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廢除太子沒那麼容易
「父親……」
那個僅僅給過趙莘幾許溫暖回憶，卻又將幼小的趙莘託付給豺狼虎豹的男人？若是沒有趙莘原來的記憶，她肯定會直接將趙明逡列為迫害自己女兒的兇手之一。跟自己的大哥相處那麼多年，都不知道大房那一窩是什麼東西，還敢把年幼的女兒交給他們照顧？
絕對不是大房他們的演技太好，而是趙明逡太過善良了！說得直白些，就是蠢！
所以趙莘並不是太想提起這個人，一提起，那些溫暖的記憶只是一閃而逝，更多的都是埋怨！
「對，你的父親！」燕雲澈知道趙明逡離開趙莘時，她才只有七歲，這麼多年沒見，她對父親的印象應該十分模糊了吧？然而，他是在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血親了，趙莘肯定很想他吧？尤其是她之前脆弱無助的時候？
「父親的案子似乎比我想的還要複雜。」趙莘淡淡地開了口，並沒有積極營救至親的急切，反而更像是一個局外人的口氣，「如果是皇帝的意思，那他是不會輕易收回旨意的。」
那無異於皇帝自己打自己的臉，對於這些年一直還要看凌威三分臉色的皇帝來說，赦免趙明逡的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燕雲澈對趙莘的冷淡，並沒有太放在心上。他能體會趙莘的感覺，他被送進京當質子的時候，年紀比趙莘還大一些，他的父王又是那樣愛護他，動用一切的力量來確保他的安全，想盡一切辦法讓他可以在京歌過得稍微舒服些！
縱是這樣，他在京歌的日子仍是不好過的。更何況趙莘，父親走後，她就徹底失去了依靠，大房一家又恨不得早點弄死她，好霸佔她們二房的一切。而且極盡羞辱之能事，讓她在這七年內過得生不如死……
燕雲澈將心比心，若他是趙莘也會恨自己的父親的！
他說道：「莘兒，據我所知發配到寧古塔的犯人很少能活過五年的，而你父親卻好好地活了七年。而且照你大伯對你父親的痛恨程度，他完全可以在你父親發配寧古塔的路上痛下殺手，可是他居然沒有動手……」
「你的意思是，皇帝不想我父親死，所以趙明遠也不敢動手？」趙莘也覺得上頭定是有人壓着，所以趙明遠才一直沒有對她父親下手，只是她沒想到這個人會是皇帝，她一直以猜測是父親在官場上的朋友在暗中保護他。
可是皇帝既然要把她父親貶去寧古塔受罪，又為什麼還要在暗中保住他的命呢？難道父親對皇帝還有用處？亦或是父親手裏有什麼能夠威脅到皇帝的東西？
「當年你父親雖未坐到兵部尚書的實位，但實際上已經掌握了兵部大權，他的很多見解和安排都是正確有效的！」燕雲澈點到為止。
他並沒有告訴趙莘，如今三藩與朝廷相對穩定的對立局面，就是因為趙明逡的建議而達成的，從朝廷方面看，趙明逡在兵力上的部署非常得當。凌威秉持了這一部署，這才是三藩不敢亂動的真正原因！
可以說，於公，趙明逡是一個忠君愛國的臣子，於私，他是一個孝順本分的庶子。可是這樣一個才華橫溢的男人，連自己的妻女都保護不了！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懸於一絲，真是令人嘆息！
「你恨他嗎？」趙莘輕聲問。
像趙明逡那樣愚忠的人，只知道想盡一切法子為皇帝盡忠，以為這樣自己就無愧於天下了，結果被自己效忠的帝王陷害，換來一場牢獄之災不說，還害自己唯一的女兒喪了命！若是他知道，現在替他女兒活着的不過是另一個靈魂！他還那麼忠於現在這個渾球皇帝嗎？
「為什麼要恨他？」他現在可是燕雲澈的岳父老泰山呢，就是看在趙莘的份上，他也不會去怨恨自己的老丈人的。
「如果不是他當年的那些建議，現在三藩的局面或許不會如此被動……」那燕雲澈與老燕王的處境也就不會如此艱難。
「大家各為其主，各有各的立場，我不怪他。」不僅不怪，燕雲澈甚至認為趙明逡是個軍事鬼才，只可惜他效忠的是皇帝。
「心胸挺寬闊的嘛！」趙莘伸手在燕雲澈結實的胸膛上打了一下，說道，「等把那老頭兒弄回來，我替你咬他幾口。」
分明是你自己想咬他幾口泄憤吧？燕雲澈笑了笑，答道：「好！」
趙莘又道：「我父親當年跟凌威不合，凌威那老東西很怕我父親分了他的兵權，難道是由於他的關係，皇帝才把我父親發配寧古塔的？」
皇帝老兒還真是下得了手！
燕雲澈回道，「有這個可能，舉報你父親通敵叛國的人正是凌威的手下，舉報成功之後，那個手下受到了凌威的重用。只不過你父親寫給鄰國將領的信，確實是他的筆跡！這其中你的那位好伯父又『幫』了不少忙……」
趙莘道：「字是人寫的，若是有心陷害，還怕找不到人證物證？關鍵只要皇帝相信就行，如果他不是對我父親有所猜疑，就是迫於凌威的壓力……」
皇帝當到他這個份上，也真是憋屈。明明不喜歡皇后與太子，還得把他們放到皇城裏好好養著，生怕那位遠在天邊的大舅子權大欺主！
燕雲澈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只是皇帝對凌威也不是全然放心的，所以才會留你父親一命，到了關鍵時刻，皇帝說不定是想用你父親來對抗凌威。」
凌威武藝高強，單槍匹馬的打鬥，趙明逡自然不是對手。可是趙明逡熟讀兵法，是個軍事天才，真要是指揮作戰，凌威未必是趙明逡的對手。
趙莘冷哼一聲，「皇帝的算盤也打得太精明了，讓我父親遭那麼多年的罪，還想用他保自己的江山！」就是個老混蛋！
燕雲澈忽然一笑，「你不覺得這份精明來得正是時候嗎？」
趙莘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
燕雲澈陰冷一笑，「太子今晚肯定要睡不着覺了，他怎麼甘心失去自己的太子之位？咱們找人幫他一把……」
趙莘點了點頭，「好！」
次日，議政的大殿上就鬧騰開了，太子突發重病，自請廢去太子之位，讓位於其他兄弟。皇帝在昨天晚上的時候，已經做了很多準備，把自己的心腹愛臣都挨個叫了過去，給了他們足夠的暗示。
這些臣子自然是站出來，贊成太子退位的。當然沒敢說太子不好，皇家生出來的孩子怎麼能說不好呢？這不是打皇帝的臉嗎？他們把太子狠狠地稱讚了一番，並懇請皇帝對太子這種行為進行嘉獎，一定要給他鐵帽子王爺的尊榮云云。
朝里的很多老頑固，以及太子的擁護者們卻是萬萬不會答應的。
昨天皇帝宣人進宮商議，太子就不會給他的支持者送去消息，早做應對嗎？再加上有燕雲澈暗中相助，朝堂的形勢不讓皇帝頭疼才怪呢！
皇帝之所以讓太子自請廢位，就是因為真正的原因他不好意思說出口，於是擁護者們就說了，太子突發疾病也不是廢除太子的借口嘛。太子是立國之根本啊，怎麼能說廢就廢呢？現在太子都病成這樣了，還要廢除太子，是不是太不仁義了？
兩派大臣直接就在朝堂上吵了起來，吵到暈天暗地，以至於皇帝不得不宣佈改日再議。
榮貴妃好不容易等到太子被廢的這一天，結果卻是這樣無疾而終，便有些沉不住氣了。二皇子卻比她要淡定得多，「母妃，不要太過着急！」
「這都什麼時候了？能不急嗎？」她們母子苦熬這些年是為了什麼，還不是這一天嗎？
「如今的局面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二皇子的眼中閃爍光芒，他總能從一堆表象中找到對他最有利的一面。
「好事？」榮貴妃還真沒看出來。照她看來，她的兒子當上了太子，那才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事。她可以不做皇后，但兒子一定要當太子做皇帝！
「那些朝臣聯合起來反對太子被廢，這說明了什麼？」
「當然是早有預謀了，這個太子平時看起來是個傻的，到了關鍵時刻還有點腦子嘛……」
「我說他足夠蠢！」二皇子唇角一勾，勾起一抹冷笑，「如果他今日就按照父皇的意思乖乖被廢，父皇的心裏說不定還會有些內疚，想着日後要好好補償於他。甚至若是日後形勢所迫，復他太子之位都有可能。可是他居然再次聯合朝臣反對此事，父皇會怎麼想？」
榮貴妃一愣，繼而答道：「皇帝最忌諱就是此事了！」
二皇子繼續道：「所以廢太子這件事的阻力越大，父皇對趙熾的火氣就會越大，廢除他的決心就會越大！」
這可是消磨皇帝對太子父子情分最好的辦法，一旦連最後一點情分都消磨乾淨了，趙熾就真的廢了，再也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此時，聽得外面太監一聲大喊：「皇上駕到！」二皇子便朝榮貴妃看了一眼，意思是你知道應該怎麼做了嗎，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