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窯場
李家莊西河邊,窯場。
窯場建在西河下游的一個拐彎處,離新莊子大概有兩里多遠,這裡原先是西河邊的一塊土坡,從漢中回來后,李國強帶著招募的窯工吳滿囤,圍著李家莊轉了兩天,吳滿囤最終決定,把窯場建在了這裡。
老遠,李國強就看見了窯場,原先一片山清水秀的山林,現在被人為的刨開了一大片植被,露出一大片光禿禿的紅土,整座小山被剃了個「瘌痢頭」。
幾道黑煙衝天而起,讓整個天空好像都灰暗了起來。
望著那幾股煙筒吐出的粗粗的黑煙,李國強眼神中露出了迷醉的神情,後世被看著是落後、污染的的黑煙,現在在李國強眼中,卻是最美的景sè。
李國強和趙令德走進窯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堆泥土,在泥土的旁邊,還有堆得像小山一樣高的稻草、麥草。
按吳滿囤的話說,燒磚窯就要用這種「軟草」,好控制火力,李國強當然不會反對這種建議,畢竟在李家莊來說,燒磚這活,吳滿囤現在就是「磚家」。
燒磚看似簡單,其實工序相當繁瑣,先要把生土反覆踩壓做成熟土,熟土才能做磚坯,磚坯還不能馬上送進窯里燒製成磚,還需要yin乾等等工序。
現在已經是冬季了,並不適合燒磚,所以李國強和趙令德在窯場沒看見有磚坯。
聽見小工來傳話說,李國強和趙令德來了,吳滿囤趕緊從窯上下來,迎接李國強。
天氣已經很冷了,吳滿囤還只穿了一件薄衫,一身臟乎乎的,滿臉的煙灰,一雙眼睛到是白的,很有神采。
看見李國強來了,吳滿囤露出一口白牙笑道:「總司怎麼來了,也不先給小人說聲。」
「我就是跟趙管事隨便走走,不過看見你這個樣子,我知道你沒偷懶,呵呵.....」李國強笑著開玩笑。
「看總司說的,我敢偷懶嗎?」吳滿囤也開玩笑說道:「總司定的那個承包制,我就是想偷懶,那些幫工也不願意啊。」
「承包制」,是李國強從漢中回來后,發現攤子鋪大了,根本沒有那麼多的管理人員,根據實際情況,搞的一套管理制度,核心就是制定一個基本的工作量,超額了有獎,一句話,幹得多就得的多。
自從實行了承包制,木工組、建築組、鐵工組和窯場,生產效率都大大提高,也減輕了李國強的工作壓力,這後世的管理方法,在明朝一樣管用。
李國強和吳滿囤說了幾句閑話,就言歸正傳,說道:「其實我今天來窯場,是來看窯場的燒制情況,有什麼困難你就直說吧。」
吳滿囤收起了笑容,說道:「總司想了解窯場的燒制情況?我帶總司先去窯上看看,路上小人再慢慢的給總司說。」
「好吧,吳組長,前面帶路吧。」。
吳滿囤帶著李國強和趙令德,邊走邊說道:「小人先說說紅磚的燒制情況吧,自從這窯場建起來以後,從第一窯開始,窯場就一直在燒制紅磚,大約共燒制了紅磚4萬多塊,半月前,天氣實在太冷,不適合燒磚了,小人才把紅磚的燒制停了下來。」
「這事我知道,你請示過我,我同意了的。」
「紅磚的事,小人就不多說了,再說說水泥吧。」吳滿囤說道:「水泥的燒制跟紅磚基本上是同時進行的,小人按照總司提供的配方,第一窯水泥,就燒製成功了。」
李國強心裡說道,我給你的配方,可是在沙壩鎮試驗了十幾次才摸索出來的,你當然一燒就成功了。
說著話,三人來到了窯上,現在李家莊窯場,已經有了6口土窯,三大三小,紅磚停止燒制后,三口大窯現在都空著,小窯倒是全都在開工。
吳滿囤指著其中一口小窯說道:「總司請看,現在整個窯場,就這口窯還在燒制水泥。」
「為什麼不多開一口窯燒水泥呢?」趙令德明白吳滿囤為啥就一口窯燒制水泥,介面問道。
吳滿囤無奈的說道:「趙管事,不是小人不願意多燒啊,你看那邊,已經燒好的水泥熟料,都快堆不下了。」
趙令德順著吳滿囤的指點一看,果然在旁邊不遠處,灰撲撲的水泥熟料,已經堆了好大一堆了,旁邊還有更大的一堆,是燒好了的生石灰。
「這是為啥?」趙令德迷惑的問道。
「還能為啥?研磨熟料的磨子太慢唄。」吳滿囤垂頭喪氣的說道。
李國強打斷了二人,說道:「走吧,咱們一起去看看研磨熟料的磨子。」
吳滿囤和趙令德只好跟著李國強,來到碾磨水泥熟料的場地。
離熟料碾磨大概還有10來米遠,李國強鼻子就感到一陣陣的發癢,想打噴嚏,碾磨水泥熟料產生的灰塵,讓這周圍的空氣,都有一種霧蒙蒙的感覺。
李國強忍住鼻子的不適,來到碾磨處,只見幾個一身都灰撲撲的「灰人」,正幹得起勁。看見李國強三人來了,忙過來打招呼,跟吳滿囤一樣,除了一雙眼睛是白的外,臉上已經看不出模樣了,一說話,就露出一口白牙。
李國強心中有氣,這些幹活的人,雖然都是李國強招募的流民,但如果不加任何的防護措施,就很容易得「塵肺」,「塵肺」不僅對人的肺部傷害很大,而且厲害的,還有生命危險,得了「塵肺」,一個壯勞力也就成了廢人。
雖說明末的流民很多,但李家莊現在嚴重缺人手,李國強也不能當冷血的資本家,於是板著臉對吳滿囤說道:「吳組長,我不是再三交代過,在這窯場幹活,一定要戴我給你的那個口罩嗎?你看你,不僅沒讓窯工戴,還帶頭違反,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吳滿囤委屈的說道:「總司,不是小人們不願意戴口罩,而是這口罩不經用啊,戴一天就不能再用了,而且窯工都說,這玩意戴著,出氣也不痛快。」
「總司不要怪吳組長,是咱們自己不戴口罩的。」幾個灰人急忙幫吳滿囤辯解。
聽吳滿囤一說,李國強明白了,自己又想當然了,拿後世的勞保發放標準,來硬套明朝的標準了。
明白了原因,李國強立馬補救,說道:「吳組長,是我考慮不周,錯怪你了。」
聽見李國強說自己錯了,吳滿囤急忙說道:「總司,是小人錯了,小人馬上改正。」
「好了,咱們就不要分辨誰對誰錯了,怎麼解決這個問題才是關鍵。」看見吳滿囤還有話說,李國強說道:「吳組長,這口罩一定要戴,不然很傷身子的,我看這樣吧。」
李國強對趙令德吩咐道:「趙管事,你明天趕緊去定做一批口罩,以後窯場的口罩,就按一個人一月發放5隻口罩的標準發放。還有,口罩要是髒了,一定要洗乾淨了,再晾乾后,才能再戴。」
聽見為了僱工的身子,李國強要多發口罩,感動得吳滿囤和幾個灰人,紛紛趴在地上給李國強叩頭,嘴裡說道:「多謝總司仁德。」
「在總司手下幹活,是我等的福氣啊......」
安撫好吳滿囤幾人,李國強又仔細的查看了水泥熟料的碾磨情況,水泥的碾磨,是用牛或騾子拉著石磨轉圈,跟磨米、磨面一樣。
李國強計算了一下,這樣碾磨水泥熟料,效率低得嚇人,兩套碾磨一起,一天24小時不停,也不過碾磨水泥熟料300公斤左右,而且上料,篩選全是手工cāo作,搞得灰塵漫天飛舞,灰塵污染大得讓人根本受不了,真不知道,這些「灰人」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看來,碾磨工具的改進,生產效率的提高,減少灰塵污染,是勢在必行了。
改進的辦法,李國強已經有了計劃,但那些木工、鐵匠能做得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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