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 遠琛哥，你陪陪我

溫黎提前把霍遠琛周末要去家裡拜訪的事情和她爸媽說了。

溫永傑高興得不行，這幾天光顧著思考周末要做什麼菜了。他年輕的時候就有個習慣，在家裡招待朋友的時候，那是要提前擬好菜單的，這樣當天一大早按照菜單去買菜，既新鮮，又不至於手忙腳亂。

這幾天，溫黎光是收到溫永傑發給她的菜單，就有三四份。

她不想讓爸爸這麼操勞，就跟溫永傑說：「您不用這麼麻煩，霍遠琛對飯菜不挑，到時候隨便炒幾個家常菜就行。他說他想吃我媽做的肉沫茄子，那再炒個番茄雞蛋，青椒炒肉，蒜蓉油麥菜，這就夠了。」

溫永傑很嚴肅地批評她說：「你點的這幾個菜，都是你自己愛吃的吧。小黎，這可不行，兩個人在一起，就要互相想著對方呢，你不能光顧著自己。再說遠琛平時工作忙，來看看我們也不容易，怎麼能就做這麼幾個菜，顯得我們不重視他。」

溫黎勸了幾句，溫永傑完全不放在心上，最後定稿的那個菜單，列個十菜一湯。

溫黎知道勸不動他，怕胡惠芬累著，最後按照菜單，把所有的食材都提前在網上下了單，預約周末早上送菜，省得胡惠芬來回跑了。

到了周五，她更是一再跟霍遠琛確認：「你周末沒別的安排吧？學校不會叫你臨時去加班吧？」

霍遠琛都快被她煩死了，無奈說：「沒有，都沒有。我記著呢，明天去你爸媽家吃飯。」

溫黎不放心，又問他：「那你的那些學生呢？他們明天不會臨時找你吧？」

霍遠琛無語道：「除非他們明天把實驗室給炸了，否則不管發生什麼情況，我都不理會，總行了吧？」

他這麼一說，溫黎還真有點擔心：「我好像看到過實驗室爆炸的新聞。」

霍遠琛直接不理她了。

過了一會兒，李紅給溫黎發了張照片：「溫黎姐，老師給你買花了。他下訂單的頁面沒關，被我師弟拍下來了。」

溫黎打開照片，很仔細地看了看，挺大一束花，預定的是明天上午11點半配送，配送地址是她爸媽家。

她心裡有幾分小雀躍，面對李紅的時候，還是矜持地說：「你們霍教授終於開竅了一回。」

李紅也笑，祝她：「約會快樂。」

因為要騰出來周六一整天的時間，霍遠琛周五加了會兒班，趕著把手頭的一份報告寫完，就沒去陪溫黎。

兩人晚上10點多的時候還通了回視頻電話，他的背景依然在辦公室里，周圍靜悄悄的，大概學生們都已經回去了。

通話結束的時候，溫黎有幾分心疼地囑咐他：「別弄得太晚了，回去的路上小心。」

霍遠琛看著她，臉上有淺淺的笑意：「嗯。明天見。」

「明天見。」

溫黎只覺得今天晚上睡得格外踏實。

而霍遠琛卻一直忙到了快半夜十二點才結束。他把列印的報告收拾好，鎖在辦公桌里，關了電腦，鎖門離開辦公室。

外面早已漆黑一片，走廊的路燈隨著他的腳步聲不斷亮起，又不斷在他身後熄滅，除此以外，萬籟俱寂。

他走到走廊盡頭的時候，黑暗裡忽然響起一聲極怯懦的：「遠琛哥。」

霍遠琛腳步一頓，辨認了好一會兒，才在拐角處看到一個模糊的女孩身影。

「安雯？」他問。

女孩扶著牆站起來，看輪廓，似乎很艱難的樣子，整個過程中搖搖晃晃的，彷彿一陣風吹過就能被吹倒似的。

「遠琛哥，是我。」

安雯剛說了這麼一句，眼淚就流出來了。她明明在哭，卻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只是壓抑著小聲地抽泣，嗚咽聲斷斷續續的，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霍遠琛朝她走過去：「你怎麼了？」

安雯卻不肯說，只是不停地哭，好一會兒，才吸著鼻子，自責地說：「我知道我不該來打擾你的，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說著，一頓，又忍不住道：「可我太難受了，遠琛哥，我太難受了，不知道該去找誰。海市這麼大，這麼多人，可除了你這裡，我不知道我還能去哪裡。」

走廊的聲控燈因為她的哭聲不停地亮了熄滅，熄滅又亮。

霍遠琛看到她蒼白到沒有血色的臉，看到她本就不大的小臉又消瘦了一大圈，看到她原本健康紅潤的臉頰上泛起不正常的灰敗色。

他嘆了口氣，轉身，跟她說：「先去我辦公室吧。」

安雯自然是熟悉他辦公室的。她之前每次來，都大大咧咧的，想坐哪裡就坐，想問什麼就問。

這一次卻不。

她站在門口，局促不安地看著霍遠琛。

他只好說：「坐沙發上。」

他給她倒了杯熱水，她接過去的時候，跟他說了句：「謝謝。」

霍遠琛不由地皺了下眉。

安雯一口氣喝了半杯水，才小聲說：「遠琛哥，我現在，都不太敢來找你了呢。」

霍遠琛說她：「你有事，只管來找我就是了。」

安雯搖搖頭：「不行呢，我怕溫黎姐生氣。溫黎不喜歡我，她要是知道我來找你，肯定要跟你發脾氣。我不想你們因為我吵架，我更不想遠琛哥你因為我而覺得為難。」

霍遠琛皺著眉說：「沒有的事。」

安雯低低地「嗯」了一聲，忽然就捂著臉哭起來。

她說：「遠琛哥，你不用安慰我了。那天晚上你明明答應了要趕在11點前回來陪我，後來你卻說你不來了，那時候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在你心裡，我是無論如何比不過溫黎的。」

霍遠琛解釋了一句：「溫黎那時候在打吊瓶，我走不開。」

安雯搖著頭說：「不是的，遠琛哥，在你心裡，你已經不在乎我了。也是啊，溫黎是你女朋友，你肯定要放在第一位的。我算什麼呀，我什麼都不是，誰也比不了。」

霍遠琛眉頭緊皺地看著她，沒說話。

她哭了一會兒，抬頭，眼淚汪汪地看著霍遠琛。

幾乎用哀求的語氣說：「遠琛哥，你今晚可以陪陪我嗎？只要一晚上就行，過了今晚，我以後再也不來打擾你了。你知道嗎，我今天收到了我媽媽被判刑的通知單，我太難受了，以後我就沒有媽媽了，我一個人無依無靠，我好害怕。」

霍遠琛目光淡淡地看了她一會兒，去休息室里，拿了條毯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