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森林蛋糕

第3章黑森林蛋糕

（1）不速之客

因為晚上的聚會，余米到家已經十點了。

昨晚沒回家，白天又忙了一整天，此刻她只想立刻洗個熱水澡睡一覺。可隨着電梯門徐徐打開，出現在眼前的景象，頃刻間讓她睡意全消。

她的家門被一個身材高大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堵得嚴嚴實實，他的腳邊有好幾個煙頭，小小的樓梯間里滿是煙味。

他抬眼看過來，余米的目光和他對上，頓時醒悟，抬起手猛按關門鍵。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對方一個箭步衝過來，不費吹灰之力就卡住了緩緩合上的電梯門。

他直視她，眼中似有千言萬語，卻只是說了兩個字：「米米。」

余米怔了片刻，冒出一句：「林子皓，這裏禁煙的。」

「抱歉。」

他抬手掐滅了煙，余米趁機走到牆角，拿了掃帚和簸箕，一聲不響地掃地。

林子皓默默地看着她，毛茸茸的熊貓頭帽子下，細軟的劉海遮住眼帘，只露出小巧的鼻尖和尖尖的下巴，嬌小的身子被寬大的羽絨服裹成一個圓滾滾的球，兩條腿顯得更細了，偏偏腳下又穿了胖乎乎的雪地靴，像兩個大熊掌似的。

他突然生出許多感慨，事世多變，只有她，竟依舊宛如初見。

方才醞釀許久的話，此刻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可是沉默也叫人尷尬，他只好在她經過身邊時，接過她手裏的簸箕，輕道：「我來吧。」

余米從善如流地鬆手，趁機掏出鑰匙開門，正要飛快閃入門后，林子皓卻洞察先機，掃帚一橫，卡在了門縫裏。

余米的門就此關不上了。

「就這麼不想看到我嗎？」他一手撐在門上，一手和她較勁，語氣無奈又強勢，「真想一刀兩斷，又何必挑撥褚文君去找韓瑩的麻煩？米米，你其實還是在意我的，我知道！」

余米被他困在牆角，無路可退，只好縮成一團。他每說一句話，她就搖頭，搖到後來脖子都快斷了：「不是……你誤會了，我以為她們是同一個人……你的女朋友太多了，我不是每一個都認識……」

林子皓略微鬆了口氣：「你不生我的氣？」

「沒有呀！」

該生氣的不應該是他的未婚妻嗎？他不去安慰褚小姐，到她這裏來玩「壁咚」，好像不大合適吧？

她搖頭的時候，帽子上的絨球輕輕拂過林子皓的下巴，軟軟的、痒痒的，讓他的心也跟着柔軟起來。

說不上來對她究竟是什麼感情，憐惜？寵愛？但那些，應該都不是愛情。他理想中的女友和妻子，要麼像韓瑩那樣美艷動人，要麼就是褚文君那樣聰明能幹——而余米，兩者都不是。

可他卻始終放不下她，不管到哪裏，身邊陪伴着什麼樣的人，即便是在異國他鄉，每當看到那些可愛又有趣的小玩意兒時，他都會想到她。

買下來，送給她，聽她驚喜又滿足地說「哇，好可愛」——是他最期待的樂趣。

所以，管他是什麼感情呢，他沒法忘記她，她也別想就這樣跟他一拍兩散。

既然她從前喜歡他，那就一直喜歡下去好了！

林子皓的目光微微一沉，突然伸手握住她的肩膀：「米米，她們都要來找你，是因為她們知道，在我心裏，你是最特殊的那個人，誰也不能代替，任何人都不能，你明白嗎？」

他的語氣沉痛而深情，余米聽得目瞪口呆。

拜託……像正常人一樣說話行不行？

在他深情並茂的傾訴中，余米的身體慢慢下滑，試圖找個破綻溜走，誰知腳下剛邁開一步，就被林子皓一把捉住了胳膊，低頭就朝她唇上吻去。

猝不及防，套路太深了！

余米慌忙抬起手來擋住嘴，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不遠處的電梯門突然打開了。

余米所住的公寓樓是一梯兩戶式的，對門住了一位阿姨，堪稱小區八卦女王。要是被阿姨撞見她現在的樣子，從今往後她就不要在小區里混了！

她僵硬地轉過頭，看到一個人正慢悠悠地跨出電梯門。

不是鄰居阿姨，居然是……時縉？

時縉！

他怎麼會在這裏？不對，重點是，他為什麼要舉着手機？

安靜的樓道里，清晰地傳來按動快門的咔嚓聲，也不知道他究竟拍了多少張。

還是余米先一步反應過來，她一把將林子皓推開，飛快地溜到了時縉身後，順手拽了拽他的衣角：「你在幹什麼呀？」

電梯門緩緩合上了，樓道里又恢復了昏暗。

時縉側過頭輕笑了一聲：「救你。」

他低眉的一刻，樓道的朦朧燈光從眉眼的峰壑間透出，似笑非笑的嘴角，讓余米有一瞬間失神。

慢一步回過神來的林子皓看了看空落落的雙手，又看了看面前的兩個人，不過三五步的距離，她逃離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臉上。

他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藉著時縉的掩護，余米慢吞吞地挪到家門口，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堵著門的林子皓，小聲說：「借過。」

林子皓黑著臉，很不情願地朝旁邊移了一小步。

余米趕緊拿開掃帚推開門。

門打開的一瞬間，林子皓側過身想要跟進，卻被人一把按住胸口。

時縉攔着他，拿出手機在他眼前晃了晃。

等林子皓看清屏幕上的照片正是自己強吻未遂的畫面時，時縉已經閃身進了屋子，修長的身體將門縫擋得嚴嚴實實，嘴角掛着笑，目光卻很不友善。

一再受挫，之前的柔情蜜意全都化作怒不可遏，林子皓伸手抵住了門，臉色陰沉：「米米，這個傢伙是誰？」

屋子裏的余米正要回答「同事」，沒想到卻被時縉搶了先，只聽他慢悠悠說道：「你覺得呢？」

本來是句很平常的話，可用他的語氣腔調說出來，頓時就變得很欠扁。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挑釁！

林子皓冷笑一聲，正要發揮他身為律師的三寸不爛之舌，時縉卻沒給他機會：「自重哦朋友，以後別再來了。」

說完，當着他的面，「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2）對峙

玄關的聲控燈因為關門的聲音驟然亮起，頂燈的光線投在兩人身上，其餘的地方，依舊一片黑暗。

余米想要開燈，但是開關的位置被時縉的肩膀擋住了。她並沒有邀請他進來，但此刻林子皓還在門外，她也不好趕他出去。

他好像總是在叫她為難，真是傷腦筋。

時間就這樣在黑暗和沉默中過去了兩秒鐘，總得說些什麼才好。於是，余米乾咳了一聲，小聲說：「剛才的照片，能麻煩你刪掉嗎？」

時縉頗有深意地望着她：「不留着嗎？」

她不解地看着他。

留着做什麼？過年嗎？

她眼裏的懵懂十分真誠，清澈見底，連時縉這種向來懶得理會別人的人也不由自主地開口解釋：「有了照片，可以讓他和他的女朋友們以後不會再來煩你。」

他說的算是很隱晦了——以照片為武器，威脅林子皓不要再接近她，這難道不是最基本的常識嗎？

明明是很正常的思路，可這姑娘的眼神，卻讓他莫名覺得這個想法很十惡不赦，連帶產生這個想法的自己，也成了大壞蛋。

果然，余米聽完就忙不迭地搖頭：「不要不要！我一點也不想和這個人出現在同一個畫面里。」

時縉沉默片刻，笑了笑：「也好。」

「那快刪掉吧好不好！」

看着她期待的小眼神，時縉未置可否，一手鈎住手機繩，默默地將那部銀色的手機舉到她面前。

手機在燈光下晃來晃去，粉色的手機繩上掛着一隻穿和服的凱蒂貓，還有一個大大的白色絨球。

這……不是她自己的手機嗎？

剛才光線不佳，心情激動，她居然直到現在才發現。

她一臉驚愕：「我的手機怎麼會在你這裏？」

時縉回答：「你把手機忘在店裏了，周小美讓我替你送來，地址是她給的。」

周小美……這麼輕易就把她家的地址告訴一個才認識一天的人？果然「顏狗」是不值得信任的，改天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她！

總之，先把照片刪掉再說。

她伸出手去，可就在這個時候，頭頂的聲控燈好巧不巧地熄滅了。

四周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中，余米來不及收手，只好憑着一瞬間對方位距離的記憶，繼續去拿。

然而，預計的位置並沒有碰到冰冷的金屬，卻是溫熱的皮膚。

她抓住的是他的手掌。

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甩開，卻因為動作幅度太大，手肘一下子撞在了身後的門板上，整條手臂頓時酸麻難當，忍不住低叫了一聲。

也正是因為這一撞的聲音，頭頂的聲控燈又亮了。

緊接着拍門聲響起，門外傳來林子皓焦急的喊聲：「米米，發生了什麼事？快開門！你怎麼了？快開門！」

門裏，余米捂著沒有知覺的手，疼得齜牙咧嘴，卻又不好大聲叫喚，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

時縉輕輕吐了口氣，將手機放在一旁的鞋柜上，微微彎下腰，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頂，細長的眼睛微微彎起，低聲道：「好了，放輕鬆，別緊張。」

他的嗓音依舊嘶啞，語氣里卻有着一種格外安撫人心的溫柔。

即使在頂燈這樣詭異的光源下，他的臉也很好看，身上有說不上是沐浴露還是別的什麼清淡的香味隱隱傳來，余米只覺得心跳瞬間快了好幾拍，幾乎蓋過了手肘的酸痛。

不帶這樣的……這是犯規！

耳邊傳來一聲細微熟悉的「喵嗚」聲。

循聲望去，一隻黃白相間的胖貓正站在光影相交的地方，琥珀色的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問題，她竟彷彿從那眼神里看出了幾分哀怨。

提拉米蘇！

她頓時回過神來，低頭飛快地繞過時縉，伸手摁下了他背後的開關。

暖黃的燈光頓時照亮了黑漆漆的客廳，也將她心底那一絲叫人不安的悸動驅散。她蹬著兩隻貓爪形狀的毛絨拖鞋，朝前走了兩步，微微張開手臂：「提拉米蘇，過來！」

胖貓很識相地飛撲過來，重重地撞入她懷裏的那一刻，她聽到身後傳來輕微的笑聲。

她把臉埋進提拉米蘇柔軟的長毛里。

沒聽到沒聽到！別回頭別回頭！

砰砰砰——

林子皓還在捶門，聲音大得怕是整幢樓的人都能聽到。時縉收起笑容，緩緩吐了口氣，把門重新打開一條縫，面無表情地說：「再敲我就報警了。」

林子皓氣得不行：「你把米米怎麼了？」

時縉轉頭看了一眼那個正在擼貓的背影，勾了勾嘴角：「我們的事，與你無關。」

說完，他再次把門合上，對那隻扒著門的手視若無睹，若不是林子皓反應快，只怕要有血光之災。

林子皓從小到大過得一向順遂，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忍不住咒罵了一句，還是覺得不解氣，又對着大門狠狠地踢了一腳。

門震的聲音把余米驚嚇得一哆嗦，提拉米蘇趁機從她懷裏跳下地，轉眼就不見了，也不知道躲去了哪裏。

關鍵時刻，喵大王真是一點也不可靠。

余米偷偷看了一眼時縉——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林子皓儀態盡失大發雷霆的樣子。

英雄！佩服！

（3）貓與少年

余米家裏，連給客人準備的拖鞋都是卡通動物的形狀。

時縉有些無語地看着腳下的棕色熊掌，決定直接穿着襪子進屋。

環視四周，小小的公寓盡收眼底。佈置有些讓人意外，卻又像是在預料之中。

八十平方米的兩居室公寓，餐廳和廚房就佔了將近一半的面積。

大廚房裏放着體量巨大的烤箱、冰箱和消毒櫃，桌上一溜擺着和面機、料理機，還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奇奇怪怪的工具，整排透明壁櫥里整整齊齊地碼著各種顏色各種型號的餐具，以及封在統一規格密封罐里的各種食材和調料。

廚房的中間是一個寬大的餐桌，桌子一角是一隻透藍的寬口花瓶，插著一束向日葵，花瓶邊上擺了兩張照片。

一張是和父母的合影，照片上的余米穿着學士服，留着長頭髮，除此之外，和現在並無二致。

另一張是在「蜜語」門口拍的，穿着格子襯衫系著圍裙的余米站在最中間，右邊挽着她胳膊的是周小美，兩個人的背後是腰圓膀粗的袁遠，傻兮兮的比了一個V字手形。

而站在余米左邊的那個穿着白襯衫的年輕男人——高挑，俊雅，笑意清淺，氣質絕佳。

簡星宇？

是了，除了他，還會有誰？

原來，這就是簡星宇。

他輕輕一笑，目光幽微。

余米第一時間先把手機里那些沒眼看的照片刪除。

時縉還真是心狠手辣，拍起艷照來毫不手軟，一幀連着一幀，刪的時候有種在看動圖的錯覺。

而且畢竟是這種場面被撞見，總覺得在他面前有點抬不起頭……

該不會以後被當成把柄吧？

她有些心虛地朝廚房挪了兩步，小聲道：「時縉……剛才的事……」

時縉扭頭看過來。

「那個……謝謝你。」

淚目，她其實是想說「你不可以說出去」的，可是被他的眼風一掃，那點身為老闆的氣勢頓時就沒了。

「不客氣。」他放下手裏的照片，挑了挑眉，「我還怕會不會打擾了你，說不定你很期待……不是的話就最好了。」

期待？誰會期待這種事啊！

這個人真是太不可愛了！

余米牽了牽嘴角「呵呵」了一聲，客套了一句：「既然來了，要不要坐一會兒？」

時縉的回答卻很不客套，一邊說着「好啊」，一邊走進客廳，在寬大的布藝沙發里坐了下來，順便道：「請給我一杯茶，謝謝。」

雖然他說的是「請」和「謝謝」，可是這頤指氣使的口吻……到底誰才是老闆啦！

余米憤憤地走進廚房，從一排茶葉罐里選了LUPICIA的白桃烏龍。

這是她最喜歡的調味茶，純正的文山包種烏龍配上清甜的白桃香氣，入口甘洌，雖然更適合冷泡，但今天的晚餐豐盛，此刻正好用來解膩。

喝白桃烏龍，要配上花鳥彩繪的骨瓷杯，最好用同款的碟子配些精緻的小點心，盤底畫上巧克力醬……

不過，不請自來的時縉究竟算不算客人還有待商榷，其實不那麼隆重也可以的……

身為一名有追求的甜點師，她最終還是按照喜好配置了茶點。

剛好冰箱裏有昨天早上剛做好的迷你版黑森林，盤底澆上VALRHONA（法芙娜）巧克力製成的巧克力醬，配上精緻的雕花小銀勺，連同茶壺和茶杯，一起小心翼翼地端了出去。

客廳里，提拉米蘇不知什麼時候從角落裏冒了出來，銜著最喜歡的一根逗貓棒正在諂媚地磨蹭時縉的小腿。

身為一隻顏控貓咪的主人，余米只能默默嘆息，將手裏的托盤放下，順手打開了電視。

據說，嘈雜的環境可以有效地避免尬聊。

時縉轉頭看她，又看了看茶點。

「給我的？」

算……是吧？每位來做客的客人，她都會這樣悉心招待。

余米輕輕點了點頭。

他的眼角眉梢瞬間帶了淡淡笑意，毫不避忌地打量她，這樣的表情讓余米又緊張起來。退了兩步，和著電視的聲音，余米說道：「我還有事去忙，你坐一會兒。」

時縉目送她轉身進廚房，低頭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剛剛好燙口的溫度，白桃的香氣沁入肺腑，連同骨瓷杯身上鮮活的飛鳥和玫瑰，讓人如置身溫暖春日。

真好，多久沒有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喝一杯茶了。

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只是，簡單地喝一杯茶。

他的目光漸轉深沉，看了一眼蹲在腳邊萬分委屈的提拉米蘇，輕輕放下茶杯，抱起肥貓溫暖的身體，朝廚房走去。

這麼好的茶，一個人喝未免太可惜了。

剛走了兩步，他又停了下來。

隔着客廳里的綠植，正好可以看到余米的側影，她正彎著腰，低着頭，劉海用一隻巨大的夾子滑稽地夾在頭頂，穿着有些可笑的粉紅色小豬圍裙，正仔細地將蛋糕胚一片片橫切開。

然後，她在切開的蛋糕胚上塗上櫻桃酒，抹上淡奶油，再撒上酒漬櫻桃碎和香草莢……美味一層一層迭加起來，最後再鋪上巧克力碎屑，用淡奶油裱花，點綴上大顆大顆紅潤飽滿的酒漬櫻桃……

一切都有條不紊，動作舒緩溫和，簡直可以算得上賞心悅目。

她的手和她的人一樣小巧，指節圓潤可愛，可就是這樣看起來沒什麼力氣，甚至有些肉嘟嘟的手，創造出了那些讓人愉悅放鬆的美味。

她此刻的表情，和之前任何時候看到的都不一樣——不再迷糊，也沒有讓人不耐煩的膽怯，認真得近乎虔誠。圓圓的眼睛裏彷彿有星星閃爍，那種從內心生出的愉悅，讓她整個人有種叫人移不開目光的生動。

在最愛最熟悉的領域裏，她變成了女王。

時縉靠在牆上，默默地看着她。

她好像很忙碌，卻也很快樂，她會不會已經忘了此地此刻，並非只有她一個人？

他一手抱緊不斷掙扎的提拉米蘇，一手插進它柔軟的長毛里，輕輕安撫那個想要靠近主人的躁動的小傢伙。

「小姐姐和我，你選一個。」他靠在提拉米蘇耳邊低聲呢喃，「我有小魚乾，跟我玩嗎？」

提拉米蘇軟軟地「喵嗚」了一聲，毫無原則地拋棄了小姐姐，倒戈進小哥哥的懷裏。

時縉回到客廳的沙發，白桃的香氣依舊氤氳，電視節目依舊熱鬧，巧克力的香味甜美誘人。陌生的房間，陌生的人和事，居然不會讓人覺得局促，反倒意外地美好。

今晚也終於不再是一個人度過了，一個認真工作到忘我的女孩子，附加一隻愛撒嬌又體重超標的胖貓。

近幾個月來，他第一次感覺，回到了人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