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震怒

「陛下，那位燃燼皇帝絕不是一條傳統意義上的惡龍！不光是力量，他的野心也遠超在坐各位的想像。」

達耶夫鼓起勇氣站到薩希賽公爵身旁，擲地有聲地說道。

薩希賽聽到手下反駁自己的言論，頓時皺起眉頭，面色難堪：「達耶夫，別忘了我才是出使帝國的負責人。」

聽到對方的話，達耶夫猶豫片刻，還是咬牙爭辯：「可是.公爵大人，我曾走遍燃燼帝國的數座城市，甚至在伊斯達利亞生活過數日，您一定沒有我了解這個帝國。」

他抬起頭來，望向王座上被模糊光暈籠罩的「天使之王」：「威爾漢姆陛下，您知道我看到什麼了嗎？」

威爾漢姆身體微微前傾，低頭俯視着這位年輕的外交官，聲音低沉：「說說看，你看到什麼了？」

達耶夫低下頭來，似乎是在回想着數年前那場難忘的旅途。

「我看到一頭頭機械巨獸在大地上平治，卻不是為了戰爭，而是為了農業種植，我看見一座座鋼鐵城市拔地而起，生產出海量的產品，我看到工廠的煙囪里冒出滾滾濃煙，我看見帝國的民眾，無論種族，幾乎全都將皇帝視作信仰.這位龍皇帝絕不是單純地追求金錢，他甚至在這些設施的建設上投入了數千萬金幣——這絕對是那些吝嗇的惡龍所無法做到的。

就比如說百年前的那位紅龍領主奧薩羅斯，他只會每隔數年對自己的領民進行一次肆無忌憚的掠奪，這才是一位最常見的、傳統意義上的惡龍領主。

而那位燃燼皇帝凱修斯的行為模式與這有本質上的區別，他的目的絕不是掠奪金錢，更準確地說，他在.」

達耶夫語氣一滯，似乎在琢磨著該如何用語言去形容，直到片刻之後，他才聲音沉重地說道：

「燃燼皇帝在創造一新的文明。」

「這怎麼可能？」

「達耶夫絕對在誇大其詞！」

「那只是一條紅龍，就算他有再強大的力量，也不過是一頭野蠻的巨獸，絕不可能成為英明的君主！」

「就是，我看他是想在陛下面前嘩眾取寵！」

聽完達耶夫的話，大殿內一片嘩然，群臣議論紛紛，而那位被完全否定的薩希賽公爵的面色變得如煤塊般漆黑。

「但如果真是這樣我們豈不是在白白給敵人送錢？」

「是啊，將魔法造物用於卑賤的平民，簡直是聞所未聞。」

「這條紅龍蠱惑人心的手段真是可怕啊！」

絕大多數的大臣支持薩希賽公爵的方案，畢竟他們也不想面對北方的那條恐怖巨龍。

而也有部分大臣信服了達耶夫的話語，對那位燃燼皇帝的勃勃野心感到憂心忡忡。

色雷斯王國的大臣們不害怕燒殺搶掠、肆無忌憚的紅龍，因為那對他們而言僅僅是野獸。

但他們卻懼怕一位英明的、富有野心的龍君主，畢竟這種存在可能徹底推倒他們的統治。

威爾漢姆低頭沉思著，陷入猶豫，就連那潔白的羽翼也微微捲起：「那位燃燼皇帝竟然有這樣的野心.也難怪那個來自北地的廢物會如此懼怕了。」

這位「天使之王」在觀看過那場戰鬥的影像，又聽完達耶夫的講述后，對北方的紅龍還是有所忌憚的。

但在威爾漢姆的心目中，最重要的永遠是奪回聖城，拿到老皇帝的遺產，不惜一切代價讓自己成為比肩神祇的存在。

除此之外，任何事情都顯得不值一提。

畢竟他可是太陽神的後裔，天生的法德蘭統治者，怎能畏懼於一條紅龍？但接下來，達耶夫的話語改變了威爾漢姆的想法，並令他心中一沉。

「而且威爾漢姆陛下，我曾親眼見證數百位帝國眷屬得到了紅龍的恩賜，變得強大無比，他在進行某種類似於飛升的儀式！

凱修斯.那位皇帝了，他想要成為帝國民眾心中的神祇。」

達耶夫抬起頭來，仰望着王座上的天使神裔，語氣沉重。

「什麼？」

威爾漢姆頓時瞪大眼睛，渾身都因為極度的驚訝、震怒而發抖，就連那潔白的羽翼都在顫動。

那條紅龍竟然也想要成為地上神祇！在威爾漢姆的計劃中，他將奪取聖城，消滅自己的兩個哥哥，拿到阿拉貢一世的遺產，通過飛升成為真正的神祇。

而到那時候，他將重新收復神聖法德蘭廣袤的土地，收集大地上的眾生信仰，成為永恆的皇帝，地上的神祇。

而現在，竟然還有其他的存在覬覦這地上神祇的寶座！這簡直是不可饒恕！

威爾漢姆聲音壓抑，如同即將爆發的雷霆：「你可看清楚了？」

「是的，陛下，我親眼見證、感受過，那就是類似於百年前阿拉貢陛下的飛升的儀式。」

威爾漢姆緩緩從王座上起身，他背後那三對巨大、潔白的羽翼舒展開來，投下陰影。

「諸位，你們還有什麼想法？如今，我最精銳的天使神裔親衛軍、奧術軍團都在南方與卡山德的那群叛徒交戰，難道要靠你們北上抵禦紅龍嗎？」

「陛下，這.」

「恕我等我能。「

「那條惡龍實在不是人力所能抵擋啊！」

「是啊，百米長的巨龍，把我們的親兵派上去就是在找死啊！」

突然，薩希賽公爵上再度前一步，那雙略顯渾濁的雙眼微微眯起，似乎是在謀划著什麼。

「陛下，您還記得伊薩、穆肯他們嗎？」

威爾漢姆頓時神情一冷：「當然記得，那兩個該死的叛徒，就是他們開啟了反叛的歧途。」

薩希賽所說的伊薩、穆肯都是強大的神裔公爵，原本是威爾漢姆手下的得力幹將，左膀右臂。

但在數年前，他們厭倦了經年不斷的戰爭，也看出色雷斯王國的日漸衰弱，便在王國的邊境處進行割據。

他們自立為「天使親王」，在領地內自詡為神明，而忙於南方戰爭的威爾漢姆卻無暇顧及。

而這也引起了軒然大波，不過數日，三大王國內的數十位神裔接連宣佈自立，在神聖法德蘭的殘軀上形成大大小小的國度。

而這場大規模的神裔叛亂，也被諸位學者稱為「神聖動亂」。

直到現在，色雷斯王國境內還有數位發動叛亂的天使神裔，他們率領着親軍反抗著維爾漢姆的統治，聲稱自己曾被老皇帝敕封為親王。

不過這次，威爾漢姆派出不少軍隊對他們進行圍剿，想要藉此機會重振王國威勢。

薩希賽當然知道國王對這些「神聖叛亂者」恨之入骨，但他還是繼續說道：

「陛下，既然如今的王國已經無法控制這些叛逆者，那為什麼不將他們利用起來呢？」威爾漢姆沉思片刻：「你的意思是」

「您可以將發起叛亂的、已經不聽調令的神裔貴族分封到北方，讓這些毫無感恩之心的傢伙成為我們的北方屏障，以此抵禦燃燼帝國的入侵.」

說到這裏，薩希賽湊上前來，諂媚的笑容使得臉上的皺紋糾結在一起。

「而這樣，您便可以專註於與卡山德王國的戰爭，待到您奪回聖城，再帶領着光復的法德蘭帝國北上迎敵，將北方的惡龍、叛亂者一網打盡。」

聽完薩希賽的話語，大臣們紛紛出言贊同，溢美之辭不斷，畢竟對他們而言，這是成本最低的方式。

「不愧是薩希賽公爵。」

「是啊，竟然能想到這樣的法子。」

「讓我們的兩個敵人相互制衡，把色雷斯王國從中摘出去。」

但達耶夫再度提出質疑，憂心忡忡地問道：「那群.叛徒真的能擋住北方的燃燼帝國嗎？如果燃燼帝國消滅了所有的自立的天使神裔，我們又該怎樣面對帝國與卡山德的南北夾擊？」

又有一位身着華袍、鬚髮皆白的老者從人群中走出，他攥著微光閃爍金色法杖，那佝僂的身體微微一欠。

這是赫伯特·法瓦利，曾經色雷斯地區阿曼納塔教會的主教，也是如今的王國大主教。

「威爾漢姆陛下.儘管偉大的太陽神因為卡山德的陰謀而陷入沉眠，但天堂山的天族們依然與我們保持着聯繫。

他們仍然希望太陽神的光輝能照耀眾生，絕不想看到一條殘暴的紅龍統治大地。

而您」

他緩緩抬起頭來，恭敬地仰望着威爾漢姆，似乎在注視着那被模糊光暈覆蓋的面孔、那三對潔白的羽翼。

「您是得到了阿曼納塔陛下恩賜的存在，您擁有比肩熾天使的高貴血脈，那些天使一定願意支持色雷斯王國。

那條紅龍即使再強大也不過是凡間的野獸，無法抵擋天堂的萬丈光芒。

我願意前往天堂山，為色雷斯王國尋來一位尊貴的熾天神侍作為援手，抵禦那條紅龍。」

也許是近百年來的習慣，這位赫伯特主教的聲音悠長，如同禮拜太陽神時的頌唱詩。

「好。「

威爾漢姆已經原本的位置，他高高地坐於王座之上，被模糊的光暈覆蓋，如同神祇的化身。

而他那沉穩有力的聲音也回蕩在大殿內。

「諸位，當神聖法德蘭光復，那些叛亂者、北方的那條惡龍，都會在阿曼納塔的光輝下化為齏粉！」

「威爾漢姆陛下萬歲！」

「神聖法德蘭萬歲！」

群臣紛紛振臂高呼，一時間，大殿內充斥着人們的歡呼聲。

然而在那模糊光暈籠罩下，威爾漢姆原本潔白無暇的皮膚上早就出現一道道漆黑的裂痕。

「該死的」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必須找到父親留下來的遺產，成為真正的不朽者.」

這位表面光鮮亮麗的「天使之王」神情痛苦、扭曲，他用僅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咔嚓。」

微不可察的清脆聲音響起，那黑色裂紋繼續擴張，使得威爾漢姆的軀體如同裂開的瓷器。

一個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迴響在他的耳旁。

「陛下，您的'不朽'可沒有多少時間了」

「如果還沒有找到那所謂的法德蘭遺產，九獄可是要收取報酬的。」

這位「天使之王」的背後，竟然隱約浮現出代表地獄魔鬼的紋路。

威爾漢姆渾身顫抖，神情驟變，他揮舞著三對龐大的羽翼，對着其下的群臣怒吼。

「滾出去！

你們這群沒用的廢物，都給我滾出去！」

潔白的羽毛在半空中飛舞，昂貴的瓷器被打碎在地，群臣面面相覷，紛紛很有默契地退下。

自從老皇帝死後，這位陛下變得喜怒無常，也許是悲傷過度的緣故吧。

燃燼帝國，龍血山。

硫磺味的煙霧繚繞，噼啪的火焰燃燒聲持續不斷，龐大的黑影出現在其中。

來到山頂處，只見四十餘米長的紅龍仍舊慵懶地橫卧在那裏，吐出銀白色的火焰，煉化著從龍屍中挖出的血液。

不過是十幾日的時間，在祖代龍血的持續攝入下，凱修斯的體型已經大了一圈，體長也在向五十米的級別快速進發。

紅龍很享受這種逐漸變強的感覺，如果無人打擾，他可以在這裏熬幾十年的血液，直到徹底變成祖代龍。

然而魔法靈光微微閃爍，數道影像浮現在他的面前，令他不得不分心去看。

「唔色雷斯王國也是警惕起來了，不過沒想到威爾漢姆竟然主動玩起分封來了，還真有意思。」

「還有卡山德那邊，竟然又來找我們合作了，是已經等不及了？想借我的力量滅掉色雷斯？」

凱修斯瀏覽著朗普呈上來的情報，輕聲評價道。

近一個月以來，他與深淵巨龍在安斯蒂卡搏鬥的影像流傳甚廣，各個勢力都對此震驚不已。

而帝國，也再次成為整個費安索視線聚焦的中心，成為無數勢力關注的重點。

凱修斯緩緩起身，抖擻身體，舒展開雙翼，再度吞下面前的一滴祖代龍血，隨後才吩咐道：「讓各部門做好戰爭準備吧，卡特帕那邊已經準備了很久，是時候.開始對南方真正的征服了。

威爾漢姆倒是為我提供了些便利，正好我不想一次性鯨吞整個色雷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