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清新的小快板·青青子衿(2)

第10章 清新的小快板·青青子衿(2)

第10章清新的小快板·青青子衿(2)

何洛想起年初的廟會,說:「我見過。兩個人本來親親熱熱的,一見到我,林老師立刻把男朋友甩開了。」

「知道為什麼嗎?」田馨鬼鬼地笑,「那天我去英語辦公室,老師們聊天時說,林老師的男朋友是她高中同學。雖然她們聲音很低,可我是受過專業辨音訓練的啊!」

「啊,這樣啊!」眾人恍然。

「惟恐上樑不正下樑歪。」

「怪不得她從來不在班上強調不許早戀,原來自己就是反面典型。」幾個女生笑得開心。

「也不算反面典型。林老師當年也是省大英語系的高材生。」何洛沖林淑珍粉紅色的背影努努嘴,「看她現在不是挺幸福的?」

「嫉妒吧,羨慕吧!」田馨揶揄著,「那就迎頭趕上啊!」

李雲微說:「何洛,你和我同桌都是特別有老豬腰子的人(作者註:大家懂嗎?東北話,形容一個人有主見,執拗),怎麼現在真真假假,前怕狼后怕虎的?」

白蓮也說:「就是。兩個人還可以取長補短,咱們小學的時候不還有什麼『一幫一,一對紅』嗎?」

想到取長補短,回家時何洛問章遠:「昨天的英語考得怎麼樣?」

「還好,就是卷子的字太小,答得我都對眼了。」章遠轉身倒退著走,做出鬥雞眼。

「咦,我的眼睛怎麼就對不上?」何洛說。

章遠伸出左右食指,「兩眼分別瞅一個。」他說著,緩緩將兩隻手指移近,「來,好,慢慢就對上了。」

「不行,眼睛都花了。」何洛憋了半天勁,只把眉毛擰在一起,「我放棄,我放棄。」她搖搖手,「真不明白,你們是非人類吧?對,還有人會動耳朵。」

「我就會。」章遠演示著。

「你沒進化好,每天蹦蹦跳跳像個大猴子。」何洛努力運動著面部肌肉,耳朵還是紋絲不動。

「別練了。」章遠大笑,「你口眼歪斜的,我怕看多了晚上做噩夢。」

「哎,本來說英語考試的!」何洛拍了拍僵硬的臉,「你覺得哪部分答得不好?」

「都還可以。」章遠想了想,說,「但老師肯定覺得我哪部分都答得不好。」他無奈地攤手,「似乎文科的真理總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狡辯,你從來不複習語文和英語。」

「大姐,語感是天生的。」

「誰說的,就和球感一樣,多練習才會有進步。」何洛認真起來,「我最初運球的姿勢不也很難看嗎?總被你斷掉。」

「傻丫頭,我現在不也照樣斷你?」章遠忍不住笑,想起一起打球時,何洛連拽帶搶從自己手中把籃球奪走,還一臉滿足。

「只能說明你這個師傅教導無方。」何洛撇嘴。

「誰說的?你可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手把手,嗯?何洛忽然想到一件事,伸手拉住章遠的書包,「喂,你等等,我問你」話到嘴邊,忽然忸怩起來,「算啦,饒了你。」

「嗯?什麼事?」

「你你是故意的吧?」

「什麼是故意的?」章遠馬上明白何洛在問什麼,卻依舊裝傻,笑著看她。

「故意給我糾正運球姿勢啊。」

「當然是有意識的,難道我當時在夢遊?」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何洛氣鼓鼓低下頭,踢著路邊石子。「哎唷!」不小心撞上路邊的電線杆,痛得大叫。

「看來是你在夢遊。」章遠笑著把她拉過來,按住她捂在額頭上的手,「別揉,越揉越腫。」

「好痛啊,都青了吧?」帶著哭腔。

「讓我看看。」他掀起何洛的劉海,「還好,就是髒了一塊。」章遠忍不住呵呵地笑,「兩個禮拜沒下雨,這點兒灰都沒浪費,全在你腦門上。」

「太丟人了。」何洛伸手去抹。

「我幫你吧。」章遠執著衣袖,輕柔地拂過何洛的額頭。

在哪本書上看到,情侶間的最佳身高,是女孩的鼻尖正對男孩襯衫的第一顆紐扣,這樣擁抱的時候,頭恰好可以枕在他的肩上。何洛目測了一下,覺得自己還是矮了五公分,站在他身前,隔著一個擁抱的距離,要抬眼才能看到他襯衫里T-shirt的領口。

「你會擁抱她嗎?」

「當然會。」

「你會kiss她嗎?」

「暫時還沒有機會,一定爭取。」

那麼,在這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他會擁抱我嗎?這樣海拔差別的kiss,應該他彎下腰來,還是我踮起腳尖?何洛想著,臉上開始發燒,不敢再看他的海藍格子襯衫和純白T-shirt,頭越來越低,盯著人行道上深紅暗綠相間的路板。

「哎,別低頭啊,擦不到了。」章遠的食指一勾她的下巴,「小妞兒,抬頭呀,讓老爺我仔細看看!」一幅痞子腔。

「別鬧了。」何洛咯咯笑著,打開他的手,「還在學校附近呢,小心被老師和同學看到。」

「光天化日的,我們又沒做什麼傷風敗俗的事情,怕什麼?」章遠抱著胳膊,半側著頭,眯眼打量著何洛,「噢你心裡想什麼呢吧?臉都紅了。」

「我能想什麼啊?」何洛狡辯。

「你故意的吧!」

「嗯?」

「故意撞到頭,然後」章遠嘿嘿笑著,「好在我坐懷不亂。」

「你皮癢了吧!」何洛掐著他的胳膊,「虧我覺得你挺君子的,現在怎麼這麼流氓?」

「喂,以前你不是我女朋友,我總不能調戲民女吧!」章遠亂躲著她的魔爪,「現在都是我的人了,是圓是扁還不是隨我發落?」

「你敢!」何洛推他的肩膀。

「有什麼不敢!」一把抓住她的手,「靠,又不是一年前,還得打掩護。」

「噢你果然,去年果然是故意的。」何洛掙了一下,沒掙脫,手依然被他牢牢握著。

「我就是故意的,怎麼樣吧!」霸道的語氣,尾音帶著笑意。

「車輛出站,請扶好站穩。2路汽車,開往鐵路文化宮方向。」走吧,隨你吧。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等下一輛,再下一輛。

「啊,你們!」擋在面前的公交車駛過,路對面等車的趙承傑和高放齊刷刷看過來。高放揮著手中的烤魷魚,大喊:「完了,你們完了!告老師,明天就給你們告老師!」

「吃你的吧!」章遠喊回去,「撐死你。」手握得更緊。

何洛忍不住笑著,學他的語氣,喊道:「吃你的吧,撐死你。」

吃晚飯的時候,何洛依然滿面堆笑,唇角按捺不住地上揚。何媽也是滿臉喜色,笑著給女兒添飯,問:「怎麼這麼開心?」

「哦,沒事。」何洛飛速地想著借口,「老師今天講了期中考試的答案,我覺得答得很不錯,應該會比上次期末的排名還好。」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爸走漏風聲了呢。」

「風聲?莫非老爸你在納斯達克上市了?」何洛咯咯笑著,「那帶我去紐約吧!我想看雙子塔、中央公園,還有大都會博物館!反正《雙星記》的外景地我都要看。」

「真的想去?」何爸笑笑,「再等一年吧!」

「一年後在美國上市?」何洛夾了一筷子蝦仁放在何爸碗中,「老夥計,蒸蒸日上啊!祝賀你。」

「看把你樂的,沒大沒小。」何媽笑著嗔道,「是你自己去。」

「我?自己去?」何洛一頭霧水。

「對。」何爸放下碗筷,「你舅舅說,要幫你申請威爾斯利學院。」

「朝陽下轉過一碧無際的草坡,穿過深林,已覺得湖上風來水面閃爍著點點的銀光,對岸義大利花園裡亭亭層列的松樹,都證明我已在萬裡外LakeWaban,諧音會意,我便喚她做『慰冰』。每日黃昏的游泛,舟輕如羽,水柔如不勝槳。岸上四圍的樹葉,綠的,紅的,黃的,白的,一叢一叢的倒影到水中,覆蓋了半湖秋水。夕陽下極其艷冶,極其柔媚。將落的金光,到了樹梢,散在湖面。」

歐式仿古檯燈下,何洛翻看著威爾斯利學院的招生介紹。這是美國最著名的女校之一,冰心和宋美齡的母校,似乎一直作為一個傳說存在著。桌邊攤著一本《冰心全集——寄小讀者》,童年誦讀了無數次的文字,此刻化作油畫一樣濃郁的色彩,沉甸甸地流淌在厚重的銅版紙上,近得就在指尖。

何洛如墜夢中。

「100%能去嗎?」她問父親。

「應該沒什麼問題。」何爸說,「還記得去年你舅舅帶了幾位希臘朋友來看冰燈嗎?那位女士叫什麼來著?就是一直誇你英語好,聰明伶俐的那位?」

「Natassia。」何洛提醒,「聖誕日降生的意思。」

「哦,對,娜塔西亞,她就是威爾斯利的校友,現在是希臘一所大學東方研究中心的負責人。你舅舅一說你想去美國讀大學,她馬上同意推薦你去威爾斯利。」何爸滿面得色,「以後你就是冰心先生的校友了。」

「我什麼時候說想去美國讀大學了?」何洛蹙眉。

「難道你不想?」何爸不解,「上次說有學生高中就考托福出國的,你不是羨慕了很久?」

不想嗎?威爾斯利學院,宿舍樓有著如同童話中城堡一樣的尖頂,新英格蘭地區秋日如火的繽紛紅葉,凱爾特慶典上穿著格子裙、吹風笛的金髮帥哥這樣一頁頁攤開在眼前。

還有,那是美國。流光溢彩的紐約時代廣場、阿甘和珍妮重逢的華盛頓ReflectionPool、奧蘭多的迪斯尼、舊金山的金門大橋、大峽谷、黃石公園、尼亞加拉大瀑布說不想一一看過,那是假的。

然而,有些什麼,是何洛放不下的。

「我可以不去嗎?」她說,「我有些害怕。」

「怕什麼?」

「我沒獨自出過遠門。」

「以後上大學,不也是出遠門嗎?你這麼大了,應該鍛煉一下。」

「我吃不慣西餐。」

「你舅舅的老同學在波士頓,同意你去homestay。據說那兒的龍蝦特別便宜!」

「我會很想很想你們的。」

「你每個假期都可以回來啊。」

「我」何洛想了半晌,「你們不擔心我在美國學壞?」

「哈,所以不申請別處,就去威爾斯利。」何爸大笑,「著名的女校,估計挺嚴格的。ABC是我能接受的底線,你千萬別找個金髮碧眼的女婿回來,我和你媽會犯心臟病的。」

不是這些,最令我放不下的不是這些。何洛在心中大喊。

她徹夜難寐,反反覆復想著書中的另一段話:「約克遜號郵船無數的窗眼裡,飛出五色飄揚的紙帶,遠遠地拋到岸上,任憑送別的人牽住的時候,我的心是如何的飛揚而凄惻!我在湖上光霧中,低低地囑咐它,帶我的愛和慰安,一同和它到遠東去。不知這幾百個字,何時方達到你們那裡,世界真是太大了!」

這世界真是太大了。如果我在地球的那一邊,你在地球的這一邊,我的心又將如何飛揚而凄惻?

三、最浪漫的事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留到以後坐著搖椅慢慢聊

周五下午的課程被取消了,全校大掃除。

何洛負責走廊宣傳欄的玻璃和鏡框,正擦著,田馨噔噔噔跑來,一邊甩著手一邊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不要甩啦,你不是洗拖布嗎?一手黑水。」

「你還這麼鎮定!你家章遠在操場上勾引小姑娘呢!」田馨跺著腳,「快去看快去看。」

「不會吧!」擦門框的李雲微立刻從墊腳的桌子上跳下來,「借他十個膽子!」

「去看,去看就知道了嘛。」田馨不由分說,拉住二人奔向操場。

章遠正單膝蹲在一棵大榆樹下,看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兒蹦來蹦去。

「化學老師開周末例會去了,非抓著我給她帶孩子。」章遠無奈地笑笑,「本來趙承傑是化學科代表,可樂樂一看到他就跑。」

「那當然,別看人家年紀小,也分得清帥哥和野獸。」田馨捉弄地看著趙承傑,嘻嘻一笑。他揚著大掃帚就追過來。

樂樂提著一隻小籃子,裡面有一包蝦條,章遠伸手就拿了一根。

「喂,你怎麼吃人家小孩子的東西?」何洛說。

「她請我吃的,對吧,樂樂?」章遠又指了指何洛,「去,也請大姐姐吃一根,她嘴最饞了。」

一群球隊的人大汗淋漓地走到樹下乘涼。有人問:「章遠,是你家姑娘嗎?」

「看仔細了,哪兒像我啊?」章遠喊道,抬頭瞟了瞟何洛,小聲嘀咕,「莫非像你?」

何洛又好氣又好笑,臉一下熱起來,嗔道:「你在這兒瘋吧,我還要回去擦玻璃。」

「你把下面那一層擦了吧,上面夠不到的留給我。」章遠說。

「咳,原來是個幼兒園小姑娘。」李雲微埋怨說,「田馨你太能咋呼了。」

「多溫馨啊!你們不覺得嗎?」田馨促狹地笑,「尤其是何洛也站在旁邊的時候。」

何洛伸手去揪她的耳朵,「我有那麼老嗎?」

「你看,何洛現在都比原來貧嘴了。」李雲微說,「近墨者黑。」

「想想看,如果你們兩個有一個小寶寶,肯定比樂樂可愛多了。」田馨在胸前合手,一臉憧憬,「你就從來沒想過,以後有一個家,有一個小baby?」

「你腦子進水了吧?」何洛佯怒,臉頰微熱。回頭看去,正午的陽光投射一地斑駁樹影,章遠大大咧咧蹲在噴泉邊,樂樂拿起磚頭向水中砸去,他就裝作很害怕的樣子,誇張地一抱頭。他倒更像一個大孩子呢。

綠葉沙沙響著,呼吸間有植物清香的氣息,帶著初夏的溫暖。這芬芳的午後,何洛莫名惆悵起來,低低地嘆了一口氣。

「未來太遙遠了。」她說。

「只是讓你想象一下嘛!莫非你這麼急著實現?」田馨滿臉壞笑。

「對,我想起今天的電視報上有心理測驗!」李雲微叫著,「測試你對婚姻的態度哦,快,我們回去看!」

「透過愛情看婚姻的態度,請選擇,你心中最浪漫的愛情是:A、一見鍾情,難捨難離;B、鍥而不捨,八年抗戰;C、天涯海角,誓死相隨;D、兩地相思,忠貞不二。」李雲微念完,催促道,「來來,說說你們都選什麼。」

「浪漫啊,當然是A咯!」田馨說,「何洛應該選B吧,如果你們研究生畢業后結婚的話,從現在算起正好是八年哦。」

「選A的話,你可以容忍自己的一半偷偷想著別人,你的婚姻單純而無束縛,只要名義上的夫妻,你會對他十分寬容。」李雲微念著。

「咦,什麼什麼啊?我老公敢出軌我就劈了他,讓我爹斃了他!」田馨的老爸是某軍的參謀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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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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