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江湖

第二十九章 江湖

史仁側卧在馬車裏,玩轉着夜光杯,飲著葡萄酒。白日夜光杯有何用?不是浪費嗎?不是,我們的史大少爺只是在品酩這個氣氛,感受一下古人的情懷,這個時刻,史大少爺覺得穿過時空的距離,和大詩人們把酒言歡,自然是一掃這一日的頹喪與不快,心情大悅。古來聖賢皆寂莫,莫使金樽空對月,史大少爺這次是大做了一回寂莫的聖賢,沒有空着夜光杯,痛飲了一番,酩酊大醉,呼呼睡去。

醒來的時候已是很長時間之後的事了,史仁差點為了這一醉付上了一生的後悔與自責。伸了個懶腰,只覺得這一覺睡后是心曠神怡,精神百倍,昨日的不美好總算是過去了,太好了。拿過盆子洗洗臉,紀伯過來說了一句:「少爺,秦小姐好像還沒有到地方。飛鴿書信上說沒有看到大小姐和江兄弟。」

「哦!」史仁繼續洗臉,「怎麼還沒到?他們改路線了嗎?」

紀伯哭喪著臉,「應該是的,而且...」

「紀伯,有什麼就直說嘛!你我之間就不用這樣了!」

紀伯支吾了一聲,「秦小姐好像走的是離巢湖近的那條線。」

「什麼!」史仁臉洗了一半,就把毛巾扔到盆里去了,「這是什麼時候的消息?」

「兩個時辰了。」

「怎麼現在才告訴我?」史仁有些蘊怒,不過拍拍額頭,轉念一想便知是為何,是自己睡的太久了,紀伯肯定是看到自己睡熟不願叫醒,「酒誤事!酒誤事!」罵了兩句,「紀伯,你現在趕緊加快馬車,還能趕得上!」轉又揮揮手,「車太慢,把馬放出來,我先去!」

「少爺,是不是太着急了?『鐵修羅』知道是我們家和秦家大小姐,量他也不敢動啊!」

史仁跺跺腳,「『鐵修羅』知道是沒事,可是他有一個好色又愣頭青的兒子,誰知道會怎麼樣?再說,秋婉的身份又有幾個人知道!」

紀伯恍然大悟,麻利地解下馬韁,交到史仁手中。揚鞭一抽,史仁縱馬飛奔而去,轉瞬間成了一個黑點消失不見。紀伯望着少爺遠去的身影,暗暗祈禱:莫要出事,不然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放馬南奔的史仁也是這麼想的:秋婉啊,你可千萬別出事啊!不然我沒法和李姨、秦伯,秦觴秦酒交待,沒示和老爹交待,更沒法和我自己這個醉酒誤事之人交待!

天不隨人願,事,終究還是發生了。史仁在離事件發生地十里之處便聽到了迷人心魄的簫聲,這個時候他又感激起自己有一份超強的聽覺天賦。

展寧剛要把秦秋婉提起時,驀然聽到了一絲簫聲。

「停!」一周人都停下,連馬兒的喘息聲都小了很多。這一絲簫聲越來越近,越來越緊,如萬馬奔騰齊聲而來,透出主人的急切的心情,正是<金戈鐵馬>曲,展寧幾覺耳膜欲裂,而周遭之人卻十分迷茫地看着靜立凝聽的他,仿若聞所未聞,卻沒人敢打擾。展寧仰天思索一會,感受着勁聲的簫聲,一揮手,「走!」

四下之人都惶然不解,卻不敢違背他的意思,收拾東西走人,只有羅葉艱難仰頭問了一下,「寧叔,為什麼?」

展寧瞥了一眼,十分冰冷地說:「羅葉,這次惹大麻煩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羅葉看着眼前小子到底未醒,小女子也被點了穴,形勢已經在掌握之中,實不知有何麻煩,傻傻地看着寧叔。

展寧有些不悅,不過看到羅葉痴獃的樣子,還是說了一句:「有個半炷香之內就能趕過來的人,正在向著這邊急速趕來,遲了就真走不掉了!」原來剛才展寧仰頭是在聽簫聲辨所來之人的速度。

羅葉還要再說,注意到寧叔越來越寒冷的臉,咕噥著沒說出,被人架著離開,依依不捨地離開秦秋婉,路上還一直回頭看着,不過寧叔沒帶走她,他也只能認了。

在聽到那段簫聲后,史仁立刻棄馬下地平治,這次使盡了全力,如鶴起淵般掠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奔,身旁的景物迅速地向後退,路上只見人影不見人。同時袖中的玉簫握在掌中,吹了一曲急奏以示回應,展寧果然聽到,這才放棄了勝利的果實。

史仁趕到事發之地時,已是人去杳杳,不過還好,地上躺着二人,沒被帶走。史仁顧不得其他的,急忙先查了一下二人的傷勢,知道一個只是暈厥,另一個是失血過多,受到迷音被點穴,這才放下心來,擦擦額頭的汗漬。不過,饒是如此,還是讓他提心弔膽的,急忙趕來,沒帶什麼醫療之物,只能一人塞了一粒藥丸,點了一下穴道,先保住人命再說。

由於不敢完全儘力拆分二人,史仁也只能任由秦秋婉趴在江城安身上了。在紀伯未來之前,史仁還幫二人推拿了一下穴位,活血止淤。

一會後,先到的是那匹中途放棄的馬兒,史仁拍拍這個和自己一樣發汗的傢伙,親昵了馬頭,果然乖巧的馬兒。

一時之後,史仁看到一輛大型馬車滾滾而來。說滾滾,那是因為車后是滾滾煙塵,比馬車可是壯觀了不少。史仁嘴中嘀咕了一聲:方木苑的東西真是好啊,不但華貴漂亮,這堅固與速度那也是不用說的!

見到紀伯,二人沒有絲毫廢話,將江秦二人抬上寬大的馬車,紀伯找到藥箱便開始治療。原來紀伯還有一身醫術。已經身醒卻十分虛弱的秦秋婉說什麼也不肯先給自己治,紀伯無奈只好先給江城安診治,當然史仁忙手忙腳地配合著她,幫她止了血,同時又給她吃了一點補品。秦秋婉雖沒有胃口,卻還是不拂人之好意,艱難地喝下去。

江城安沒受什麼重傷,只不過是初次被人重擊,抗打不行,昏厥而已,相比較之下,尚不如與人拚鬥的秦秋婉傷重。紀伯很快給江城安看好了,敷上了葯,史仁餵了碗葯,接下來就是慢慢調養,把「豬臉」給變回來。這時,秦秋婉也安靜下來了,因為她喝了一碗帶有安眠作用的葯湯,任誰喝着這東西也不可能不睡的,不睡的要麼是有什麼奇遇百毒不侵了,要麼根本算不上正常人了,當然上一種其實也算不上正常人。顯然活潑好動美麗開朗的秦秋婉還是一個正常的女孩子,喝完就睡下了。

史仁抹了把汗,今天的汗出的特別多,他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虛了,這個丫頭總算是消停了,不然怎麼給她看病,明明自己傷的重卻固執地非要先診治他人的,若非是確定秦秋婉已經生命無礙了,史仁豈敢這樣做。這下好了,人睡了,省去很多煩惱,至於更多更重的煩惱,醒來再說吧。

紀伯在史仁打下手幫助下,把秦秋婉的傷口全部小心地止血包紮好,看着熟睡的二人,此時才算是真正地放心。

紀伯累得不輕,更多的是心神疲憊,拿起手巾擦擦汗,「還好沒出事…」至於出事的情形,壓着不敢去想,更不敢去說了。

史仁也是鬆口氣,塞了一串葡萄進嘴,「剩下的就讓秦伯伯和她的兩個哥哥費神吧!現在我只要把她安好無損的送到李姨面前就行了!」

馬車在江秦二人上車后就開走了,事發之地不敢久留,另外,方木苑的馬車舒適之極,不會有震感,受傷的二人可以安穩地得到診治靜養。

巢湖,島山,庄寨,一處露天石台,展寧嚴肅地坐在石凳上,隔着石桌另一側的一位面相寬大粗獷醜陋的中年人一條胳膊支在桌子上,略微向前靠了靠,凝聲問道:

「阿寧,你確定那個人就是史家的?」

展寧沉重地點點頭,「我也希望不是,可是凝聽了很久之後,這種簫聲,天下間出了琴簫無雙的史家,我想不出還有其他人!而且,」展寧停頓了一下,望向大哥。

那人神色低迷向下看,慘然一笑地揮揮手,「阿寧,跟大哥我就不用支吾了,無論怎麼樣,說吧,我心裏有數的。」

「那我說了,大哥!最近江湖上都傳說,說前一段時間,在隱賢林秦史兩家從邊鎮之處買賣貨物的車隊遭到白蓮教的劫殺,秦家大小姐因而失蹤不見,秦史兩家尤其是秦家盡起庄中高手搜尋大小姐的下落,莊主秦鼎山弟弟『莊周子』秦護花久尋不到,聽說已經去了白蓮教的總壇,挑戰教主葛休,而他的侄子也就是秦鼎山的二兒子金陵公子秦觴也隨後出來尋找他妹妹。結合這些來看,那吹簫之人既有可能是史氏獨少爺史仁,而葉兒劫傷之人極有可能就是久尋不到的秦家大小姐,從此路回應天府,而且這種可能性比較大,若不然,就只能把這事歸於是多個巧合了,不過,這種可能就微乎其微了。」

對面之人深深嘆口氣,「嗯,雖然不希望是這個樣子,但是你說的就是我想的!我們這次算是惹了武林兩大家呀!以前我們還能在這裏苟喘延息,那是一直小心謹慎沒有去招惹這些巨頭,才能相安無事。秦家在武林中是泰山北斗,這一屆武林盟主又是秦鼎山,可謂是如日中天,秦鼎山不好惹,秦護花和他的兩個兒子就是弱者了,聽聞他的大兒子秦酒正面持戟未曾敗過,二兒子秦觴絕不會較之弱哪裏去。史家雖說很早前就退出了武林中,專心地經營去了,可是兩百年的積澱尤其是說沒就沒了的,那不過是韜光養晦隱退商林而已,你今日也算是見到了,哦,應該說是聽到了,音簫功不弱於你,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就這樣,史家武功還是在的,而且不容小覷,尤其史家號稱江南第一首富,影響力只會比以前變得更大。我們這種小幫算什麼,在那些低調的魔邪巨擘眼裏,屁都不是!」說到此,此人自嘲地笑笑,「我的好兒子呀,你可真能給我惹事,給我搬了兩座大山來,何不把另外兩座也搬來,湊齊武林四大家族呢?」他可不知道他的兒子倒真是惹全了四大家族裏的人。

展寧尷尬地安慰笑笑,面色十分不自然,「葉兒也受了很重的傷,大哥!」

「我知道,哼!被一個小女孩子虐殺了一下也好,挫挫他的脾氣,老是給我出去惹事,」凝視着展寧,「阿寧啊,我真怕有那麼一天,你我二人被他給拖進棺材裏!」

展寧仰天大笑,「是又何妨!我們死前盡到義務了,對得起死去的大姐就好,沒那麼多雞毛蒜皮!」卻又是聲調一轉,「大哥,我們是不是該換換地方了?秦家唯一大小姐兩次被劫,秦家肯定是要報復的,秦護花直搗白蓮,下一個怕就是我們了!」

「嗯,倒是不懼他們來,只是他們勢大我們勢小,不得不忍,怕是要有一番奔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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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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