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叛徒(下)

第150章 叛徒(下)

第150章叛徒(下)

「還好你的金主沒事,尾款有著落了。」嚴昱揶揄道。

「怎麼能這樣說呢!」黃士季一臉真誠,「我是發自肺腑地關心你們的安危啊!」

嚴昱斜了他一眼:「剛才那槍你開的?」他看了看黃士季手裡的槍,「看來不是,保險都沒打開。」

「術業有專攻嘛,這東西我不擅長。」黃士季嘿嘿一笑,「老肖開的槍,神准。」

「我們得去救雲衣和鍾義。」程卿面色凝重,她無心關注嚴昱和黃士季的對話。外面亂作一團,她非常擔心官雲衣和鍾義的安危。

「啪啪啪!」這個時候,外面又連續響了數槍。

槍聲之後,原本雜亂的聲響漸漸停息,直到歸於寂靜。

未幾,羅亞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程卿!你給我滾出來!」他氣急敗壞地叫囂著,「我數到10,你再不出來,我就先殺了鍾義!」

「為什麼先殺我…」鍾義一臉無辜。

此時,鍾義和官雲衣仍在雲家人的控制下。

鍾義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向雲伯安,希望這位雲家的主事者能夠心生憐憫,放他一條生路,可惜雲伯安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1!」羅亞已然開始數數了。

「我得出去。」程卿沉聲道,她拿出鏡鈕,塞給嚴昱,「石刻不重要,這個才是關鍵,你拿好。」

「我不跟你一起出去的話,你這個投誠也太假了。」嚴昱皺眉。

「誰說我要投誠,不過是伺機而動罷了。我在明處牽制住他們,你們潛伏在暗處等待機會,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我們一同出去,便都成了案板上的魚肉,再無勝算了。」程卿說道。

她看了嚴昱一眼,又回頭對老肖和黃士季點了點頭,隨即毅然地走了出去,為了不暴露嚴昱等人的位置,她還特意繞了一小圈。

「8!」羅亞數到8,看到程卿從暗處走了出來,囂張地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識時務者為俊傑,程卿,你還是很識時務的嘛!」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的同夥呢?」他朝她身後看了看,沒有看到嚴昱。

「姐。」鍾義委屈地叫道。

官雲衣也抖了抖嘴唇,但是沒叫出聲,她不能讓程卿分心,她知道此時她和鍾義一露怯,程卿的心就會亂了。

她要穩住自己,才能給程卿和嚴昱他們爭取營救的機會。

「羅亞,你放了他們,我幫你破解石刻的內容,幫你找上古神鏡。」程卿說道。

「程卿,我剛說的還不夠清楚么?你覺得自己還有資格跟我講條件么?剛才還給我鬧了那麼一出,我現在沒一槍打死你,都是看在你我長輩的面子上。」羅亞一臉輕蔑和不屑。

「現在,我念著咱們是舊相識,給你兩條路。」他掂了掂手裡的槍。

「第一,乖乖幫我找到神鏡,我一高興,興許就放了你們。」他掃了程卿一眼,「第二條路,呵呵。」

他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我不殺你,我知道你骨頭硬。你們上官家的女人,都是難啃的硬骨頭。」

「不過呢,骨頭雖然硬,呵呵,心卻是軟得很。」他戲謔地笑了起來,「所以,你不合作,我不殺你…」

他斂起笑意,把槍口對準了鍾義,「我先宰了你的好弟弟鍾義。然後…」他又將槍口轉向官雲衣,期間還回頭看了看呂義山,一臉嘲笑,「義山兄,不好意思了。」

他得意地笑道,接著槍口重新對準了程卿,「聽懂了么?老實合作,你們還有一線生機,動歪腦筋,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程卿知道羅亞不是說大話,他真的做得出來。但是此刻絕不能露怯,一旦害怕的情緒被羅亞察覺,這一局,就輸定了。

「怎麼樣?兩條路,選吧!」羅亞朝程卿努了努嘴,一臉貓戲老鼠的得意。

「羅先生也是聰明人,你如果動了鍾義和雲衣,我一定會喪失理智跟你拚命,拚命的結果可以想見,我,雲衣,鍾義,大概都會命喪於此,但我保證,沒有石刻線索的你,這輩子也別想找到上古神鏡。不管你的隊伍里有什麼人。」

程卿淡淡說道,不卑不亢,清冷的眼神掠過羅亞和雲伯安,自有一股她的威儀。

「行了行了,這麼僵持下去,對大家都沒好處。不如讓我來打個圓場吧。」雲伯安面帶笑容,示意雙方不必大動干戈。

「程小姐有石刻,懂巫文。我們有人有裝備。這個地方步步危機,合作才是咱們最好的出路。畢竟,有些危機,絕不是任何一個人能單獨解決的。」

他揮手朝侄子示意道,「我呢,先表達一下我的誠意!建新,放了官小姐和鍾義。」

雲建新有些詫異,不過還是照做了。鍾義立刻拉著官雲衣,一路小跑跑到程卿身邊。

官雲衣一步三回頭,看了看還在羅亞手中的父親和韓星,欲言又止。

「雲伯安!你這是什麼意思?」羅亞臉色瞬間變得異常難看。

雲伯安和他本是一個陣營,卻突然不通過他就和敵人達成了一致,這讓羅亞有種遭到欺騙和背叛的感覺,雖然,他早就知道這同盟不太可靠。

「羅兄,強扭的瓜不甜,威脅來的合作也沒有根基,強逼著程小姐合作,只會適得其反,於人於己都是無益。」雲伯安朝羅亞笑笑,不以為然。

「我們都想找上古神鏡,各有各的用途。這上古神鏡,想必也不會是一次性的,找到之後,利益均沾便是。大家目標一致,步調一致,才能走到一起。」雲伯安看了看程卿,「程小姐,你覺得呢?」

程卿從包里掏出石刻:「雲先生說的很對,既然雲先生表達了誠意...」她伸手將石刻遞向雲伯安,「那這便是我的誠意了。」

雲伯安卻沒有伸手:「實話實說,這石刻給我毫無用處,既然只有程小姐看得懂,便由程小姐拿著便是,上面的內容,還勞煩程小姐給我們翻譯翻譯。」

「好說。」程卿點了點頭,「其實石刻上大部分的信息,都是尋找此處的線索,我們既已到此,這些信息不提也罷。剩下的信息還有三條。」

「一,日月更替,破輪迴之妄。二,斗轉星移,入永恆之境。三…」她環顧四周,頓了一頓,「偃叛。」

「別在這打啞謎。」羅亞皺眉不滿道,「解釋清楚!這都是些什麼意思?」

「前兩句的意思,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程卿說道。

「估計是需要遇到具體的事情,才能知道所指為何物。但是最後一條信息,是在第三塊石刻的尾端,匆忙刻上去的兩個字元。」

她向大家展示了第三塊石板尾端,上面果然有兩個和前文不太一致的雜亂刻紋。

「這兩個字,說的應該是當年遠征的五姓隊伍中,沒有再出現過的那位偃氏,做了叛徒。」

程卿對大家說道,目光卻不經意地飄遍全場,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剛才羅先生說上官家的人不知所蹤,卻漏了一個偃氏,偃氏不也是不知所蹤么。如果他們是叛徒,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不是么?」她揚了揚眉。

「程卿,你可不要信口開河。」羅亞皺眉道,「你別忘記了,伯安兄的先人,可是參加過遠征,來過此處,通曉來龍去脈的。」他看向雲伯安。

「說的沒錯!那麼雲先生覺得...」程卿也看向雲伯安,「我可有胡說么?」

雲伯安的雙手在袖中握緊成拳,他看了程卿一眼,發現程卿也在看他,兩人眼神交匯。

「偃氏...在抵達白霧林之前就失了蹤,若說他們是叛徒,倒也說得過去。」雲伯安說道。

羅亞滿面狐疑,看向譚守,後者面色陰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譚教授,你說你是步六孤後人,根據石刻的記載,當年的遠征隊伍中有兩位步六孤氏,步六孤岳和步六孤勝,不知道祖上,是他們之中的哪一位?」

雲伯安聽到程卿問的這個問題,便也抬眼看向譚守。

「我是步六孤勝的後人。」譚守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那你是否知曉,當年你的先祖,步六孤勝,曾經回過洞壁?還殺死了祭司!」

譚守臉色立變:「不可能!絕無此事!你這般大放厥詞是何用意?我先祖步六孤死於天蓋寺,坐化為肉身煞!這是雲家後人親自證實過的!」

「唉,其實你們都弄錯了,天蓋寺的肉身煞並不是步六孤,而是上官氏。」程卿嘆了口氣,「肉身布煞,是西南秘術——仡濮氏的絕學,步六孤怎麼可能會使?」

「既然是仡濮絕學,那上官氏又怎麼會使!」譚守的反應奇快。

「上官氏三代國師,上官氏的先人,就是與黑蠱苗仡濮氏互相傳道的中原道術大家。千百年來,上官與仡濮兩家的秘術,一直是交互傳授的,這也是為何上官家的人會被選為巫文繼承者的原因。你的先人沒有告訴過你么?」程卿冷聲說道。

「這些不過都是你的一面之詞!眼下當事者都已死絕,任憑你胡說!」譚守並未被擊潰。

「你的先祖步六孤勝回到洞壁,殺死老仡濮氏,老仡濮在臨死前刻意自斷尾指,指認了兇手為所刻五姓之末的步六孤。你若是步六孤後人,一定知道步六孤在事發之後攜眷逃離了洞壁,又怎麼會將天蓋寺的肉身煞錯認為自己的先人?」

程卿語速極快,根本不給眾人以反應的時間。

「程小姐為了洗白自己的祖先上官氏,編了這麼一個精彩絕倫的故事出來,硬要將那天蓋寺的肉身煞說成是上官氏,用心真是良苦。」譚守不怒反笑。

「嗯,譚教授說的沒錯,我確實是胡說八道的。天蓋寺的肉身煞確實不是上官氏,步六孤也沒回過洞壁,甚至石刻上的那兩個字也不是什麼偃叛,全都是我瞎編的。」

程卿竟突然話鋒一轉,點了點頭,承認了自己在胡說八道,這讓圍觀者盡數傻了眼。

譚守話到半途噎住了,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更不知道此刻該作何反應。

程卿卻好整以暇:「其實呢,遠征隊伍里根本沒有步六孤勝和步六孤岳這兩個人,都是我臨時胡亂瞎編的名字,可沒想到譚教授竟真的認做了祖宗。」

站在一邊的雲伯安,露出了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

譚守被程卿搞得哭笑不得,臉從白到紅,又由紅變紫,怒到了極致。

「你身為迷谷洞壁的後人,為何不敢承認自己的身份,而要冒用一個你認為已死的步六孤做先人。思來想去,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你真正的身份無法見光,不能被人知曉,想來想去,也只有那失蹤的偃氏符合設定了。背信棄義,殺死同伴,這種事,自然是不想被人知道的。」

程卿好整以暇道。

「程卿!你敢詐我?」譚守一伸手,竟從腰間拔出了一把槍。

程卿卻揚了揚眉,不見絲毫懼色:「沒錯,我確實是詐了你,但是譚教授,你看看形勢。你為刀俎,我為魚肉,你已勝券在握,在我面前卻連祖宗都不敢認么?」

她環顧四周荷槍實彈的雇傭兵。

「倒不如雲家瀟洒,坦然認了自己被俘后投降的事情。所謂成王敗寇,自古英雄只論成敗,不問前塵。雲家這做法反讓人多生了幾分敬意。」

程卿看了看雲伯安,後者對她報以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似是全然不在乎叛徒這個稱謂。

「如今,你們嘴上說要合作,卻什麼都要藏著掖著,這樣讓我如何能心安呢?」程卿看譚守不吱聲,便又開口說道。

沉寂片刻,譚守突然笑了,邊笑邊把槍收了起來:「話都被你說成這樣了,我若再不承認,倒是讓你小覷了。」

他點了點頭,「不錯,我確實是偃氏後人。」他環顧四周,「不過程卿,此情此景,你覺得我們再去討論當年的偃氏是不是叛徒,還有意義么?」

譚守看向雲伯安,後者微微一笑,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此時去討論千年之前的偃氏是不是叛徒自然是一點意義都沒有。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雲伯安看了看程卿,又看了看譚守,「不過呢,譚教授應該也不介意將當年的事情轉述與我們知曉吧?畢竟,任何能對今日此行有幫助的信息,我們都是想要知道的。」

譚守凝視著雲伯安,沉默了片刻。

「也罷。事到如今,我也沒有欺騙諸位的必要。偃氏當年是在進白霧林的時候迷了路,沒有能夠進入到比干墓,卻碰上了前來圍剿的官軍。當時的那種境況,他想救同伴,卻連同伴在哪都不知道。為了不做無謂犧牲,他便逃出了白霧林,整個事情就這麼簡單,並不存在什麼背叛。」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了雲伯安一眼。

「那團龍山的消息...」程卿問道。

「團龍山的消息確實是我告訴羅叔叔的,當年我父親去團龍山之前,曾經告訴過我他們大致的去向,他們並不知道團龍山有什麼,也不能確定團龍山具體的位置,我也只知道一個大致的方向,否則羅叔叔也不至於找了那麼多年,你說對么?」

譚守說道,「至於第三塊石刻在團龍山這個消息,原本的來源,我是真的不知道。」

他看起來並不像是在說謊。

「其實,團龍山的消息,最初是雲家放出去的。」雲伯安笑道。

「雲家?」程卿有些驚訝。

「是。但是雲家也只知道個大概的方位,無法確定具體的位置,只知道當年往那個方向追逐的官軍一去不回,猜測他們是在追逐的過程中出了什麼意外,所以特別留意了那個方位。具體的事情,都是到了團龍山,看到了那具焦屍,才確定的。」

雲伯安對程卿說道,「你的外婆當年到雲家的時候,族長透露了團龍山的消息給她,後來你外婆去世,想必這件事她是告訴了你外公的。我想,你的父親和譚教授的父親,最初應該是從你外公那得到的消息。」

「還有一點。」雲伯安看著程卿和官雲衣,「其實在團龍山施了神火咒的那具焦屍,並不是仡濮氏,而是你們上官家的先人。」

「...我也有此猜測,多謝雲先生證實。」程卿點了點頭。

「其實一開始,我也以為那是仡濮氏。」雲伯安說道,「因為他身上什麼都沒有。」

他嘆了口氣,「根據云家傳下來的說法,當年仡濮什麼都沒帶,隻身引開了追兵,想讓身懷石刻的其他三姓能夠有機會逃脫。所以當初,在團龍山,那具屍體身上什麼都沒有,我就以為他是獨自去引開追兵的仡濮。但是後來...」

他看了程卿一眼,「你說第三塊石刻是從那人身上拿到的,我們才確定,那不是仡濮,而是上官。」

「好極了,一切真相大白了。」譚守攤了攤手,「程小姐,你的先祖和我的先祖,看來都很清白,沒做過什麼不該做的事情,我們彼此之間,也應該像他們那般精誠團結才好。」他朝程卿笑笑。

程卿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剛才雲伯安的話幫她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團龍山的那具屍體真的是上官鈞。

而譚守,也承認了自己是偃氏後人,但是程卿並不相信他所說的那些話,他必有未竟之詞。

現在可以確定,死在天蓋寺的是步六孤,死在團龍山的是上官氏,仡濮下落不明,雲家叛變投敵。

而那個偃氏,程卿看了譚守一眼,根據她的推斷,那個回到洞壁殺死祭司的,多半就是偃氏。

只是目前這個情況下,她還無法證實此事。罷了,再等機會吧,真相永遠只有一個,再精密的謊言也必將被時間戳破...

「啊!」

突然而起的一聲慘叫,打斷了程卿的思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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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鏡鴻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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