就是道的終途，亦或是起點。這個問題，也許只有當你到達那個境界才會知道吧。」

雪千尋微微螓首，沒有繼續問下去，因為在她心中，隱隱看到了想要的答案。

「你既成就武道宗師，也該有一番作為了。」青衣老道袖袍一卷，說道，「一個月前，有個自稱蕭北陽的武者，抄了我瀟湘觀滿門，掠走所有奇珍異寶，此事你可知曉？。」

「我沒聽人說起過」

雪千尋如是說着，忽然回想起那天的山崖上，那個乘雲而去的少年人。

是他？

「他斬殺林伯光於神農祭壇下，聲望如日中天，已經超越了你，被推舉為天驕榜首。」

青衣老道侃侃道來，捋了一把長須，悠然道：「蕭北陽與你似乎是同一類人，不知該稱為修道的天才，還是人間的妖孽.」

說罷，語氣陡然一轉，顯露出瀟湘觀掌門的威嚴：「擊敗他，拿回屬於你的榮譽！」

雪千尋淡淡問道：「蕭北陽現在何處？」

「這我不清楚，據說是去渝州了。我已為你擬了一封戰書，你且下山，先將此人擊敗。」

青衣老道大修一覽，一封戰書飛到雪千尋的手裏。

「江城，肖長風。」

雪千尋看罷，不禁蹙眉，這人又是誰？

「這是荊楚的掌門人，貧道和他私交不錯，他卻以一紙引薦信，將那蕭北陽引了過來，毀我法陣，傷我師弟，擄掠道藏。此仇，不得不報。」

說起這番話來，青衣老道的面部逐漸泛起紅光，顯然動了怒火。

「蕭北陽有林伯光給他當陪襯，而肖長風，就是你的踏腳石。」

「你先準備，這一兩天就去江城吧。」

雪千尋站在風中，斂衽為禮，清聲道：

「遵命。」

隱江湖秘聞——雪千尋約戰肖長風於江城。

這個消息一經傳開，好不容易安分下來的隱江湖，瞬間又沸騰起來，並掀起一陣強而有力的風暴，席捲整個華夏乃至周邊諸國。

「雪千尋是誰？沒聽說過啊？」

「女的？」

「在蕭北陽之前，她是天驕榜第一！」

不少武者們甚至都不清楚雪千尋的身份，還以為是某個無名小卒，竟敢挑戰荊楚掌門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得知真相后紛紛勃然變色，這哪裏是什麼無名小卒，這可是在蕭北陽前一個時代的妖孽啊！

其實也不怪他們，畢竟這一年來，蕭北陽的名聲實在是太響烈了，殺上官策，斬林伯光，這些都是得到了所有人認同，都是無可超越的卓越戰績。

在『蕭北陽』這三個字的光輝下，很多強者光芒都被掩蓋了下去，哪怕是當年劍敗林伯光的青竹道長，在大眾眼裏也黯淡多了。

「蕭北陽是最強武道大師，能與他爭鋒者，只能是武道宗師了。」

這話本來只是一句流言，但在隱江湖的圈子中傳播開來，至少得到了八成人的認可，尤其可見，眾人對蕭北陽的推崇之意。

相比之下，雪千尋可就低調得多了，近年來潛心悟道，心無紅塵，甚至連這些事的發生都不知情。

關於她的過往戰績，只有兩句話。

「公元2007年6月，雪千尋對決荊楚掌門人江晚生，與之戰平。」

「彼時，雪千尋年僅十四。」

那是在五年前，當時很多人都心存懷疑，江晚生年少成名，歷經數十載的寒暑，實打實的老牌武師，放眼整個江南地區，都是排名前十的大高手。

這樣的存在，怎會被十四歲的少女戰平？這簡直是在鬧烏龍！

「雪千尋與我一戰，展現出武道大師的實力，不論是修為還是武技，皆不弱於我。尤其是她的驚人劍法，無比伶俐，如巨斧劈山，我只能撐起護身罡勁，與之周旋三百回合。」

「後來若不是她主動提出戰平，那一戰我很有可能會輸！」

江晚生親自站出來，還原了戰局的始末，同時側面將它證實。

「天哪.十四歲的武道大師，我沒聽錯吧！」

無數人大跌眼鏡。

消息一經傳開，瞬間引爆了整個華夏，其反響要比蕭北陽強烈十倍百倍。不止是那些世家門派的掌門長老，還有許多蟄伏起來的當世強者，他們都將目光聚焦在湘省的瀟湘觀，那個年僅十四的白衣少女。

然而，瀟湘觀卻沒有對此做出任何回應，即使有人不遠千里，前去拜訪，也未能得見雪千尋的真容。

後來，瀟湘觀掌門人宣佈，雪千尋在閉關悟道，恕不接見任何來客。

「都這麼強了還要閉關，難道是想衝擊武道宗師嗎？」

無數人頭皮發麻，只能帶着不甘與遺憾離開道觀。

自此，隱江湖再也沒有流露出關於雪千尋的任何信息，她就如曇花一現，驚爆無數人眼睛，摘得天驕榜首，隨後人間蒸發。

四季更迭，年復一年，直到又出了蕭北陽這樣的神話傳說，沉寂已久的隱江湖再度掀起波瀾浪濤。

與此同時，有一些老江湖憑藉卓遠的見識，似乎捕捉到了一絲不尋常。

蕭北陽是冉冉驕陽，雪千尋是當空皓月，如今日月齊出，意味着什麼？

「不得了啊.雪千尋明面上約戰肖長風，實是劍指蕭北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